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這是我欠你和孩子的一份安穩
白蘭默默放下筷子,忽略七嘴八舌的爭吵,離開餐桌。
“小魚兒,扶我回房。”
餐廳喧鬧依舊,電梯門緩緩合上時,白蘭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響。
俞揚將她的手握進掌心:“不要難過,也不要在意。因為當你恢復記憶的時候,會覺得可笑。”
白蘭一怔,所以,剛才他們爭吵的東西都是真的,她果然不是白耀榮的親生女兒。
“我錯了嗎?”今晚只是她心血來潮才問出那個問題,沒想到會牽扯出其他的。
“別擔心,有我在。”
他的答案安撫人心,但是白蘭明白,今晚發生的這件事恐怕是自己魯莽了。
畢竟之前他已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露出任何馬腳。
但只要一想到這所謂的親情有可能是表面營銷時,她就特別想要知道真相。
尤其是,她或猜測自己和肚子裏他的孩子,搞不好只是他們養育爭權的棋子而已。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們到底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
愈臨近預產期,眼下形勢愈嚴峻,白蘭的氣憤尚且未消,俞揚唯有安撫:“別動怒,安心待產就可以,其他的交給我。”
可白蘭還是氣憤:“他們是不是很重視這個孩子?”
他嚴肅而沉靜的看向她,抬手輕撫她怒紅的臉龐:“不僅他們,我也重視。可我不止重視孩子,我更重視的是你。所以,你要相信我。”
不要嘗試以自己和孩子作為任何談判的籌碼。
白蘭咬住唇,差不多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偏過頭去:“我以後不多說話就是了。”
他低頭親她一下:“乖,像以前一樣信任我。這些是我欠你和孩子的一份……安穩。”
白蘭本能地顫了下睫毛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乍然看見男人堅實寬闊的胸膛,呼吸一窒。
慌亂抬眼,卻又重現黑暗。
仍是沒有看見他的樣子。
白蘭下意識脫口而出:“你長什麼樣子?你正在做什麼?”
前言不搭后調,白蘭囧。
在她詢問時,俞揚正單膝跪地,是以沒有發現她剛才的小異樣,微微仰面,笑說:“我的樣子,應該是你鐘意的。至於我在做什麼……我們重逢這麼久了,我這個父親,好像還沒有跟我們的孩子打聲招呼。”
話落,白蘭還沒懂他後面的話是什麼意思,就感覺隔着薄薄的純棉布料,一吻落在肚子上。
白蘭心中微動,對着突如其來的冒犯,竟心生歡喜?
白蘭的郁怒被他治好了。
可是,她所保持的愉快心情並沒有保持兩天,就被一場看似毫無破綻的產檢陰謀給破壞了。
這一天,是她距離預產期前半個月的慣例產檢,產檢的一系列程序都是在家裏完成的。
但是卻有一項,引起了俞揚的懷疑,他出手攔住要給她扎針取血的女醫生:“這是做什麼?”
女醫生面現慍怒,可言語平靜、淡無波瀾:“正常的取血驗血而已,查的是凝血功能。”
俞揚半眯起眼,莫名對女醫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來,正想再試着詢問清楚,她忽道:“我還想趁着沒太陽去散會兒步,快點。”
女醫生看他一眼,嘴角幾不可見地上揚一下:“是。”
抽血完畢,女醫離開。
俞揚問她“有沒有頭暈,要不要等一會兒再出去”。
白蘭擺擺手,抽了血沒有任何不適,習以為常道:“沒什麼大不了啦,每個月都有抽血化驗什麼的,我習慣了。”
他腦子一嗡,眉心擰起,齒縫裏一字一頓:“每個月?”
……
每個月都有抽血,這些不是最讓俞揚震驚的,問題是每個月的抽血量竟然都在100ML左右!
對於一個孕婦來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檢查,需要這麼多血?
俞揚沉陷沉默,一時之間沒有聽見她說話。
而這段時日的相處,白蘭對他的言行越來越敏感,便問:“是不是哪裏有問題?我看不見,就算有問題我也不知道,你告訴我!”
他連忙回過神來,繼續攙扶着她散步:“是我想多了。”
嘴上這麼說的原因,只是不想讓她擔憂、害怕。到底有沒有問題,兩人皆心照不宣罷了。
她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於是到了次日,她叫來女醫生,詢問驗血情況怎麼樣了。
“小姐放心,一切正常,醫院產房我們也安排好了。夫人今天就在那裏驗收成果呢!”
