第595章 沉默之人（中）
再度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李攸意識到自己已經到達了井的底端。對面而站的，就是那邋遢的王森。
此刻的他，身上那件皮夾克已經不知去向，光着身子一絲不掛地站在李攸面前。
“你難道還沒有想起來，曾經對我做過什麼了嗎？”
一閃而過的畫面，讓李攸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那還是在飛船上，角落裏安靜地躺着的“鑰匙”。
“沒錯，就是它。我們都觸碰了，也都深陷其中。”
李攸控制不住地抱住自己的頭，撕心裂肺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咬緊了牙關才能挺過去。
“不，那個人不是我。”
王森輕笑一聲，冷冷地說：“真的嗎？”
話音一落，李攸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另外一個畫面。
一人多高的雜草里，三個年輕人有說有笑地走着。小蘭，王森，還有扎着丸子頭的自己。
可李攸卻始終想不起來，曾經跟他們是好友。甚至在他的記憶中，兩個人的名字，都不曾出現過。
若不是有人將“鑰匙”擺在了桌子上，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們相認。又怎麼會一起在這山野中嘻嘻哈哈地走在一起呢？
“這，這他媽怎麼回事兒？”看着自己又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李攸不禁皺起了眉毛。
望着三人的背影逐漸遠去，他急忙追了上去，心說王森一直強行讓自己看到這些，一定有什麼目的。
“快點，就在裏面，有個小破屋。”
王森喊了一句，便飛一般地沖了過去，其他二人緊隨其後。
跟在他們身後走了沒多遠，果然出現了一座破爛不堪的房子，可李攸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房子邊上的一艘大船上。
他記得這艘船，因為它也曾出現過一次。不，應該是兩次。
第一次的出現，是李攸記憶中跟王森森第一次相識，停留在海面上的，並且在上面還上演了出慘劇。
第二次，便是在沙漠裏。
不對，沙漠裏？
李攸想到沙漠的時候，腦子裏面第一時間出現的畫面是燈塔，之後才是船。
可細想之下，他才發覺當時只有燈塔，而有關那艘船的記憶，像是被強加到腦子裏的記憶似的。
“這屋子怎麼這麼破啊？不會有釘子吧。”小蘭一邊說，一邊低頭尋找着尖銳的物體。
瞧她擔心的模樣，王森笑着說：“別找了，我之前來過一次，都拿磚頭拍平了。”
“是么，你還挺貼心。”
兩人親親我我我動作，讓他們身後的李攸很不自在，一點眼力見也沒有，沒直接從二人中間竄了過去。
“行了行了，回家膩去吧，我得好好看看你說的‘好東西’到底是什麼。”
王森深情地望着小蘭，接着轉身對李攸說：“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李攸重複了一遍，目送三個人走了進去。等門關上之後，才從藏着的草叢裏爬了出來。
“誒？我為什麼要藏起來？”
嘀咕了一句后，熟練地爬上了船側面的梯子，上去之後，他發現地板上竟然還有一些清晰可見的血跡。
“過了這麼久了......唉，時間已經沒有作用了嗎？”
他嘆息着走進了駕駛室，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物品。無意間瞥了一眼方向盤，立刻怔住了。
史蒂夫的......船舵？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都弄到一起了？
嘗試着調整了下呼吸，他走了過去。手還沒碰到，眼前畫面一轉，出現了三個人的背影。
左瞧右看了半天，才發覺自己來到了木屋裏面。
“哪兒呢？這不全是一堆破爛么？工作......簿，還有一個鋁製的飯盒，跟你跑這麼老遠就是看這些玩意兒的？”
看着自己在那邊抱怨，李攸忽然察覺到原來的自己似乎也是這個模樣。
王森聽着他滔滔不絕的抱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別著急啊，你呀，就是性子急。”
說完，他繞過小蘭，快步走到了房間的角落裏。俯身在地板上摸索了一番后，回頭對着李攸笑了一下。
“來吧，全在下面。”
又是地道，曾經也見過類似的地道。老吳那張油汪汪的臉，還時不時地會出現在李攸的眼前。
可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別，咱們還是回去吧，總覺得這裏冷颼颼的。”小蘭拉住了要走的李攸，冰涼的指頭搭在李攸的肩頭，即使隔着一層外套，也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得到。
“沒事兒，你要是害怕的話，就跟那個娘娘腔在這裏。”李攸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便轉身朝王森走了過去。
“啥，你剛才叫我啥？”王森反覆追問，李攸也只是用笑容來回應他。
隨着地板上的門打開后，他對着王森豎起了中指，接着便跳了下去。
“別！”李攸忍不住地喊了一聲，他不清楚下面有什麼，只是覺得這個看着跟自己很像的人，命運馬上就會改變。
“王森，你聽到什麼聲音了沒有？”小蘭的反應，讓李攸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想着另外一個自己都已經下去了，不能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快步沖了過去。
在打開的地道門還沒有關上的時候，李攸一個滑鏟鑽了進去。頭頂上，傳來了王森和小蘭嬉笑的聲音。
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李攸想不出用什麼詞能形容現在的感受，只希望不要在突然一片光明就好。
稍微適應了下周圍的黑暗后，他費力地看向遠處，一個微弱的小火苗，正越來越小。
看着自己打着火機往裏面探索着，李攸急忙跟了過去。
“書，小人書，就這？”
瞧着洋灰地面上散落的一堆書籍，早已被腐蝕地看不清楚內容了，李攸無奈的搖了搖頭。
“誒呦我艹！媽的，耗子。”
在他身後跟着的李攸，也被自己這一嗓子嚇了一跳，不遠處的頭頂上也傳來了王森的聲音。
“咋了？”
“沒事兒，有隻大耗子！”李攸喊完之後，繼續往前走去。
而那扇地道門，也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等會兒我倆！小蘭改主意了。”
看到王森探下來的半拉腦袋收了回去，李攸轉身去看自己，卻發現眼前經空蕩蕩的，急忙追了出去。
等再次看到那小火苗的時候，他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