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這屋子裏潮濕陰冷,我緊緊的抱着安晨,突然間相顧無言。認識了這麼多年,如今看着他,有幾分陌生,又有幾分親切。我想了很久,猶猶豫豫的問他,“安晨,你為什麼愛上我?不會是因為我笑起來像你媽媽吧?”
他歪頭看我,“誰說你像她了她可比你好看多了。”
我摸摸臉,“差不多吧……是你爸爸說的……”
“我想他是老糊塗了,看誰都像我媽。”
我低頭喃喃,“我就說不像……”
他摟着我,“傻丫頭。”
“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論好看,我不如linda,論溫柔……嗨,就別提了……好吧,我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所以你趕緊告訴我,你到底愛上我哪一點。”
安晨看着斑駁的天花板,幽幽的嘆了口氣,又轉臉來看我,“一個人一直活在黑暗裏,說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罷,突然見到了一個人,像上天賜給你的陽光一樣。我只有拼了命的保護她。只可惜,我太無能,把她又拉到了黑暗裏來。”
我往他懷裏鑽了鑽,“哪裏無能,沒有你,你的陽光空氣花骨朵——我,早就成一堆白骨了。”說完我自己沒心沒肺的笑起來,他用食指繞着我的頭髮,“對不起。”
我吻過去,“以後不要再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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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安晨的懷裏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摸他的額頭,也不那麼熱了,畢竟身體的底子好,給熬了過去。我心情大好,站起來在房間裏走了一圈,舒活了一下筋骨,又想這小小的牢房裏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安晨,玩兒點什麼遊戲活躍一下氣氛呢?想到了些“低俗”遊戲,可看他病怏怏的樣子着實不忍心,在屋子裏晃悠了幾圈,“你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安晨躺在床上,半晌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唱歌給我聽吧。”
他用被子蒙住臉,“不好。”
我坐他旁邊,扯下他的被子,“我要聽。你不是愛我么?你都說了,拼了命的保護我……連命都能不要,幹嘛不給我唱首歌。”
安晨舉起說手,“我錯了。”
“哪裏錯了。”
“我不該對你這種女人說那麼肉麻的話。”
我扭住他的耳朵,“唱!不然我扇了你。”
“你!”他的臉漲的通紅,看我不容置疑的神情,又服軟下來,“那……那用個條件做交換好不好?”
“事兒媽。這樣,你唱歌給我聽,我替你捶腿揉肩。”
他眯着眼睛,“真的?”
“騙你我就是兔子。讓你在我耳朵裏面塞晶片。”
他一揚下巴,“成交。”
早先聽他在浴室里引吭高歌,說那聲音能招來狼真是一點也不過分,可畢竟還是隔着一道浴室的門,我以為自己的承受力很強,可面對面的聽他唱歌,突然覺得自己被鬼附身了。
他一邊唱歌還一邊指揮我錘腿捏肩的力度與速度,真是苦不堪言。好在他會的歌兒不多,從國際歌到國歌再到少先隊之歌,夾雜着兩手瑞典民歌,也就沒有別的噪音出現了。
我笑的肚子痛,安晨唱的一臉認真。等我們從一片歡樂中回過神來,才發現任敬軒站在門口,像是已經來了多時。
“真是好興緻啊。”
我撇了他一眼,“大哥,既然來了,你們兄弟倆合唱一首?我記得你唱歌也很難聽。”
任敬軒微微皺了眉頭,“哦?我倒是不覺得難聽呢。”
安晨看着任敬軒冷冷的笑,任敬軒亦是冷笑着望他,許久才開口,“想的如何了?那個保險柜究竟交不交給我?”
“大哥開什麼玩笑,那是我活着唯一你要挾你的東西了。給了你?我和小然怎麼辦。”
任敬軒負手而立,“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可不精,因為我手上可以要挾你的東西倒是還有。”
說完轉臉看我。我毫無畏懼的望回去。這些年了,我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找到了溫暖與依靠,我願與他同生共死。
“將范小姐請到另一間房間去,讓薛墨陪着他。”
我一驚,這個薛墨我早有耳聞,出了名的**一枚。膽色都極大,任何任務都接的來,但在道上名聲又差,據說只要他看的上的女人,不管是大佬的老婆女兒,他都千方百計的要得到手。因而得罪了許多人,這些年被雪藏,沒想到這些人渣,如今都在任敬軒的手下。
我瞪着任敬軒,“卑鄙。”
說話間我身邊就站了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挾持我,安晨從床上掙扎着下來,“任敬軒,我們談談。”
任敬軒屏退左右,“聰明人。”
屋裏又只剩下我們三個,短暫的沉默之後安晨說,“保險柜是在瑞士銀行,我知道密碼,但沒有鑰匙。”
“那鑰匙在何處?”
