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誤會(二)
沈宴在秦王府呆了很長時間,身上落了吻痕,任是誰都會想歪。
王煥之冷淡地起身擦去他臉上的淚痕。銅漏的水點滴,時間逝去。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抿嘴看着沈宴沉睡的面容,終是下定決心轉身離開。
徐瑾此刻正端坐在內廳,雲淡風輕喝着茶。今日徐瑾只要坐在這裏,必能帶走沈宴。
因着這個心知肚明的原因,靈泉也只能乖乖站在一側,等着王煥之。
“城主今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王煥之換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裳帶着淡笑走入內廳,儒雅隨和的笑意帶着上位者的沉慢,便是隨口說話,音調也壓下去。
徐瑾聞聲抬眸看去,挑眉上下打量着他。
來者不善。
他怎麼覺得王煥之背地裏陰了自己?
雖是這樣想,徐瑾倒也不必表現在臉上,他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盞攏袖而坐,說道:“秦王為朝政盡心竭慮,在下不過一閑散人,若不是為了接夫人回府,必不會來打擾秦王。”
一口一個夫人,王煥之額角一跳,卻也沒表現出一絲不滿。
“長公主與本王今日商議朝事,忘了時辰,現下長公主正在書房休息。”
徐瑾這下收起嘴角一絲淡薄的冷笑,起身悠悠走到王煥之身側,說道:“看來秦王沒有記住我說過的話。”
他的人,他的權,王煥之想都不要想!
“徐城主,話說得再漂亮,也得做到才算圓滿。”
王煥之淡淡一笑,回道。
兩人對峙着,四下寂靜,無人敢開口說話。
最後,徐瑾抬腳離去。前面又侍女帶路,前去書房。
後來徐瑾想,自己雖與王煥之暗中交手多年,卻還是不夠了解他。
王煥之這個人是一派清風明月的作風,他對自己的認識亦是如此。但世上哪裏有什麼純正之人,哪怕是陽光,也會有落下的陰影。
而王煥之的陰影,在悄然之間已經放大了。
徐瑾匆匆趕到書房,將風眠與青城撂在身後便進去合上房門。
淡淡的茶香與墨香。
想來兩人是一邊喝茶一邊談事情。
徐瑾有些吃味,卻還是選擇寬寬心,抬腳想床榻走去。
沈宴緊閉着眼眸躺在床榻,衣衫有些褶皺,眉毛蹙着,像是夢到了什麼不安的東西。
“你還真是高枕無憂,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我。”
徐瑾無奈地在她鼻尖一點,手臂繞過沈宴的身子將她抱了起來。
沈宴的腦袋隨着這一下動作歪了下,靠在徐瑾的身前。
“你呀……”
徐瑾淡笑無奈看向她,眼神卻一頓。
那是……
沈宴的脖子一側有一塊紅色的痕迹!
看到這,任何人都會想到一些桃色的事情。徐瑾也不例外。
徐瑾緊緊抱着懷中的沈宴,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咬緊牙關,恨不得立馬衝出去將王煥之大卸八塊!
那塊紅色的吻痕格外醒目,令徐瑾的理智和感情都在撕扯。
今日,是沈宴主動來秦王府的。
她醒來後會如何解釋這吻痕?
“我最後,相信你一次。最後一次。”
徐瑾感受到手臂的重量,似是認命般說道。
他深沉的眼眸倒影着沈宴沉睡的面容,帶着一絲涼意。
為了避開耳目,徐瑾令風眠備好了馬車和披風,他給沈宴披上披風,寬大的兜帽將脖子連帶腦袋都藏了起來。
“本王便不送城主與長公主了。”
王煥之揣手站在高處,笑着說道。
他溫和的眼神落在徐瑾懷着的女子身上,意味深長。
“不勞煩秦王。說來長公主的侍女既對秦王忠心耿耿,便留下吧。”
今日小星隨着沈宴出宮,現下卻站在了王煥之身旁!
徐瑾眼神凌厲看向王煥之,冷冷說道。
“這件事情,由不得你做主。等她醒來再說。小星,去跟着她。”
王煥之看起來心情很好,淡笑着說道。小星卻是眼淚盈盈,抖了一下,有些害怕看向徐瑾。
今日,她似乎做了錯事。
徐瑾抱緊懷中的沈宴,挑眉道:“我夫婦一體,這些主意我自當拿得了。秦王既有本事將小星塞給她,自然也有本事收回去。”
說罷,便轉身離去。
小星聽到徐瑾的話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王煥之面前。
徐瑾似乎查到了什麼。
作為細作,最忌諱這點。
“小星,你做的足夠好了。”
王煥之淡淡一笑,轉身離開。沈宴和小星在一起,總是笑得散漫開心。
像是開在枝頭的糯米花。
偌大的前廳只剩下靈泉與小星二人。
小星跪得久了,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眸,眼淚似是珠子一邊啪嗒掉下來。她壓抑着哭聲說道:“我還能回到她身邊嗎?”
“今日之後,帝姬便知道你不是她的人了。一臣不侍二主。她容不下你,你還是回秦王府吧。”
靈泉看着眼前不再歡笑的姑娘,有些冷冰冰說道。
她不會安慰人,只能這麼說。
小星也明白,苦笑着說:“我知道。”
“香凝膏雖能讓人昏睡,但沒有害處。你雖是推了她一把,卻也沒有害她性命。各為其主,你且寬心吧。”
靈泉微微皺眉,硬硬說道。
這世人總要走向自己的路,小星既然跟了王煥之,便不能反主。
今日勸沈宴來秦王府,暗中下香凝膏的毒,都是她必然要走的路!
且說徐瑾帶着沈宴回了徐府,直接將她抱回了卧房。
侍女打了水放在一側便退下去了。
屋內燃着淡淡的青木香,令徐瑾的心安靜下來。
“你睡得倒是安穩。”
徐瑾咬牙看着沈宴,狠狠說道,他俯下身去似是懊惱將頭埋在她頸間,手臂抱緊她。
失而復得。
他剛剛真的害怕。
他害怕沈宴像之前一樣,在他平靜的心落下驚鴻一瞥之後便消失不見。
他似乎真的,愛上了她。
“咳咳……咳咳……”
沈宴在昏昏沉沉之間感覺自己脖子一陣涼意,胸前像是被石頭死死壓着,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徐瑾抱着她的手臂一松轉而支撐在床榻兩側,他收起眼中的情緒起身,抬起頭,擦過沈宴的臉,與她四目相對。
“早啊。”
徐瑾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