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報復
玉華宮內一片喜氣洋洋,前來賀禮的各路英雄絡繹不絕。“南宮莊主,華掌門!”
“玉盟主!”玉煒煌輕聲說道:“兩位真是貴客,快裏面請!”
南宮白輕聲說道:“玉盟主實在是太客氣了。”華百陽依舊那般少言,只是輕輕的點頭。“哪裏哪裏,都是應該的。”
南宮白對着華百陽說道:“走吧。”華百陽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大殿。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堂!”隨着主婚人清朗的聲音響起。獨孤言默拉着步搖從門外緩緩走進來。
看着一身嫁衣的步搖,南宮白微微一笑:“也許,我所追求的幸福只是你的幸福。”
他這樣想着,由衷的祝福着他們。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悲劇。
“一拜天地!”
“二拜盟主!”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好。”禮畢,台下眾人拍手叫好,歡呼雀躍。
“嗒。”一滴晶瑩的落在落在紅色的喜服上,可是誰也沒有注意。步搖輕輕低囔道:“我不欠你了。”
獨孤言默平靜的站在原地,心裏嘆息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知道她要做些什麼,卻不準備反抗,欣然接受她的報復。
只見步搖突然摘掉蓋頭,眾人都不覺驚住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叮的一聲,步搖手中長劍已然出鞘。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步搖已經和獨孤言默糾纏在一起。
獨孤言默有意相讓,步瑤也不想傷他,一時之間,糾纏不休。“快,保護宮主!”隨着侍衛長的聲音,四周護衛沖向兩人。
紫蘇等人也衝上去阻止他們,一時之間場面混亂不堪。混亂之中,不知是誰撒了石灰粉,眾人皆停手捂住眼睛。
步瑤卻似乎早就知道一樣,趁機把獨孤言默擊退。接着長劍直接刺向了主座上的玉煒煌,可是玉煒煌好像不打算閃開。
獨孤言默退了幾步,穩住身形。恍惚間見到一個人影沖向玉煒煌,來不及多想,急忙拾起長劍前去阻止。
“言默,不要!”玉煒煌急忙開口,想阻止獨孤言默,可是卻還是晚了。
刺啦一聲,長劍穿過身體,鮮血撒了一地。迷煙散去,眾人只看見步搖無力倒在血泊之中,獨孤言默楞楞的站在一旁,手中長劍沾滿鮮血。
誰也沒有看見事情的經過,但誰都看得出來發生了什麼。座上的玉煒煌震驚無比,因為他看到了步瑤刺向他時帶着的決絕和倒下之前的微笑。
是的,這一切的結果都是步瑤計劃好的,就是為了讓獨孤言默親手殺死他。
“步搖!”紫蘇急忙跑過去抱起她急聲哭喊,“你答應過我的。為什麼要說謊!”
“抓住她們。”玉華宮的護衛隊一擁而上,包圍兩人。紫蘇反射性的護住步搖,想要替她承受這一切。
噼噼啪啪的聲音過後,沒有預想的疼痛。紫蘇睜開眼看見一襲白衣的南宮白擋在她們面前。
只聽他朗聲說道:“各位,這裏面肯定是有誤會,還望大家不要衝動。”
領頭的侍衛一臉怒氣的說:“南宮莊主,這是我們玉華宮的事,還請你不要插手!”
“住手!”玉煒煌嘆息一聲,開口打斷那人的話。“放她們走吧!步搖姑娘根本沒有打算傷害我。”隨手扔下步搖的長劍。
眾人看見,那劍只是一柄還未開鋒的軟劍,若想殺人需要巨大的內力灌入。獨孤言默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南宮白蹲下來檢查步搖的傷勢,為她輸送內力,似乎想要替她療傷。步搖看着他,吃力的開口:“沒用的。”
可是,南宮白好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給她運功療傷。獨孤言默咆哮着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真的恨我至此?”
步搖轉頭看向他,輕聲說道:“這就是我對你最大的報復。”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殘忍!”步搖輕笑起來,說道:“哪有,哪有不殘忍的報復?”
