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因果
樹綠成蔭，商鋪林立。王井大街對於京都而言算是復古旅遊區的核心。三百年廊橋下的流水緊靠着大街的一邊直直匯入皇城金水河中。水邊種植着成排的楊柳，柳葉劃過水面將倒映的紅磚綠瓦全給打得稀碎。人群如織，北地難得的水鄉風光常年吸引着大量的海內外遊客前來旅遊。平時這會兒，光是本地遛彎逗鳥的大爺大媽們都能把這兩千米長街給堵個水泄不通了。
而今時逢禮拜六休息，柳下長椅邊的棋盤還是空落落的，鳥叫依舊，但也只是那些個麻雀白翎胡亂吵鬧，黃鶯脆鳴，八哥學舌，畫眉清啼的好聲音卻是沒了個蹤影。
周遭店鋪也大門緊閉，仿古小攤的角旗招牌就那樣孤獨的搖擺不定，居然也為這條大街添了些許蕭索。
塗著軍綠色的拒馬樁繞着鐵絲網分別堵在左右兩個出口，荷槍實彈的軍人就地設置環形沙包陣地嚴陣以待，將這條昔日繁華大道給徹底封鎖住。除此之外，更多的軍隊開始逐一排查各棟建築，勢必要將所有人民群眾給通通撤離。
如此大的陣仗，為的其實是位於大街中段天井衚衕中的一座庭院。
院落很大，聽說前身是昔日的恭王府。單單一堵後花園的圍牆，就能形成這百米長鬍同的一面。
只是此刻的院牆外面，卻是被眾多軍隊團團包圍個滴水不漏。狙擊手與重機槍陣地也都佈置妥當，更在外面某座橋面上設下了迫擊炮陣地。如此大的動作，自開國以來在京都還尚屬首次。
與外面肅殺之氣不同的是，庭院裏面卻是難得的幽靜。木梨花淡淡的清香引來許多蝴蝶穿梭其間，假山下的紅鯉時不時的從水底衝上來爭食被風打亂落下的花瓣。
池上有亭，亭子連接到長廊直通大廳。廳中擺設很簡單，咋眼看去似乎很是空蕩。架子上應該是有擺放花瓶木雕什麼的，現在卻又不得見。所以當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就會產生些許迴音來。
廳中只有一案幾，几上除了一把丈長大刀外別無他物。聽到腳步聲漸近，陳庭放下手中的酒壺，然後慢慢的按在了刀柄上。
“我曾有過懷疑，但一方面沒有證據，另一方面是找不到動機。哪怕是現在我都想不明白，陳家已經是華夏世家的頂流所在，又何必去做那鋌而走險，百丈深淵履鋼絲的事情。”
龍曉鋒踏門而進，與平時的百年不變長衫儒衣不同，今天他穿着的卻是迷彩作訓服。
“你來得比預計的要晚許多，我已經等待多時了。”
陳庭語氣淡定，表情也是沉着冷靜。不過他握刀的手指末端輕微的顫抖暴露了其內心真正的情緒。
“世面上的基因藍色藥丸是你們陳家弄出來的？”
“是！”
到了這時候，陳庭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了，因為沒有意義。龍曉鋒今天既然走進這大廳，那麼自是掌握了一定的東西。
顯然陳庭的爽快承認讓龍曉鋒有些意外，想到就是面前這個老傢伙造成了三十幾萬人基因污染的重大生化危機，他就差點要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拳頭被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無處安放，只得背到後面去，盡量讓自己情緒平復些把該問的問題問出來。
“從本世紀初開始，國內孤兒院陸續
有兒童失蹤或者暴斃，人數達到了兩千四百三十二名。這背後是不是你們陳家在搞鬼？”
陳庭淡然一笑，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不錯，再普通的藥物都必須經過人體臨床實驗。基因融合實驗未成年人要比成年人更容易些。無論是從效果還是從獲取渠道。”
“國內生物遺傳基因李汝山院士是你們的人？”
龍曉鋒正在一步步的確認心中的答案。隨着對方不斷印證，他胸中怒火已經快要達到警戒線了。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不得不承認，李汝山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專業知識，幾乎可是說是國際頂尖。
基因融合計劃能夠達到今天的成果，幾乎可以說有八成是他的功勞。沒有他，我們要多走許多彎路。
可惜，那個傢伙太不識抬舉又天真得可悲，且油鹽不進，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到最後居然偷偷錄下我與他的對話音頻跑到了M甸。
呵呵……也是天意如此，誰會想到他居然躲在了蔣世坤的眼皮底下……”
“他是你讓人幹掉的？連同我們的人？”
“哈哈……只能算他們倒霉吧。幾個特種兵而已，對於我們古武者來說那還不是像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
見陳庭把殺人說得如此這般雲淡風輕，再也壓制不住怒火的龍曉鋒突然暴吼一聲向前衝殺過去。
