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面
羊是一個全由未成年人組成的互助團伙。
一開始幾名無父無母的少年少女聚集在一起,除了互相取暖外,更多地是為了抵抗其他大人的劫掠以及人販子。後來某名擁有異能力的少年——也就是如今被稱為“羊之王”的傢伙,加入這個團伙之後,因為他很強大,屢屢將來犯的人擊退乃至反殺,更是打了一個附近小有惡名的黑社會小團體落花流水,狠狠震懾了周圍那些對羊不懷好意的大人們一番。從此,擂缽街的人對這隻原本孱弱瘦小的“羊”改觀了。
港口黑手黨在橫濱掀起了腥風血雨,混亂牽扯到的普通家庭不在少數,很多未成年人在尚且懵懂之時,就經歷了家破人亡的變故,被迫成為了孤兒。
橫濱的福利機構不是沒有,但這幾年港口黑手黨造成的混亂,導致失去家庭、變成孤兒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有些孩子甚至其父母本身就是黑社會組織的一員。橫濱這座城市又那麼大,幾所福利機構哪能收容所有孤兒?
除了家人就是組織內部成員的孩子外,只有一小部分具有潛力的孤兒會被各方勢力帶回去,經過幾年培訓后正式成為黑社會組織里的一員。而剩下的大部分則成為了橫濱街上的流浪兒,在陰暗的小巷、擂缽街、貧民窟等地四處流竄、落腳。
“羊之王”憑藉自己強大的實力,讓羊安穩地紮根在了擂缽街。久而久之,不少在附近流浪的孤兒聽說了這個存在後,最終都選擇了加入羊。羊也從最初的寥寥幾人,變成了擁有二十多名成員的小型未成年團伙。
羊組織里,除了“羊之王”之外的其他成員都是沒有異能力傍身的未成年人,為了生活,他們平時都有各自的工作,就連“羊之王”也不例外,所以他是不可能看顧到所有人的。
瘋狂的港口黑手黨、各自蟄伏下來不知打什麼主意的各方勢力,如今的橫濱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平靜的表面下涌動着肉眼不可見的暗流,混亂的背後更是充斥着迷霧般的硝煙。
這些少年少女雖然看不透如今的局勢,但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必須得低調低調再低調。
羊裏面除了一個“羊之王”外,其他人根本毫無抵抗之力,而“羊之王”的能力卻是所有見過的人都不得不承認的強,這樣的異能力者無論被哪方勢力瞧見了,都會生出拉攏心思,甚至直接收歸麾下。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好幾次了,只不過上門的傢伙全都被“羊之王”打了回去,拒絕之意簡直不能太堅決。
即便如此,羊的一小部分成員偶爾還是會擔心,“羊之王”之所以現在不離開羊,是因為那些人給出的報酬沒有豐厚到能打動他的地步。
他們擔心會丟掉“羊之王”這個強力保障,失去在混亂中好不容易獲得的安身之所,自然不敢主動去招惹那些盤踞在橫濱的龐然大物,生怕將他們的目光引到“羊之王”身上。
也因此,“羊之王”的名號並沒有傳得太廣太離譜,只要能威懾住擂缽街里對羊不懷好意的傢伙就行了。
所以在最開始的幾年,住在貧民窟的萩沢讓根本就沒聽到過“羊”的任何風聲。
他也是偶然間聽到一些流言,引起了他對這個未成年互助團伙的興趣,還趁着送牛奶的機會,親自見了“羊之王”一面。
很遺憾的是,他的臉盲症讓他扭頭就忘了“羊之王”長什麼樣,唯一印刻在腦海中的,就是那頭火焰一般燦爛耀眼的赭發,還有一雙比橫濱的天空還要澄澈的藍眼睛。
唔……怎麼說呢,既熱烈,又乾淨,總之特別好看。
這是萩沢讓第一次見到“羊之王”時,心裏給出的評價。
正是中午飯點,本來應該忙着送外賣的“羊之王”,也就是今年才十三歲的中原中也,是被羊的成員臨時叫回來的。剛回到羊在擂缽街的據地,還沒進門,就被白瀨為首的幾個少年少女拉到了一邊角落裏。
中原中也還以為是有什麼要緊事,比如又有不長眼的人上門了什麼的,結果聽他們嘀嘀咕咕說半天,就只是撿了一個新成員回來了而已。
“什麼叫‘只是這樣而已’啊?”羊的成員之一,名為白瀨的少年無語地看着他,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你剛才都沒聽我講嗎?那傢伙的母親殺了港口黑手黨的一名成員,我們很有可能會被盯上的啊!”
“你也知道如今港口黑手黨的人現在有多瘋狂吧!前段時間不就剛剛發生了一件事?某個集體宿舍的住戶一夜之間全死了個乾淨,原因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在蓄水槽里投了毒,理由是懷疑敵對組織幹部藏在裏面……還只是懷疑而已,根本沒經核實就直接給所有人都宣判了死刑!”