接着伸手拉住南宮白的衣袖對他說道:“帶,帶我離開這裏吧。”
南宮白手上動作停了下來。接着低下眼眸,似乎接受了這一切。柔聲說道:“好。”伸手抱起她緩緩向門外走去,滴滴的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衣袍。
“怎麼會這樣?”無風和追影趕來時就看到南宮白抱着虛弱的步搖走出玉華宮門口。有些不敢相信。
步搖看着眼前這個無條件相信自己的人,低聲說道:“謝謝你,一直幫助我。”接着臉上綻開一個微笑,一如當年。
南宮白低頭溫柔的看着她,慢慢向著前方走去。片刻,步搖放在她肩頭的手臂緩緩滑落,無力垂下。
南宮白不由得停下腳步,呆在原地,片刻才繼續向前走去。
“啊!”玉華宮內,獨孤言默突然痛苦的大叫起來,隨即昏倒在地上。“言默,你怎麼了!”玉煒煌着急的讓人把他送回房間。
另一邊,魔教內部。花月冷急急忙忙走向石室,眼裏多了些許傷悲。
嗡的一聲,石室被打開。“聖女,您沒事吧!”看着眼前的場景,花月冷猶豫了起來。原本盛開的花,此刻都已枯萎了一半。
站在窗前的伊思琪輕輕轉頭,溫柔的說道:“無事。這是另一個我,離世了。”說著輕笑起來,但眼角卻不住的流下淚水。
“思琪。”花月冷低聲說道,“別太難過。”伊思琪輕輕搖頭:“我是為她高興,因為她是幸福的。”
天鳳國建國六十九年,赤月教教主花步搖與玉華宮閣主獨孤言默共結連理,轟動江湖。然而,婚禮上兩人大打出手,兩敗俱傷。
步搖被南宮白帶走後香消玉殞,玉華宮閣主獨孤言默生了一場重病,一夜白頭。同年,玉華宮宮主玉煒煌生病去世,傳位與獨孤言默。
天鳳國建國二百七十年,玉華宮宮主獨孤言默出任武林盟主,同年,墜月閣在前任劍靈紫蘇的重整下恢復起來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不知名的男子。
寂靜的山谷里,一名女子坐在石頭上不停地晃動雙腳,嘴裏抱怨道:“紫蘇好慢呢,怎麼還不來?”
“步搖,你別忘了,紫蘇現在是墜月閣的閣主,自然有很多事情要打點,你耐心再等一會。”
柳琴漪邊說邊給坐在旁邊的花傾月倒了杯茶。步搖失望地點點頭說道:“好吧。”
“你不就是想看看紫蘇會給你帶什麼食物嗎?”赤言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接着,輕輕湊到步搖耳邊說道:“難道我每天給你那麼多吃的都沒有餵飽你?”
步搖臉上有些紅暈,氣鼓鼓的說道:“你怎麼那麼煩,哪涼快哪待着。”
赤言輕笑起來,無奈說道:“我現在可是你夫君,還能去哪?我可還記得某人哭着說要嫁給我,我只好接受了。你說是不是啊,小娘子!”
噗嗤,柳琴漪幾人聽到此處都忍不住笑起來。步搖臉上一紅,拾起地上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你找打!”
赤言連忙躲開,向後跑去,邊跑邊喊到:“你想謀殺親夫啊!”柳琴漪幾人相視一笑,誰也沒有阻止,任由兩人繼續打鬧。
“啊!”片刻,赤言的慘叫聲響徹天際。
不一會,紫蘇提着食盒滿頭大汗的從外面跑來,不住地說道:“對不起,我今天來晚了。”
花傾月放下杯子對她說道:“沒事,不用着急。”
紫蘇打開食盒把食物放在桌子上,說道:“這些都是你們喜歡吃的,當然,還有步搖最喜歡的雲蒸糕。”
“真的耶。”步搖不知從哪裏一溜煙的跑到桌子旁邊,兩眼放光。
身後的赤言一邊整理衣服緩緩走來,嘴裏嘀咕道:“個子不高,力氣倒是不小。還好本公子身體好,不然早廢了。”
看着她塞的鼓鼓的嘴巴和滿臉的碎屑,赤言不由得嘆了口氣。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柔聲說道:“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步搖鼓着嘴巴含糊不清的說道:“梨就是最大的威脅!”
“我嗎?”赤言端過一壺酒說道,“本公子只要這酒就可以了,對你的食物沒興趣。”步搖沒有理他,對着紫蘇說道:“紫蘇你真的太好了。”
紫蘇搖搖頭,說道:“這個是追影送過來的,最近我還真的是沒時間去翼州。”
步搖嘴裏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惆悵的說道:“那她怎麼沒有來,是不是她還是不肯原諒我。”
紫蘇連忙解釋道:“別瞎想,因為你們,赤月教已經換了三次教主。教中上下,人心惶惶。她現在比我還忙呢。”
說到這裏,紫蘇欣慰的笑了。低聲說道:“步搖,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因為有他,我才能撐過這麼多日子。”
回想起當日,她還覺得有些恍然。
在安葬了步搖之後,紫蘇一個人回到赤月教,原本喜慶的紅色都被換成了刺眼的白色。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由得難過起來:“最終只剩我一個人了。”
突然間她發現房間裏面放着一封信,走過去一看是似乎步搖的字跡。
她顫抖地拆開,上面是熟悉的字跡:“紫蘇,請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任性。我想這是我最好的歸宿,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一起了。
不過,我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所以我把他留給你。他現在就在萬毒谷內養傷,以後的日子就讓他代替我們陪着你吧!”