“不知道。”
“安晨,你知道我並非十分有耐心的人。”
“大哥,你變了許多。以前不是這個樣子,你在意的真是爸爸的產業么?保險柜的鑰匙我真的不知去向,況且你知道我一向不太在意那些錢。”
“你的意思是我太在意錢財?”
“蓉蓉的事情……”
任敬軒的神色再也不是冷峻淡然,而是異常的憤怒,“你敢在我面前提她?!”
“這麼多年,你處處與我爭鋒相對,我丟了學業,我媽也是慘死,而我和小然,又陰差陽錯的錯過這麼多年,大哥,該平的怒氣也該平了,何苦為難自己,為難我們?”
“你失去過什麼?你媽那是意外,是自找的。而蓉蓉和我媽呢?”
安晨垂下頭,復又抬起頭來,“大哥,究竟怎樣才能結束這一切。”
任敬軒又恢復了淡淡冷漠的神色,“結束不了。你不會死,而你和她,永遠不會在一起。”
安晨握我的手緊一緊,“別的我都答應,惟獨這一條,你想也別想。”
任敬軒搖搖頭,“固執。”
安晨笑了聲,“你也一樣。”
談話又陷入了僵局中,也許是旁觀者清,我在一旁悄悄的觀察任敬軒,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他並非我想像中那樣決絕,那樣可怕。其實他一次又一次的放過我和安晨,我不了解他的心理,卻有種感覺——他像是貓抓住了耗子,在反覆玩弄,而最終目的,不是吃掉老鼠,只是享受玩弄老鼠的快感……
我想到了《羅生門》扉頁上蓉蓉的題字,覺得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而安晨在裏面,又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我的心悄悄的不安起來。心緒也飄了很遠,而安晨與任敬軒雕塑似的對坐着,任敬軒的眼神像是能吞噬一切的寒冰,而安晨的眼溫潤淡泊,像是即使面對洪水野獸,也有足夠的信心去規避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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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陣嘈雜,“小姐,大哥在裏面,你不能進去。”
我聽見Linda風風火火的聲音,“我有急事找他,你們給我讓開。”
任敬軒愣了半秒,旋即臉上掛了一絲笑意,“這多有趣,兩個女人,也將將湊出一台戲了。”
“讓她進來。”
Linda不是一個人,身旁還有個清秀的男孩子,“這是陳醫生,我帶他來看看二哥的傷口。”
不想她說到做到,我想到了那天,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這裏全是他,放心。”
任敬軒將雙手拍在腿上,“安晨真是好福氣。”說完起身讓開,“看看吧。”
小陳醫生小心的拆開了安晨簡單包紮的傷口,因為沒有縫合,時間短還沒有結痂,裏面還有血冒出來。那深深的槍眼,看起來觸目驚心。陳醫生替安晨換了葯,用紗布小心包紮起來,“好在沒有感染。”替安晨打了破傷風,“傷口處理的不錯,也是病人自己的身體很好,過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我的心放下來,Linda送走了陳醫生又返回來,任敬軒說,“還在這裏幹什麼?這兒沒你什麼事情了。”
Linda站着不動,任敬軒回頭看她,“Linda?”
“大哥,你就放了二哥和安然吧。安然有孕在身,二哥又有槍傷,總把他們囚禁在這裏……”
“什麼時候輪到你多嘴了。想想自己的身份,上次在賭場,你指使人對我下手,別以為我心裏沒數。現在快滾,不要逼我也把你關起來。”
我和安晨同時抬眼看着Linda,她臉上掛起慘淡的笑,“大哥……”她從大衣的口袋裏掏出槍來,指着任敬軒的太陽穴,“放過他們。”
任敬軒冷笑,“你敢?你要是開槍,你們一個都走不出去。”
Linda漠然的看着他,眼中只有決絕,她打開保險栓的身影在這屋子裏顯得格外刺耳,扳機被她扣下一半,任敬軒這才收起冷笑,“Linda,你瘋了?”
“大哥,放了他們。”
任敬軒頓了頓,顯然是在判斷形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Linda一心赴死,雖是柔弱女子,卻也有極強的殺傷力了。任敬軒嘆了口氣,“你用槍指着我,我怎麼放他們。”
安晨和Linda交換了眼色,走到任敬軒面前,反剪住任敬軒雙手,“大哥,對不住了。”
任敬軒微微閉眼,開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