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終章
硝煙已過,參戰楚魏兵將已或為刀兵所殺,或粉身碎骨。
子嬰安撫魏地百姓,開敖倉之糧振濟災民,除了深深浸入土地中的血液難以一時清除,一切好似從未變化過。似六國初一統,似始皇還未施行苛政。
除了民間又多了些傳言,譬如項羽為刑天轉世,子嬰為黃帝轉世,不然項羽的頭顱不會碎做齏粉,無處可得。
“又是一歲近冬,此歲之事真是繁雜。”
子嬰感嘆道,於城頭獨酌,靜看凋零之景,腦中靈焚,左賢王,司馬欣,楊虎,趙高的容貌依次流轉而過。
“王上可真是薄情。”早已卸下盔甲,換上白衣的徐夫人笑道,扭動身形行至子嬰身後,“燕東三國好歹亦是遠道而援,王上僅攻其歸國糧草,金銀美玉恐是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子嬰對視其雙目笑道,“此三國皆有趁九州交戰,侵佔疆土之嫌,尤其是萁子侯國之人,傲慢至極。若非墨雲渝墨家巨子奇器為助,恐怕寡人非要妥協不可。”
徐夫人會意點頭,她早日勸說父親相助亦未得許諾,偏偏聽聞子嬰率先開戰,才聯合其餘二國相助,可證子嬰猜測非虛。
“王上可還記恨家父?”徐夫人小心問道。
“他日若親自入咸陽請罪,寡人可既往不咎。”子嬰微微思索后說道,“畢竟若無此三國,寡人恐怕撐不到巨子相助。”
徐夫人心領神會,不再多言,與子嬰靜望。分明是敗景卻總覺別有一番滋味。
“王上.”
忽然一道熟悉而中氣十足聲響傳來,子嬰轉頭便見傷勢痊癒的辛勝在採薇帶領下前來。
“愛卿無事便好。”子嬰語帶激動,辛勝平安歸來,才能對得起昔日對辛追之言。
“幸賴夫人相助。”
辛勝感激跪地,寒暄數句后欲退下,恰逢雍齒押人前來。
“哈哈哈,王上且看此人。”
眾人目光瞬間擊中於一五花大綁,身材高俊而面色不滿的男子身上。
“韓大統領?久違了。”子嬰調侃笑道。
“卑鄙!!”韓信怒罵,“若正面交鋒,爾未必是本統領敵手!居然以奇物威懾我軍,致使部下背我投敵!”
“此為計謀,韓大統領可稱其為‘郭嘉遺計定遼東’。”子嬰攤手道,“項羽皆可敗,統領部下自是膽怯,此為意料之中,何須寡人再廢一兵一卒?”
韓信拚命掙扎,卻不得脫身,憤憤在胸,“要殺便殺,休得啰嗦。”
“寡人可捨不得,將韓大統領帶下去好生看管,日後寡人還需請教些作戰之法。”子嬰笑道。
“走吧,韓大統領再無人可助。匈奴與西域諸國已為李信統領,陳豨統領遠逐。”雍齒催促道,昔日以為子嬰勾結匈奴,后竟發覺韓信亦是如此,再難以心生敬畏之情。
“哼!”韓信仍舊不服,雍齒且行且退,催促其下城。
楊喜數日前被子嬰囑託鎮守燕地,張敖已去收回韓地,挺進齊地。
北方已定。
“多謝俠客有言提醒在先,不然我等昔日便為項羽所殺”吳芮言道。
南陽西,漢水旁,吳芮大軍已盡折,吳芮父子與二位主將僥倖脫逃存活。
“不必謝在下,謝秦王便好。”
男子聲音沙啞,面系黑布,已聞項羽身死之信,徹底放鬆了持續數月的緊張。
“俠客可留大名。”
“昔日秦王舊臣,不必計較。”
男子策馬遠去后,搖毋余,華無害不由暗暗贊其馬術精湛。
吳芮感慨半晌,面朝故土,心有悲痛,“可惜衡山大軍毀於一旦,國土為人所侵,不然便可助秦王,天下早定!”
“衡山王不必悲嘆,此刻收回衡山郡亦不算難事。”
高亢之聲從漢水之中傳來,一艘艘大舟順流而下,“舊日間在下懼戰龜縮巴蜀,今子嬰大局已定,總需出手助之。”
“閣下是?”吳芮還沒搞清前人身份,又來一莫名之人。
“在下.姓葛。”
吳芮重打精神,隨大軍一同南下,以求收回稱王國土,再獻予子嬰。
殊不知,數日前佔據衡山郡之人聞子嬰項羽開戰,已過南陽全速揮師河南地。
數日後,身在子嬰聽聞那敵軍北襲已至河南國三川郡內,興奮難耐。
“哈哈.何人還敢與寡人開戰?真是找死。”
一北一南二處大軍相向奔赴,終於相遇。
隔着戰場,子嬰認出了敵軍前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子嬰!好久不見啊!”劉邦神情燦然心情大好,策馬高聲叫囂,“今日周勃,曹參皆在,我軍糧草充足,兵精馬壯,又有夜郎,滇國相助必將大勝!爾大戰剛過,豈是本王對手,若不欲死,速速下馬受降!”