她很是震驚,當即啟程去了萬毒谷。剛進谷,江築什麼都沒說,就讓葯童直接把她帶去看一個人。一個本應該死了的人——甘宇。
她又震驚又激動還有不解和疑惑,她看着他昏睡中的樣子,很難想像他是那個讓江湖聞風喪膽的冷血殺手甘宇。
也許他本來就是這樣,只是不得不去變壞。紫蘇在他床前坐了好久才退出來。“江老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紫蘇不解地問道。
江築慢慢說道:“他是步搖小丫頭前幾天帶過來的,當時他渾身是血,極度虛弱。
我問,他怎麼傷得如此之重。步搖丫頭說是她傷的。至於個中緣由你還是親自去問他吧,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幾天後,甘宇醒過來了,而紫蘇也知道了那天發生在嗜血峰的事情。
步搖看着他,低聲說道:“你不是他。”甘宇一驚,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他和哥哥兩人,除了身邊親近的人會區分以外,島中的人都沒能分辨出他們。
步搖淡淡的說道:“因為紫蘇曾經說過,當年你為了救她曾經傷過手臂。”
甘宇輕笑起來,說道:“笑話,這能說明什麼。我曾經殺人無數,手臂傷了又有什麼奇怪的!”
步搖輕輕挑眉,說道:“哦,那這樣呢?”接着用劍挑起地上的香囊,慢慢移動到懸崖上方。
甘宇看到香囊眼裏閃過一絲冷意,急着喊道:“還給我!”步搖笑笑,說道:“這樣你還不承認?”
甘宇無奈,低聲說道:“是,我不是甘禹。可是他已經受到了懲罰,我願意代替他贖罪,你殺了我吧!”
步搖輕輕搖頭,說道:“殺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去贖罪,永遠生活在罪惡之中。”
甘宇輕笑起來,說道:“你也真是可笑。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就算你不殺我,也會有其他人來殺我,你決定不了我的結局。”
步搖似乎有些不在意,微微一笑:“那你就先死一次好了。”說完伸手把他推下懸崖,甘宇震驚的看着她,無力墜落深淵之內。
等獨孤言默趕來時,只看到步搖獨自一人站在懸崖邊上。獨孤言默試探着問道:“甘禹呢?你,把他殺了?”
步搖回過頭來說道:“難道不應該嗎?”那一瞬間獨孤言默看到步搖眼裏的冷意絕不是以前認識的那個人。甘宇輕聲說道:“之後,我就失去意識了,再次醒來就是現在。”
紫蘇聽完默默的說道:“原來她早就決定好了,原來她早就決定要拋下我了。”眼淚不自覺的流下。
甘宇亦是長嘆一聲,苦笑道:“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贖罪,不會太輕了嗎?”
幾天後,甘宇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紫蘇帶着他離開了萬毒谷。甘宇對着江築輕輕一拜:“江老先生,再造之恩,無以為報。”
江築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老夫已過耄耋之年,本以為黃土已埋了一半,不想他們卻一個個的走在我前面。只希望下次再見是你們來送我。”
紫蘇兩人對視一眼,輕聲說道:“晚輩謹遵前輩教誨!”
紫蘇抬頭看了看遠方的天空,低聲說道:“在那之後,我不顧追影的反對離開赤月教重建墜月閣。我相信這也是你們希望的。”
“該走了。”不遠處走來一人,對着紫蘇輕聲喊到。那人清冷孤傲一如當年,只是眼裏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冷意。
紫蘇嘴角微微勾起,輕聲說道:“忘了告訴你們,他每次都會和我一起來看你們,只是始終不肯進來。我該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紫蘇收拾好食盒站起來向外走去,沒走幾步突然回頭。
只見步搖坐在巨石上向她揮手告別,一旁的赤言則提着酒壺靠在樹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步搖。
柳琴漪和彭尋坐在一旁彈琴吹簫,滿面笑容。花傾月獨坐在中央喝着茶,細細品味。他們都很幸福。紫蘇微微一笑,轉頭向著前面的男子跑去。
陽光照耀着他們和身後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