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亡

表姐鄭琪死了。

在歡聲笑語、煙花綻放的除夕之夜，她打開七樓的窗戶，縱身一躍，沒入了無盡的黑暗。

姚淑兒披着紅外套，穿着紅鞋子，站在人群之中，人太多，還有警察阻擋着，姚淑兒沒有看見表姐死後的模樣，不知道她是痛苦？還是解脫？

周圍之人對錶姐指指點點，甚至破口大罵，“現在尋死的都會挑日子了，大過年的，晦氣！”

許多難聽的話，在人群中響起，但姚淑兒卻沒有辦法阻止他們辱罵表姐，太多辱罵的話，而她無力爭辯。

“無生命特徵，”墜樓者死亡，醫生當場判定，屍體被抬上了救護車，姚淑兒知道，下一次，見到的就是表姐的骨灰了。

警察開始對現場人員進行盤問，他們職責是要查出死者是自殺還是他殺，“誰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誰認識死者？”

大冬天的，大過年的，就出了這麼一件事，警察的脾氣都不是很好。

凌晨四點，姚淑兒在警察局裏，身旁來了許多認識表姐的人，有同事、有鄰居、有同學朋友，特別的多，看着這些面露哀色的人，她不禁冷笑，多麼虛偽的一群人啊，人死了才過來看一眼，以前表姐懷孕之時，身體時常不適，求他們幫分擔一下工作，一個都不願意出手相助，惺惺作態的一群人。

小房間裏，黑框眼鏡的警察叔叔，開始了他的詢問，“姓名？年齡？與死者關係？”

“姚淑兒，16歲，死者是我的表姐，”

“死者墜樓之前，你在何處？”

“在房間裏，準備入睡，”

“你與死者在一起生活，死者墜樓之前，可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人進到屋子，又或者，死者有什麼異常？”

“她是自殺的，”姚淑兒抬起頭，與黑框眼鏡的警察對視，隨後將口袋中的一張紙拿了出來，“這是表姐留下的遺書”，她遞了過去，黑框眼鏡的警察與做筆錄的警察，相互對視了一下，“說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天前，表姐打電話給我，說是不回家過年了，讓我過去陪陪她，姐妹間說些心裏話，我便過去了，表姐待我很好，那兩天，我們去了遊樂園、去逛了商場，買了很多年貨，表姐的笑聲從沒有停過，她很開心，”說著說著，姚淑兒的淚水開始掉落，“就在她出事的那天晚上，她還做了非常豐盛的晚餐，我們一起說笑，一起跨年……後來，我回房之後，沒有多久，就聽到有人在用力拍門，他們說表姐跳樓了，這張遺書，是我在她的房間找到的……”

警察從表姐房間找到一本日記本，那個本子裏，寫滿了失落、壓抑、想要輕生的話語，再加上這份遺書，以及死者生前患有重度抑鬱症，加上現場勘察和屍檢結果，最終確定，表姐是自殺的。

舅舅與舅媽從鄉下趕來，抱着表姐的屍體，嚎啕大哭，幾乎暈厥，父女母女一場，生離死別。

姚淑兒抱着表姐的骨灰，回鄉安葬。

張和一家人，想帶走這骨灰到他們那邊安葬，姚淑兒與舅媽拚死爭奪，硬是將骨灰留在了娘家這邊，因為，她們知道，表姐雖然是自殺，但是她的自殺卻是因為表姐夫，那個可恨的男人。

表姐夫張和，他是一個可怕的男人，一個讓姚淑兒一想到面容，就會心生恐懼的人。

大學畢業之後，鄭琪進入了一家公司當文員，然後憑着自己的努力，坐上部門經理的位置，二十七歲時，鄭琪認識了張和，他是一個修車師傅，比鄭琪大兩歲，那時候，鄭琪聰慧美麗，身邊從不缺追求者，可是她單單對張和動了情。

“張和雖然不怎麼搭理別人，可是他做事認真，他對我極好，很在意我的感受，”這句話，是確認男女關係之後，鄭琪對父母所說的話。

“他真的很會照顧人，跟他在一起，我真的特別快樂，”鄭琪將他帶回來了，正式介紹給親戚朋友，同時也定下了婚事，那時候的姚淑兒，才十三歲，無法識別一個人的好與壞，只知道，表姐鄭琪特別喜歡這個男人，直到發生了一件事，讓姚淑兒對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多了些恐懼。

那一日，所有親戚都聚到了舅舅家，商談表姐出嫁的事宜，張和則去了廚房裏倒茶、切水果，親戚家有個四歲的女娃娃，特別的可愛，蹦蹦跳跳的，拿着兔子玩偶跑進了廚房，她一個不小心，撞到張和的身上。

至今，姚淑兒仍記得他的神情，他轉過臉來，滿面怒火，如同凶煞，他一語不發，一把奪過女娃娃的玩偶，狠狠摔在地上，穿着皮鞋的腳，使勁地踩，不顧嚎啕大哭的小孩子，姚淑兒撞見了這一幕，張和立即換了另一副面容，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廚房，姚淑兒的心裏多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表姐，你真的要嫁給他嗎？”舉行婚禮的前一晚，姚淑兒很認真地詢問鄭琪。

“不嫁給他，我還能嫁給誰呀？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的！”一提起他，鄭琪笑得特別的歡快，一臉的幸福，她覺得張和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表姐，我覺得他有點可怕，”

“傻表妹，你都沒有見過他多少次，怎麼就覺得他可怕了呢？他這個人真的很好，”

姚淑兒總共見過張和兩次，確實是不知道他的為人，雖然表姐一個勁地說他的好，可是發生了女娃娃事件后，她對他，多了些猜疑、多了些恐懼。

鄭爸與鄭媽名下有三套房子，城市兩套房、鄉下一套房，這對勤勞善良的夫婦，有一兒一女，兒子前年結婚，拿走了市裏的一套房，女兒鄭琪確定婚事後，為了讓女兒風光大嫁，鄭爸與鄭媽從市裡搬回了鄉下，把自己所住的這一套房空了出來，作為女兒的嫁妝，而且鄉下還有個老母親，年事已高的母親，需要有人照顧。

張和拿到房門鑰匙時，雙眼發亮，他從來不敢妄想，一窮二白的他，在三十歲之前，因為一場戀情，得到這麼一套漂亮的市區房。

人的虛榮與貪婪是非常可怕，性格孤僻的張和，他的控制欲尤其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