“老貨，你該死！幾千個無辜的孩子，三十幾萬人的命，怎可如此！你怎可如此啊……”
一拳轟出，地級巔峰實力的含怒一擊，帶着無與倫比的氣勢。凝聚在手臂上的內氣濃厚到幾乎讓周圍產生了視覺扭曲。
砰……
陳庭將身前案幾直接掀翻並往前踹出。寒光一閃，刀鋒出鞘奮力斬出。
翻滾的案幾在飛到龍曉鋒拳頭半尺前就已經自行崩裂，狂暴的內氣帶着濺射的效果使得任何觸及到的物體都會被切割成碎片。
木屑亂飛，隨後而至的卻是陳庭全力斬來的刀芒。就在劃開鼻尖的那一刻，龍曉鋒側身滑步再次前突，另外一隻手早就積蓄多時的內氣早就化成一柄實質性的青色長劍，兩指併合直點而出。
陳庭瞳孔驟然緊縮，來不及躲閃的他只能圈刀護在胸前，並將全身所有內氣轉化為震勁用以抵擋。
鏘……
劍出無悔，光寒破九州。霸道無匹的氣劍直接刺中陳庭胸前的長刀，儘管有連綿不絕的震蕩之力不斷消磨，但最終刀身還是被擊得粉碎。四散而飛的內力夾雜着鋒利的碎片撞擊在身體上，將他的胸前割攪得血肉模糊。
噗……
陳庭直接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後的櫥架上，一口血沫噴出，氣息頓時萎靡不振。同樣的地級巔峰境界，內氣外放與無法外放對比之下就是如此天差地別。
顯然龍曉鋒對自己這一招所造成的效果也很是驚訝。剛剛雖是含怒全力一擊，但面對同等境界的古武者，會使對方多大傷害他心裏還是有底的。只不過這個底現在卻讓其很迷茫。
陳庭如今表現出來的戰鬥力
與他的境界完全不相符。甚至可以說差得太多了，哪怕是任何一個剛入地級的古武者，剛才只需要讓本身的內氣外放出來就可以很大限度的抵消氣劍的殺傷力，可偏偏對方居然選擇了硬扛。
龍曉鋒皺着眉頭有些困惑的思索着，如果這裏面不是陳庭故意放水的話，那麼就必然有內情。但就現在的情況，如同瓮中之鱉的陳庭會放水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難道是功法缺陷？想到這裏，龍曉鋒猛然看向癱在地上的陳庭，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是抓住了整件事情的脈絡了。
迎上龍曉鋒的眼神，陳庭慘然一笑：
“哈哈哈……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過後又帶出了好幾口淤血。帶動着使得臉上原本的蒼白變得病態潮紅起來。
“是不是很奇怪？奇怪堂堂一個地級巔峰的古武者居然會這麼不堪。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了，索性咱們就攤牌吧。”
龍曉鋒沒有出聲打斷，他知道接下聽到的將是整個古武界最大的秘密。
沒有讓人久等，調息了半刻鐘之後，陳庭戚戚然的說道：
“水盈則溢，月圓必缺。陽盛而陰衰，陰極而陽長。世間萬物總躲不過輪迴二字。
我陳家可追溯的歷史最遠可達魏晉時期。那時天地靈氣濃郁，人人講玄獨尊道家。
想我陳家先祖也只不過是世家眾多佃農中的一個。機緣巧合之下從平日勞作之創出這連綿不絕的震蕩之勁。
而這門功法在當時與其他玄門道統撫手指間就可引動天地之力開山裂石相比，那是連微末伎倆都算不上。
可世間萬物總是物極必反。天地靈氣的逐漸枯竭使得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頂級門派功法變得越來越毫無用處乃至最終斷了傳承。反而是我們陳家震勁不依存靈氣只是單純的身體內氣運用能夠延續下來。
明清時期，天地驟變靈氣徹底消失，也是在那時陳家才算真正崛起。面對着那些依靠玄門神通立身的古武世家，我陳家震勁幾乎可算沒有敵手。十幾代人下來，最終才奠定了華夏京都四大家族之首的名頭。
可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當靈氣枯竭到盡頭的時候，它的復蘇就成為了必然。
我陳家歷代家主都明白，眼前的地位和榮華都將在靈氣再次降臨的時候變成鏡花水月。於是防患於未然就成了我們陳家每代人都必須要做的事情。”
聽到這裏，龍曉鋒驟然想到華夏古武傳承在歷史上一段很長時期中都會莫名其妙的銳減。剛開始還以為是封建統治政治因素的原因，現在看來，陳家在裏面應該扮演着一個不小的角色。
見到龍曉鋒有些錯愕的神情。陳庭就知道他已經猜到了些什麼，於是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不錯，不否認很大一部分古武傳承的斷絕是我們陳家竭力促成的。但剛開始這樣做的初衷也只為了讓家族得以延續。
功法，我們需要為陳家後代找到一部真正的功法。這樣一來在某一刻天地靈氣復蘇的時候，華夏家族的頭把交椅才得以保證是姓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