“是男醫生還是女醫生,事先聲明啊,我不要男醫生。”
“小姐放一萬個心吧!”
……
白蘭心下不安,那種臨到生產忽覺危機四伏的感覺,大概無人可以體會,她問俞揚:“她白日裏說的話是不是欲蓋彌彰?”
他坐在床沿,正拆卸腕間那廉價的手錶,沉着冷靜:“不論有什麼陰謀,我定護你周全。”
白蘭一時哽咽:“那……”
“噓。”
他豎起食指貼在她微張的唇前,有股金屬氣味。
他的食指離開時,白蘭聽到一絲電流波動的聲音,然後,他往她的耳朵里塞了一樣東西。
這個東西,有聲音發出來。
“那醫院面積不小,戒備十分森嚴,不收普通病人,一般都是大富大貴的大人物。”
“混得進去?”
“我試過,普通人難進。”
“無事,按照我說的,明天你去那裏拜訪C醫生,就以……以汪直東兒子的名義,懂了?”
“好!我明天再去試試。哎對了俞哥,梁姐怎麼樣了?我聽阿遠說,她失憶啦?”
白蘭眼一眨,知道這個“梁姐”應該說的是自己,遲遲聽不見男人回答,心下瞭然,便微微紅着臉,開口:“你好。”
“哇!梁姐!哇真的是梁姐的聲音!譚哥快過來!”
俞揚低低一笑,指腹摩挲着她嫣紅的臉蛋:“好了,你們早點休息,見機行事。”
床頭燈暖黃,是以她不知她此刻紅臉的模樣有多可人,俞揚緩緩靠近,欲要一親芳澤。
白蘭第六感忽至心靈,趕緊躺下來休息,掩飾般問:“你說的汪直東是誰啊?”
“哦,是我師父。”他幫她蓋上空調毯:“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見。”
“晚安。”
……
不過白蘭沒有睡着,在他離開后很久,她才悄悄起床下樓來到他的房間,擰開門把手。
屋中沒有任何聲音,白蘭摸索到床鋪,空空蕩蕩。
所以,她每個月慣例的抽血一事,果真另有隱情么?
白蘭心中五味雜陳,退出他的房間,準備上樓時,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低喝。
“集體注意,有闖入者!”
白蘭眉峰輕蹙,第一感覺必定與他不在屋中有關係。
動靜大了,自然驚動卧室安眠的白耀榮和夏雨冰,兩人還穿着睡袍:“出什麼事了?”
白蘭心思一轉,有些慌亂地摸索着牆壁暫時躲躲,直到聽見他們在外面說話,她才急急乘坐電梯回到五樓,關門反鎖。
家裏夜半入賊這種事,自她醒來有記憶開始,就從來沒有發生過,至於前段時間家中襲擊她的人,也不過是早年埋伏下的隱患而已。
白蘭擔心,於是拉開窗帘來到陽台,聽樓下嘈雜,不知是否發現闖入者蹤跡。
或者根本就不是闖入者,而是……“監守自盜”。
還有,如果他們發現小魚兒不在自己房間,那該怎麼辦?那他不是很危險嗎?
“這邊也沒有!”
“好像跑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跑了……給我地毯式搜索,集合所有人!”
白耀榮發佈的命令,聽得白蘭心中一跳,連忙退離陽台回到屋中,要露餡了……怎麼辦?
“廚房的人齊了!”
“園藝的也齊了!”
“先生、夫人,小姐的貼身保鏢不在房間!”
白蘭聽到這句,唇色已然蒼白,額際出了一層細密汗珠,她告訴自己冷靜,返回陽台,朝着樓下淡定詢問:“吵吵鬧鬧的在做什麼?還讓人睡覺嗎!”
樓下所有人抬頭,見五樓陽台站着一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夏雨冰皺眉:“蘭蘭,夜裏蚊蟲多,快回屋休息!沒什麼大事兒,只是家裏進了賊。”
白蘭“哦”了一聲,故作扭頭對着屋中厲聲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麼,不用保護我,家裏進賊了,快點下去幫忙!”
