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和離書
趁着鳳鸞分神之際,嫣嫣便遁地而逃。
葉青青受了嫣嫣的迷惑,也跟着她要走。
她表情獃獃的,飛身正要離去,卻被李雲霄一把抓住了手臂。
“青青,你不能跟着她走,她會困你一輩子的,那個女人,那個巫女,她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不要跟她走,你不能跟她走。”
葉青青回過頭來,一雙鮮紅的眼睛看着他,臉上滿是憤怒的神色。
她手裏的鞭子蠢蠢欲動,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李雲霄已經被那鞭子甩倒在地,大口大口吐着鮮血。
葉青青看着那地上正吐血的男子,心中一陣翻滾,隨之也吐出一口血來。
吐出那口淤血,葉青青的眼睛也漸漸恢復了黑色,她定定的看着李雲霄,身子不住顫抖。
李雲霄緩緩抬起手臂,向著葉青青伸出手來,“青……青青。”
葉青青‘咚’的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地握着那人伸向她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從她臉上滑落。
“雲霄……哥哥,都是我的錯,是我……雲霄哥哥,我該怎麼辦?”
那人蒼白的臉上費力的勾起嘴角,聲音低到了極致,“不怪……不怪你,青青,我好後悔,早知……早知有這一日,我……我絕不會那般殘忍的對你,青青,不要恨我。”
葉青青無助的閉上眼睛,眼淚不停滾落,她搖着頭低聲道:“不恨,我不恨,雲霄哥哥別死,求求你,不要死。”
李雲霄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他看着眼前的葉青青,伸出另一隻手,想再摸摸那人的臉,他忍着全身的痛意,克服着無力感,努力的靠近她。
可終究……還是沒有最後觸碰到那心愛的人的臉。
他的手重重的落下,眼睛也閉上了。
“不……”葉青青幾乎瘋狂的嘶吼,周身不斷湧出鮮紅的靈力,眼睛也再次變成鮮紅的顏色。
鳳鸞見她又要發狂,只得一掌將人劈暈過去。
鳳鸞回頭看了一眼薛念鈺,道:“念鈺哥哥,你帶李雲霄去飄雪閣下葬,蕭序師兄會幫你療傷,我先帶青青回天宮,之後便會去尋你,跟你會合。”
薛念鈺捂着鮮血淋漓的手臂,微微點了點頭。
他看着鳳鸞將葉青青打橫抱起,那人脖子微微上揚,將那明顯的喉結暴露無遺。
薛念鈺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阿奇,送他們去飄雪閣。”
難得的,阿奇沒有拒絕鳳鸞的這個命令,他雖一向不喜歡薛念鈺,可這種時候,他也不想拖了鳳鸞的後腿。
鳳鸞目送着阿奇將薛念鈺和李雲霄馱走,她才瞬移帶着葉青青返回天宮。
到了‘鳳凰于飛’,鳳鸞將葉青青放到床榻上去,她低頭看着葉青青臉上還沒有幹掉的淚水。
鳳鸞捻起自己的袖子,給她擦拭掉那絲絲淚珠。
該怎麼辦?葉青青身體裏的巫女之血會一輩子束縛她。
鳳鸞施法召出往生鏡,她開始細細的尋找巫女之血的破解方法。
功夫不負有心人,整整兩日,鳳鸞無休無眠,原本白皙紅潤的臉頰都變得有些蒼白。
好在她找到了夢余國唯一一例破解了巫女之血的人。
那人放出身上一半的血液,又吸了母親身上一半的血液,終於活了下來。
鳳鸞看着葉青青,如今能救她的,這世間只有她一個了。
她化出一把匕首,輕輕割開了葉青青的手臂,那人吃痛的悶哼一聲,再次沒了聲音。
鳳鸞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低聲道:“別怕,青青別怕。”
……
葉青青醒來時已經是三日之後,她緩緩睜開眼睛,腦袋有些略微疼痛。
她想揉揉自己的腦袋,可卻發現自己的手還與另一人的手緊緊相連,她緩緩坐起身子,原來是……鳳鸞。
鳳鸞趴在她身側,好像是睡著了。
葉青青輕輕推了推她的身子,那人卻猛然倒了下去。
葉青青嚇壞了,她連忙起身,將鳳鸞抱到床榻上。
‘咚’的一聲,一面漂亮的鏡子便掉在了地上,葉青青將那面鏡子撿了起來。