說著說著,情緒波動過大,胸膛劇烈起伏的白瀨又看向縮在一邊的幾名女生,“你們也是!怎麼沒問清他的情況就把人帶回據點來了?”
幾名女生略顯不安地低下頭,為首的柚杏勉強開口解釋:“我、我們也沒想到啊……那孩子、那孩子看着還挺可憐……”
白瀨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什麼叫看着還挺可憐?大街上渾身是傷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浪兒那麼多,怎麼不見你可憐他們?更何況那小子一看就不像是挨過餓的樣子!不就是因為有一張好看的臉嗎?!”
被說中心思的女生們將頭埋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中原中也嘆了口氣,安撫了下兩邊的情緒,“白瀨別說了,柚杏你們也是,別內疚了,我先去看看那個傢伙,總得問個清楚才行。要是有人敢對羊做什麼壞事,絕對會百倍報復回去的,你們放心吧。”
聞言,大家的神情多多少少都放鬆下來,之前還有些緊繃的氣氛一下子就緩解了。
“中也你……唉……”白瀨無奈地看着他,可到底沒有反駁。
走進門,中原中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新成員。
不合身的舊衣服穿在身上略顯空蕩,從寬大的袖口、褲腿中能看到被繃帶纏裹着的細瘦四肢。視線再往上,就能理解白瀨為什麼會說,柚杏他們是因為那張臉,才毫不設防地將人帶回來的。
那張臉長得確實是很好看。黑髮黑眼,皮膚白皙,臉上又帶着溫和乖巧的笑容,容貌上佳卻又不具有攻擊性,一看就是個乖孩子。
——當然,前提是他們沒看走眼。
不過……有些眼熟?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傢伙……
很明顯對方也是這麼認為的,眼睛盯着他不放,“誒?你是……?”
白瀨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你們認識?”
中原中也皺着眉,還在回想。
萩沢讓率先想起來:“啊!大概半年前,我送牛奶,你好像是送外賣……對吧?”
中原中也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啊!沒錯,是那個時候!”
他緊跟着想起來,當時給他們開門的是個戴着厚厚眼鏡的年輕女子,那女子似乎跟送牛奶的小孩很熟了,接過牛奶后還塞給他一把奶糖。
至於中原中也為什麼知道那是奶糖而不是別的……是因為那年輕女子見他也在就順手給他塞了一把,反正都是生活不容易的小孩嘛,一視同仁。
那奶糖中原中也吃了一顆就被齁得不行,揣回據點后就讓羊的夥伴們給分了。
中原中也想起這件事後,之前被忘掉的細節也逐一回憶起來。
比如收到奶糖之後,那小孩顯然十分高興,乖巧禮貌地鞠躬道了謝,雙眼亮晶晶的,像夜空中閃爍着的兩顆星星。那小孩離開時還一蹦一跳的,遠遠瞧着就像只直立蹦躂的兔子。
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見到“送牛奶的小孩”時,心裏給出的評價。
“中也?想什麼呢?”
“呃、咳……”將直立蹦躂的兔子畫面從腦海中揮散,中原中也右手握拳擋住嘴咳了一聲,“沒什麼。”
話回正題,中原中也的語氣又嚴肅起來,“介意把你的情況跟我說說嗎?”
說完他還補充道:“抱歉啊,也不是說懷疑你,只是你也知道現在橫濱比較混亂,要是你真的不小心惹上什麼麻煩的傢伙,早點說出來,我們也好做準備。”
“嗯,好啊。”萩沢讓十分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可……他為什麼要道歉?