白耀榮聽此,眉目一凜,見她好似要回屋,連忙道“蘭蘭先等等”等她停下,便問:“蘭蘭剛剛在跟誰說話?”
她笑了下:“我保鏢啊。”
見一時無人應,白蘭的手指緊了緊,補充道:“我晚上一直在做噩夢,就讓他過來給我講故事,但他講的不好聽,我就罰他在我這屋跪着了。爸媽是要找他抓賊嗎?我讓他下去!”
單單是這些話,白耀榮和夏雨冰還不能完全打消疑心。
所以白蘭機智的嘀咕:“反正我一人習慣了,不用保護!”
嘀咕的音量不小,樓下的人剛好可以聽清楚,夏雨冰尚未表態,白耀榮就道:“這裏人手夠,不用下來!蘭蘭懷着孕,不可掉以輕心!”
白蘭心底一松,抬手擦了把滾至下巴的汗水:“好吧!外面真的好熱,我這就回屋了,爸媽也早點回來休息,晚安。”
然而,白蘭話音剛落,還沒有所動作時,就聽見樓下的保鏢之一,突然大聲喊了一句:“小姐小心,快蹲下!”
夏雨冰凝眉仔細一望,頓時呼吸一緊,竟在女兒的身上看見紅色光點:“意意!”
這個名字的稱呼,聽得她心頭恍惚,她果真不叫白蘭……
“蘭蘭危險!蹲下!”
她因為看不見而導致一股莫名的恐懼升級,他們什麼意思?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忽然有道強有力的臂彎,自她的身後將她攬住,護着她躲避開來。
樓下響起夏雨冰的尖叫!
白耀榮的暴喝:“快!”
陽台的牆壁后,白蘭被男人緊緊的護在懷裏,從剛剛她聽到那一聲吃痛的“悶哼”聲,和窗戶玻璃爆裂的聲響時,腦子裏就開始嗡嗡作響。
尤其是陽台對面林州博物公館的槍手,還在時不時地開一槍。
“沒事吧?”他盡量把呼吸放平穩,仍在後怕。
若遲一秒,後果不敢想像。
白蘭在他懷裏仰着小臉,眼眶裏泛着水光,她怔怔看他,被突然而來的視力嚇到,連嗓音都在發著顫:“你是誰?”
屋中明明沒有開燈,可她竟然把他的模樣看清楚了。
這張男人的臉陌生,也不是滿頭白髮,可他的聲音卻和腦海里冒出來的一模一樣,還有這種眼神,好像似曾相識。
俞揚忍着背部疼痛,迅速泛白的唇扯出淡笑:“嚇壞了?不要怕,我說了會護你。”
她心臟莫名抽痛,感覺有些許溫熱膩在指尖,恰逢這時卧室的門被“砰”一下大力撞開!
燈光亮起,俞揚及時鬆開她,並單膝跪到滿是玻璃碎片的地上。
“先生,夫人。”
“蘭蘭!”
“受傷了嗎?!”
白蘭沒有理會急急靠過來的夏雨冰和白耀榮,只把目光落在單膝跪在地上的男人後背。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黑色襯衫上的兩處血印。
她想到剛才他的悶哼,顫抖着緩緩抬起手,手上滿是鮮血。
她的耳畔開始嗡鳴,腦子裏走馬觀花浮現一幕幕光景,有歡笑有傷心,有憤怒,有生氣。
她在沾着血的掌心裏,看見一張男人的臉,五官英俊,頂着雪色白髮,愈發容顏清雋。
“揚揚,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要愛我,要對我好。”
“只有你的眼睛好了,你才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揚揚,你一定要找到我帶我回來呀……揚揚……”
“我警告你蘇飄,他是貼上我梁有意標籤的男人!你如果敢害他,我絕對跟你勢不兩立!”
“說到底,你蘇飄,也不過是一個拋夫棄女的無恥婦人!”
“你滾……滾……”
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向她湧來,白蘭眸光閃爍,太陽穴開始痛,同時跟着痛的還有很多地方。
“我……”她捂住肚子,臉色驟然難看,虛虛地半彎下腰。
“蘭蘭?”
“哪裏不舒服?”
“來人!快去叫醫生!”
“這是羊水破了!”
“車!備車去醫院!”
白蘭感覺有東西順着腿流下,頭暈腦脹、身子一輕,就已經落入一個久違、而又堅實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