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殯天
從妖族趕回來,林羽琛剛踏進酒城,便看到了自己在路上收的那個便宜徒弟。
看到封暮雨的時候,林羽琛心下一跳,似乎是預感到了一些事情的發生,冥冥中總覺得心底一片慌亂。
“怎麼了?”秦沐歌輕聲問道。
“不知怎麼,有些心慌。”林羽琛答道。
“心慌?”秦沐歌也心頭一緊,聖境強者的感知極強,若是出現此等事那必然是有很多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林羽琛忽然一指前面的封暮雨說道,“那個是我半路上收的徒弟,走去看看。”
秦沐歌有些詫異,倒不是因為林羽琛收徒一事,而是因為林羽琛這個徒弟忽然來酒城,難怪林羽琛會覺得有些奇怪了。
林羽琛拉着秦沐歌的手快步走了過去。
“暮雨。”林羽琛叫了一聲。
聞聲,封暮雨瞬間轉了過來,看到林羽琛那一刻,三個人全都呆愣在了原地。
封暮雨的眼眶通紅,似乎是剛剛大哭過一場,而林羽琛和秦沐歌的視線則是落在了封暮雨的袖子上,那裏繫着一條粗麻布條。
如此裝扮,天下間唯有長輩身死才會如此,可如今封暮雨的長輩有誰?
林羽琛的頭瞬間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見過師娘。”封暮雨帶着哭腔和秦沐歌打了一個招呼。
秦沐歌沒有答應,因為她也呆在了原地,在來到酒城以前她去看過一次吳運,當時他的情況尚好,可今日噩耗卻如此忽然地傳來,也讓秦沐歌不知所措。
過了許久,林羽琛似乎是失去了全身氣力,他這才緩緩地開口道,“你師爺走的時候可有痛苦?”
封暮雨搖頭,說道,“師爺走的很安詳,臨走前還讓我告訴師傅你,說你還有師伯師叔他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林羽琛默然點頭,“走吧,去看看你師爺。”
...
酒城,這座以酒聞名的城池近來生意蕭條,這在酒城裏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從酒城歷史開始的那一天起,這座城就從未如此蕭條過,而這一切卻都只是因為一個女子。
那是三個月前,酒城外的竹林里來了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女子似乎對那片竹林很熟悉,一進去便找了當初那個竹屋,然後就在那裏安了家,住了下來。
按說那竹屋是被老馬家翻修過的,應當屬於老馬家才對,但老馬家對這個女子卻是不管不顧,甚至還很熱情地幫了她許多忙,甚至在這女子開始賣酒之初還將自家的一些熟客介紹了過去。
那女子賣酒的生意從那以後便開始越做越大,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裏,那女子竟然將酒城裏一半還多的客商給搶走了,這一下酒城裏的酒鋪紛紛都變得蕭條了起來。
很多人都去找老馬算賬,但老馬就是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管,完全就是老賴的樣子,老馬家還有許多全天下獨有的酒品,雖說生意也的確是差了一些,但也沒差多少,該賺的錢還是賺得到的。
話說那女子終日不出竹林一步,只是每日在裏面賣酒,她賣酒的時間也是固定的,只有正午前才售賣,過時不候,而且還不接受外人來訂,必須自己親至方才賣酒,但就是這麼嚴苛的條件還是吸引了許多人不遠萬里趕來買酒,不只只是因為那裏的酒好喝稀有,還因為那個女子實在是生得好看。
...
這一日,老馬又在黃昏時出了門,他一隻手拎着兩個油紙包着的吃食,緩緩地走向了那片竹林。
近來酒城裏很多人都傳出了閑話,說他和那個姑娘有一腿,但這閑話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說出來也極少有人信。
老馬有些晃悠地走到了那個竹屋,女子見到老馬來了連忙上前攙扶着他。
“馬叔,您怎麼又來了,要是想見我傳個話我就進城了。”女子說道。
老馬呵呵一笑道,“丫頭啊,你進城不方便,馬叔這腿腳還行就走來了,也不用麻煩你。”
女子有些無奈,忙攙扶着老馬落座,然後又拿出一壇好酒,老馬早已將吃食打開,依舊是一份水煮的軟爛的花生以及牛肉。
女子拿了兩個酒碗,一人倒了一碗,兩個人便很自然地聊了起來。
“丫頭,苦了你了...”老馬還是像往常一樣感慨。
女子已經聽了無數遍這話,搖頭笑道,“馬叔,您別這麼說...”