萩沢讓眨了下眼睛。
雖然之前就見過一面,但那會兒他們並沒有交談過。他搜集到的信息也多是“羊之王”怎麼強大,又如何教訓來犯之人的。如今正式接觸過後,萩沢讓發現,“羊之王”的性格和他想像中還挺不一樣的……
對“羊之王”的性格揣測暫且放在一邊,萩沢讓將之前對白瀨說過的那些話再次重複了一遍,其實就是講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只不過刪掉了一些小細節。
萩沢讓是早上在擂缽街被柚杏她們發現的,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后就跟着她們帶回了羊的據點。留在據點的白瀨比較小心,仔細盤問一番后,對他口中的被母親殺掉的“齊川先生”有些在意。
齊川先生一直以來都沒有明說自己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他只是暗示萩沢久佳奈,自己是某個黑社會組織里的小頭目。
而萩沢讓之所以知道他的身份,那是他自己從平時的觀察中推測出來的。所以按理說,他應該是不知道齊川先生隸屬那個組織的,所以在提起這人時自然也沒扯到港口黑手黨上。
因為涉及到黑社會組織,白瀨就決定親自去調查一番,驗證一下萩沢讓所說是否屬實。
聽完萩沢讓的簡述后,白瀨面上沒表現出任何異狀,只是私底下讓柚杏她們看好他,他則叫上另外兩名少年出門了。
白瀨等人根據萩沢讓的形容,順利地找到了他在貧民窟的住所——這會兒已經被其他流浪漢給佔領了,齊川先生的屍體也被扔到了別處去。
“……昨天晚上我聽到的動靜就是這些了。半夜餓得醒了過來,給我聽了個正着。這個小破屋隔音效果不好,有時候就連裏面的人睡覺打呼嚕都能聽見,所以不會錯的,就是萩沢久佳奈那個瘋子女人殺掉了她男人。”
昨天晚上在附近休息的流浪漢,一邊狼吞虎咽地吃着白瀨等人給的飯糰,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還說要是他們還有飯糰,能給他們提供更多的信息。不過這句話一說,他就被白瀨用小刀嚇得倒吸一口氣,幾顆米粒嗆進氣管,一時間咳了個撕心裂肺好半天都停不下來。
小刀和飯糰並用,白瀨等人成功地從周圍人口中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情報。基本上可以簡單概括為:萩沢久佳奈是個漂亮的蠢貨以及瘋子,萩沢讓是個倒霉蛋小可憐。
萩沢讓話中的內容核實了百分之八十,就剩下齊川先生那邊的情況了。白瀨等人來到了流浪漢告訴他們的,貧民窟通常用來拋屍的地點,很快就找到了被人扒走了衣服的齊川先生。然而看清他的臉后,跟在白瀨身旁的一名少年頓時嚇得臉色一白。
“我、我見過這個人……他是港口黑手黨的走狗!”
這便是白瀨之前告訴中原中也的整個調查經過,如今與萩沢讓口中的內容相差不大,那麼他應該是沒撒謊的。而且從他的話語中也聽得出來,他和貧民窟那些傢伙一樣,都不知道齊川先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怎麼有喝醉酒就用酒瓶子砸人腦袋的傢伙啊?”一名看着跟萩沢讓差不多大歲數的女孩皺着眉頭說。
“所以都說是瘋子啦。”
一群小女生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萩沢讓聽着她們之間的對話,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垂眼看着自己的腳尖,沒說話。
注意到他手上的動作,中原中也又想起了白瀨打聽到的,萩沢讓也被他母親砸破過腦袋的事情來。
不只是腦袋,半年前還被砸斷了腿,休養了足足三個月才恢復到原來能跑能跳的程度……
想着想着,中原中也的視線又掃過萩沢讓四肢上的繃帶。
估計那些都是被同一個人打出來的傷吧?
“總之,既然加入了羊,那就是家裏的一員了!”
“中也!可要是那些傢伙追究起來……”
“該說整件事都跟這小子無關吧?人又不是他殺的。再說了,那些傢伙要是敢來,我照樣能把他們打回去!”
“……”
最終,白瀨還是妥協了。
萩沢讓在兩人之間來回看,臉上一片茫然,似乎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中原中也一步跨出去,伸手勾住萩沢讓的肩膀,“萩沢讓是吧?幾歲了?”
萩沢讓慢半拍地回應道:“……十歲。”
“那我比你大三歲,我是中原中也,隨便你怎麼稱呼,像他們一樣叫我‘中也’也行。”
這就是接受他加入羊了。
萩沢讓聽完,頓時眼睛一亮,脆生生地道:“那我叫你中哥(chuunii)好了!”
“……咳!”第一次給人當哥的中原中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隨即暴跳如雷,“這是什麼稱呼啊?!肉麻死了趕緊給我換掉!!!”
萩沢讓順勢改口:“中也哥(chuuyanii)?”
看着那雙眼睛跟當初被人塞了一把奶糖時一樣,亮得不可思議,中原中也忍了忍,“隨你吧……”
白瀨和柚杏面面相覷。
他們沒看錯吧?中也他……害羞了?
萩沢讓瞄了一眼中原中也發紅的耳朵尖,笑得更開心了。
“羊之王”竟然是這樣的性格,還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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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君全名NakaharaChuuya
叫中哥(chuunii)多好多粘人啊,唉!(捶胸頓足
看到有讀者問讓崽臉盲怎麼辦,是這樣的
臉盲症有兩種表現癥狀,一是看不清臉(請自行想像臉上打了馬賽克),二是看得清但是辨認不出臉(就是我們有時候會覺得說,外國人長得都一個樣,就那種感覺),讓崽就是第二種
臉盲症可以通過抓住某些特徵來記住某個人,比如說棕色的長捲髮是xxx,像這樣硬性貼標籤。當然如果這個人把棕發染黑,長發剪短,捲髮拉直,與標籤“棕色長捲髮”不對應……那就認不出來了
還有通過說話的聲音,腳步聲等也是可以記住某個人的
二次元其實更為方便,因為大家的頭髮和眼睛都是五顏六色的而且很少換衣服_(:_」∠)_
感謝在2020-03-1922:14:02~2020-03-2022:0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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