她記得這面鏡子,那日鳳鸞便是用這面鏡子給她看了自己的身世。
葉青青學着鳳鸞的樣子對那面鏡子施法,這是鳳鸞先前教過她的。
果然,那鏡子在她的法術之下開始出現影像……
鳳鸞將葉青青的血放出一半,那人在夢中似乎也覺得疼痛,嘴裏還不停喊着:“雲霄哥哥,好疼,我好疼。”
鳳鸞一邊落着淚,一邊低聲安撫她,道:“別怕,青青,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用那匕首在上面割開一道傷口。
鳳鸞疼的有些皺眉,可也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她用自己帶着傷口的手握住葉青青的傷口,嘴裏不斷念着咒術,隨後她身上的血便一點一點轉移到葉青青體內。
鳳鸞體會到原來血液從身體裏流逝是這種感覺,她都快忘記了那時候在水香榭,蘇橙割開自己的喉嚨時的那種感覺。
如今她再次想起那時候的回憶,她心中很想念薛念鈺,若是那人能在她身邊就好了。
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無力感叫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直到她失去意識,才停止了咒術的低吟。
……
原來是鳳鸞救了她。
葉青青倒在床榻上,她靜靜地看着自己這個願意為了她捨命的姐姐,眼淚再次淌了出來。
雲霄哥哥死了,她現在只有一個鳳鸞了。
她輕輕撥弄着鳳鸞額間的碎發,低聲道:“鳳鸞姐姐,鳳鸞……姐姐。”
葉青青的身子經過這三日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她探了鳳鸞的氣息,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罷了。
葉青青用鳳鸞的竹管召回了窮奇。
葉青青原以為他會帶薛念鈺一起回來的,可回來的只有阿奇。
“薛念鈺,他不是跟你在一起?”
阿奇神色有些古怪,道:“他……他傷好了便會月華台去了。”
“月華台?”葉青青有些奇怪,她看過了往生鏡,她記得鳳鸞明明是說叫他們去飄雪閣,日後會合的,他怎的自己回去了?
可眼下這卻不是最重要的,葉青青帶着阿奇來到‘鳳凰于飛’,鳳鸞還是緊閉着雙眼躺在那裏。
阿奇上前探了探鳳鸞的氣息,道:“她受傷了么?”
葉青青低下頭,搖了搖頭,道:“她用自己的血換了我體內的巫女之血,如今失血過多,你可……有什麼法子?”
阿奇道:“你且在這裏守着她,我去天盡頭采些黃金聖果回來,她吃了可恢復的快些。”
目送阿奇離去,葉青青只得坐在床邊,握着鳳鸞的手,道:“這個混蛋薛念鈺,竟然不來看你,等你好些了,我陪你去尋他。你若是身子不適或者下不了手,我幫你收拾他,不過,到時候你可不能心疼他,反而記恨我,知道嗎?”
那人自然不會回應她。
葉青青淺笑着繼續道:“你呀你,我看你就是對他太好了,美色當前,什麼家族恩怨,全都拋之腦後;什麼背叛害命,全部忽略不計了。依我看,你就該好好收拾收拾他。在這方面,你肯定不如我懂得多,男人嘛,你不收拾他,他就要爬到你頭頂上來的。”
葉青青跟鳳鸞說了好些話,她時而又嘆氣道:“其實我還有些羨慕你的,雖然他愛跟你鬧,那都是因為在乎你,他連自己的醋都吃,可見愛你至深。若是當時我能再勇敢一些的話,或許……或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說著說著,聲音便開始嗚咽了起來。
窮奇很快便從天盡頭采了黃金聖果回來,葉青青搗碎了,給鳳鸞喂下去幾顆。
果然有效,鳳鸞吃下那果子,便有了轉醒的跡象。
鳳鸞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葉青青的那張清秀的臉。
“青青,你……你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極為沙啞,身體頗為無力。
葉青青被她這一問,眼眶都紅了。
她都這樣了,竟還想着問她,怎麼樣了。
葉青青搖搖頭,道:“我沒事,你身子好些沒有,還疼不疼了?”
