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在屋檐下，低頭就低頭（二）

霍青時就這樣被領進了霍家的大門。從進門這層層阻礙來看，這霍家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可是霍青時沒辦法，她現在不過是五歲孩童的模樣，若非如此，她早就逃之夭夭，還回什麼霍家。要知道，霍家人才是殺害喬氏和王媽媽的罪魁禍首。

想起喬氏，霍青時咬了咬嘴唇，和喬氏相處這五年來，前世父母早亡的霍青時，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愛着。這樣的情義，她還來不及報答，就看着喬氏命喪黃泉。她腦海里又浮現出了喬氏沖向利刃的身影，和她最後撕心裂肺的呼號。

報仇，喬氏最後的遺言，就是讓她回霍府為自己報仇。霍青時不知道這條路該如何去走，她一腔怒火，看着霍府里的人，個個都像劊子手。她親眼見到了行兇的人，也聽到了他的名字，可是這偌大霍府，那個人真的是罪魁禍首嗎？霍青時不這麼認為。

“三少爺，老爺在裏面等您。”霍子昭畢恭畢敬地一躬身子。霍青時這才回過神，原來已經到了大堂門口了。她回頭，不遠處還有霍夫人和方夫人的身影。侍奉的人掀開帘子，霍青時冷哼一聲，走了進去。

霍豫立坐在主座，他已經聽說門口那一場鬧劇了。與霍青時所想的勃然大怒不同，霍豫立反而十分興奮。還不等霍青時走到他跟前，他就笑着道：“好！我的兒子，果然有魄力！”

能從歹人刀下逃脫，能在將軍府門前大鬧，能氣得方夫人說不出話，能讓霍夫人變了臉色，這樣的人，才是他霍豫立的好兒子！

霍青時一愣，雖然從喬氏口中知道，霍豫立脾氣秉性難以揣摩，但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麼突然的一句。不過隨即，霍青時便面色凝重的開口：“我娘死了，王媽媽也死了。”

“我知道。”霍豫立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已經派人厚葬了。”

“您說的厚葬，恐怕不是入霍家祖墳吧？”霍青時聲音提高了幾度，她自以為這已經是逼問的語氣，卻不料五歲的孩童，說什麼都像是童言。

霍豫立看着她，寵辱不驚，鎮定穩重，好，他眉宇間多了幾分欣賞：“喬氏是妾，霍家沒有讓妾入祖墳的規矩。”

早知道霍豫立為人冷酷，人情淡薄，卻不料是這麼一個比石頭還冰冷的人物。好歹是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卻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倒像是例行公事，恐怕還覺得麻煩。

霍青時眼中的憤怒是藏不住的，這一點在霍豫立看來，倒是缺點。他走上前來，拍了拍霍青時的腦袋：“不能掩住自己的憤怒，就會被人看穿你的想法。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好，你不配為將軍之子，日後也不配上陣殺敵。”

霍青時震驚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在霍豫立眼中，沒有可近的親人，只有可用的棋子。別人如何尚且不論，她霍青時，在霍豫立這兒，恐怕只能算個待用的棋子，若是日後自己有什麼行差踏錯，恐怕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會被剝奪。

這麼一思量，霍青時連忙低下頭，藏起了眼中的戾氣。要是讓霍豫立覺得自己連顆棋子都做不了，她恐怕活不下去。這麼想着，霍青時開口，謙遜至極：“兒子受教了。”不是讓她低頭么？沒關係，她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