老馬說著,眼角又不自覺地流出了淚水。
“馬叔,我既然答應了嫁他,就不曾後悔,哪怕他現在死了,我也不後悔,在我心中,我早就已經嫁給了他。”女子堅定地說道。
“馬叔知道,你是好孩子,他也是,只是每次聽到他死了,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老馬嘆道。
女子沉默了,當初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她那個皇兄和已經是太上皇的父皇還有那個王兄瞞了她那麼久都沒有告訴她,要不是她偶然間看到了北境的一封奏摺,她恐怕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後來她再三逼問,她才終於聽得了實情,原來那個答應要娶她的人早就死在了北境。
她萬念俱灰,然後離開了皇宮,離開了天都,孤身一人來到了這兒,只願意做一個平凡的賣酒的老闆。
...
夜已深了,老馬和秦沐歌道了別,秦沐歌卻硬是將老馬送回了家她才離開,回到竹林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了她和林羽琛初見的那個夜晚,她那個時候被追殺,他也不是那個聞名天下的劍客,但她還是被他救了。
“那個地下密室還在嗎?”秦沐歌忽然想起了當初那個密室。
她憑藉著記憶走了許久,這才找到那個密室所在的地方,打開密室的門,裏面卻是一片狼藉,這裏早已被歲月毀得七零八落不成樣子。
秦沐歌有些難過地離開了這裏,次日她又繼續按時開張。
其實說是開張,也根本不用她做什麼,只是坐在院子的竹椅上,看着人一個又一個地進來,然後交錢,從她身後搬走要的酒,如此她的一單生意便做成了。
當然,賣酒,自然少不了想要多貪一壇兩壇的客人,但以她的實力,可還從沒有人能夠鑽空子。
曾經有幾人不信,仗着自己有幾分實力想來鬧事,但在她手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就被打斷了骨頭扔了出去。
所以現在秦沐歌賣酒,就只是單純地把酒賣了算結束。
就算如此,買酒的人依舊絡繹不絕,還是那個原因,她生得實在是好看,就算是傳說中那些仙女怕也沒有她好看。
眼見正午就要到來,秦沐歌也起了幾分困意,於是乎便揮了揮手說道,“今天的酒就賣到這兒了,想買酒的明日再來吧。”
此話一出,頓時哀嚎聲一片,本來賣酒的時間就不多,今日還提前了近半個時辰,這可真是不給人活路了。
但就算如此,也沒人敢多說一句,生怕下一個被打斷腿的就是自己。
眾人都依依不捨地準備散去,但這時一個略微疲累的聲音響起,“能不能通融一下,賣我一壇酒?”
聽到這個聲音,眾人頓時心頭一緊,都暗暗替這個說話的人捏了一把汗。
可不同於以往,秦沐歌並未暴怒,反倒是愣了下來,過了許久她的眼角有淚水滑落。
一個身着青衫的男子忽然出現在院中,面帶愧疚地看着秦沐歌,然後抬手擦去了秦沐歌眼角的淚水,柔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秦沐歌的淚水瞬間如同洪水一般湧出,然後猛地撲到了青衫男子的懷裏。
兩人緊緊相擁,周遭的人看着這一幕不知為何也紛紛覺察到了一絲傷感的氣息。
竹林里一片寂靜,秦沐歌撲在林羽琛的懷中,久久不肯離去,仿若下一刻他就又要消失在眼前一樣,這樣的夢她已經做過無數次...
林羽琛默默地拍打着秦沐歌的背,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向後退了半步,然後在秦沐歌有些害怕的目光中輕輕地吻了下去...
他與她永遠不會再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