鳳鸞覺得周身都像是被針扎着一把疼痛,她吃力的勾起唇角,道:“我沒事,我這是……還在天宮?阿奇,阿奇,念鈺……念鈺在哪裏?”
想起薛念鈺,鳳鸞便強忍着身上的痛意,掙扎着起身。
阿奇暗了暗眸子,道:“他……他知曉了一些事情。”
鳳鸞頓了頓,道:“你告訴他了?”
阿奇忙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在飄雪閣發現了蕭嵐,故而知曉了你將蕭嵐化成旁人帶在身邊的事情。”
鳳鸞垂下眸子,心中有些緊張,念鈺他怕是氣得不輕吧。
“所以……”
“所以,他一氣之下,傷還沒好全便會月華台去了。”
鳳鸞深深嘆了口氣,低聲道:“他怕是要被氣死了,我得快些去跟他解釋才行。”
她掙扎着起身下榻,可身子還是虛弱至極,險些跌倒。
葉青青將她扶住,道:“我陪你一起去吧,要是他不聽話,我把他捆起來送你房裏,什麼解釋不清的也都清了。”
阿奇連忙也扶住鳳鸞,為難道:“還有……還有青青是男子的事情,他好像也察覺到了,我看你們還是不要一起去的好。”
葉青青大驚,道:“難不成,他連我的醋也吃?”
鳳鸞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沒關係,我去找他說清楚,把往生鏡給我,等他吃了續命草,我便將一切都告訴他。”
葉青青只好點頭,雖然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安,可也無可奈何。
誰叫她這個未過門的‘姐夫’這般……矯情?
鳳鸞如今重傷再說,連瞬移都用不得了,只得叫窮奇駝她去月華台。
到了月華台,鳳鸞便道:“阿奇,你且先回去罷,我怕念鈺瞧見你反而鬧得厲害。”
阿奇有些擔憂,道:“你現在身子這麼差,我怕他欺負你。”
鳳鸞搖搖頭,道:“他不會,便是他會,薛晨夫婦也不會容着他胡鬧的,你放心吧,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便吹竹管喚你來。”
聽了這番話,阿奇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道:“不管發生什麼,你記得一定要吹竹管啊。”
鳳鸞淺笑着點點頭。
瞧着阿奇離開,鳳鸞才一步一頓的走了進去。
快走到她和薛念鈺屋子的時候,鳳鸞便聽到不遠處的涼亭里一陣女子的嬉笑聲。
她尋聲望去,只見那涼亭之中,一個白衣風華絕代的男子正被幾個漂亮的姑娘團團圍住。
那白衣男子正是薛念鈺。
鳳鸞心中漏了一拍,他這是在……報復她?
她緩步走進那涼亭,幾個嬉笑的女子瞧見她便停止了嬉笑。
那幾個女子包圍的男子也循着她們的目光看向鳳鸞,一見她,他便站了起來,臉上更是放蕩不羈的笑意。
薛念鈺端起一杯清酒,緩緩走到鳳鸞身邊,道:“這不是我那跟別人跑了的夫人么?來來來,陪我們喝一杯。”
鳳鸞不喜歡他這種不羈的態度,她將眼前的那隻舉着杯子的手推開,道:“別鬧了,我們回去。”
說著,她便拉起薛念鈺的手臂。
可那人輕而易舉便甩開了她的手,她如今身子虛弱,被他一甩,幾乎要栽倒下去。
薛念鈺見她這幅模樣,非但沒有半分心疼之意,還笑道:“怎麼了,我們的神君大人,這是跟着那小白臉去天宮,累壞了么?”
他這番話,引起周圍幾個姑娘的一陣笑聲。
鳳鸞瞪他一眼,道:“薛念鈺,夠了,別再胡鬧了。”
那人卻將自己手裏的那杯酒一飲而盡,道:“我胡鬧?鳳鸞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你若是看不慣我,現在就可以離開,你不是總說要和離么?和離書我都寫好了,你帶上趕緊滾,別礙了我的眼。”
說著,薛念鈺便從懷裏掏出一封和離書,扔在鳳鸞身上。
她看着那封書信上,三個大字——和離書。
鳳鸞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
再次抬起頭來,她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她顫巍巍道:“你……你當真要跟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