“受降?”子嬰強行忍住狂笑的衝動,輕輕拍打身旁的奇器,“劉季,爾既知曉寡人與項羽大戰,為何不知項羽已死?大秦已不懼宇內任何敵人?”
劉邦見子嬰不似說大話,微微吃驚。此番他的真正目的是趁火打劫,欲坐收秦楚漁翁之利,故奪下衡山軍后便全速而來,還不知曉此前發生了何事
“胡胡言!”劉邦大力甩動腦袋,再次堅定下決心,“本王倒真不信爾與項羽交戰,可不大傷元氣!狗屁的奇物,分明是誆騙本王!真有奇能,試試便知!!”
子嬰忍笑點頭,“今日若非爾主動送上門來,他日叫唐厲等人知爾仍存於事,或許還真是個麻煩。也罷,寡人便讓爾等徹底消失!”
“狂言!!諸位將士,奪子嬰身軀者,封萬戶侯!”
劉邦一聲令下,聯軍全軍殺來。
夏侯嬰策馬疾馳,仍是咸陽外初見的模樣。曹參,周勃領軍佈陣而行,挺進中陣型絲毫不亂。
子嬰臉上仍是輕笑,大軍不動,靜靜看着敵軍逼近后,輕揮右手,“劉邦.你可真是夜郎自大呢!”
此日,炮火連天,聯軍全軍覆沒。
劉邦與其諸位愛將於人世間的最後一眼,皆是一碩大鐵彈丸神速迎面而來,便再無感知。
又數日後,張良與一青年將領攜數十萬大軍欲入衡山郡,卻遇葛梁,吳芮領兵迎面拒之。
青年將領面色狐疑,望向張良,“先生可是曾言,衡山郡有難。若在下相助之,秦王便可仍由在下於嶺南稱王。今日一見,為何不似先生所言?此諾可還當真?”
張良一時也弄不清詳況,呂澤攻衡山前,他便不顧體弱,偷入嶺南,尋到趙佗后,以口舌之力說服其相助。
“呵莫非是王上有神助之,竟無需趙統領出兵?”張良舒顏一笑,當日他已算到終無大礙,卻還是忍不住尋求救兵,“也罷,此諾尚可當真。”
張良有信心,日後的秦與南越之力定是不可同日而語。打大勝之戰不難,安國才是秦國日後最重要之事。
何況子嬰之功已是無人可及,總歸要留些小國給後嗣建功才好。
“好,本統領亦可承諾,稱王后與秦王秋毫無犯。”
數月後,天下皆定,諸國之地重為郡縣,子嬰由王重稱為帝。
朝中各級臣子忙碌着將巴蜀餘糧運至各個缺糧之處一事,子嬰廢舊政,尚儒亦尚墨之名隨之遠播,即便有仍惡秦者,於困餓之中接收秦糧,亦再難有怨言。
子嬰每日除了逗弄幼子,便是查看奏摺。
“唉,‘秦’字終究無法大得天下人之心。‘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他日寡人便改國號為此。”子嬰甩弄毛筆道。
“一切聽憑君命便好。”採薇抱劍,立於子嬰一旁,“不過,今日臣妾又要與王上作別了。”
“作別?!”子嬰扔下奏摺,起身緊握其雙手,“子房先生乃寡人忠臣,夫人還記恨於他?”
“或許如此,總之需遠離咸陽些時日。”採薇見子嬰緊張至此,不由一笑,“王上無需如此,臣妾乃是有要事在身。”
“要事?”
“正是。”採薇點頭道,“英布之兵雖敗,數日前賁赫以將英布頭顱獻于衡山郡郡尉,然負芻,范增,鍾離眛之流仍不知流落何處,此等人於江湖亦有名望,王上若懸賞取頭恐有不妥,需以江湖行事尋其蹤暗殺之。”
“寡人已派人如此,何況荀晉身仍在楚地,無需夫人勞心。”子嬰急道。
“王上當臣妾出秦地散心便好,臣妾再歸來時,必接納子房先生。”採薇決然道。
自知拗不過面前人,子嬰只得鬆手,“寡人會派秦徒相應,夫人不可有礙。”
“多謝王上~”
採薇笑靨如花,推門欲出。
“夫人且慢!”子嬰起身,從懷中掏出一物拋給採薇,“曾答應夫人之物——荔枝。”
採薇的記憶又為拉回子嬰攻巴蜀之前,本以為只是隨口之言,未料到子嬰記至如今,“此物名為離枝。”
“離枝名不佳,今日天下間便改此稱!”
採薇凝視手中之物,情緒複雜,半晌后重合屋門,“此事.交於荀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