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蕭韻從他身邊越過，徑直走到冰床前，跪坐在地上，兩手撐着下巴，仔細的看着冰床上平躺的女子，膚若凝脂眉目如畫，一身白色紗裙彷彿要融入周遭的冰雪中。

蕭韻忽然鼻子有些發酸，眨了眨眼將眼淚憋回去，這才轉頭道：“你們倆怎麼回事？”

司空鏡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坐在冰床邊上，握着女子的手，彷彿陷入沉思，許久才開口說道：“還記得寒冰城外的沉冰海域嗎，當初，咱們在那裏驅逐過一頭入侵的巨獸。”

說到這裏，他語氣頓了一下，蕭韻心頭也沉重起來，司空鏡說的這事，她也記得，是自己當初閑着無聊到處玩，剛好在那片海域碰上與他們對峙在一起的巨獸，便出手將那巨獸驅離了沉冰海域，之後才從司空鏡口中得知，那巨獸長年待在沉冰海域，與寒冰城相安無事，這次應當是食物短缺，往寒冰城方向入侵了一段，巡海的侍衛不小心被捲入那海域內下落不明，他們便過來要人。

蕭韻當時聽完之後便有點糾結，早知道是這麼回事的話，將那侍衛找回來便好，結果自己卻將巨獸趕出家門了，不知道它以後會不會記恨。

事已至此，便只好繼續朝前，走了沒多遠便找到那個倒霉的侍衛，只是被趕走的巨獸，已經不見了蹤影。

司空鏡的敘述仍在耳邊響着：“三年前，那巨獸回來了，再次侵入寒冰城海域，傷了巡海的侍衛，我與苑心趕過去……”

敘述聲漸漸消失，就算他不出，眼前躺在冰床上的女子也已說明了當時的結局，苑心已死，司空鏡愁白了頭髮。

“這次是馮伯送我們過來的，他說你去找過我，就是為了苑心嗎？”

司空鏡點頭，片刻后又說道：“之前是，現在，還是算了。”

蕭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什麼之前現在的，我人都到這來了，怎麼能算了，你是不是傻？”

司空鏡扯了扯嘴角，“是你傻還是我傻，之前還想着讓你幫忙呢，現在一見，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幫忙，算了吧。”

蕭韻“嘁”了一聲，手指繞着太陽穴轉了兩圈，“你別看我現在這樣，仍舊有個好方法，可以讓苑心活過來，你要不要試試？”

司空鏡眼睛一亮，連呼吸都有些緊張起來，卻仍是遲疑道：“韻兒你別騙我了，你現在這樣子，生魂離體，靈力衰竭，若是強行復活苑心，只怕你自己就危險了，就算苑心醒過來，也肯定要自責一輩子的。”

蕭韻輕笑一聲說道：“你想太多了，我才不會用自己的命去換苑心的命呢，你倆是夫妻，要換也是你去換。”

司空鏡一愣，苦笑道：“那還是不要了，若我死了，苑心一個人怎麼撐得下去，還不如，由我來當那個留在世上承受痛苦的人。”

蕭韻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夠了啊，整天不是她死就是你死，那麼悲觀，也不想想，本姑娘神通廣大，自然能讓你倆都活着。”

“啊！”司空鏡一聲短暫的驚呼，“韻兒……”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蕭韻指着他道：“停，你先別煽情，這天上可不會白掉餡餅，我的意思是，將你的壽命，分一半給苑心，此後，你倆命元相連，同生共死，怎麼樣？”

司空鏡按着心口緩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的一聲“好”，包含了幾年來日日夜夜的多少思念。

蕭韻歪着頭笑問道：“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不過，這樣一來，你可就要少活許多年了，真的不會後悔嗎？”

司空鏡也笑起來，“當然不會，只要苑心能活過來，相處一刻便抵得上一生。”

蕭韻“嗤”一下笑出聲，“司空鏡，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居然這麼能說會道，誒不對，你應該一直是能說會道的，否則怎麼能把我家苑心騙到手。”

司空鏡沒反駁，現在心情好，隨便她怎麼說。

蕭韻卻敲了敲自己額頭，指指洞口說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得準備一下，嗯……明天晚上這個時候，你再過來。”

司空鏡點點頭，卻仍舊深深的看着她，如此大恩，實在不是兩句話可以表達的。

蕭韻撇了撇嘴道：“你得謝謝苑心，這麼久了也捨不得走，一直留在這裏守着你。”說著她抬手朝洞穴上空繞了幾個圈。“唔，還有你從幽冥谷帶回來的幽冥石，效果也還行。”

司空鏡隨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什麼也看不到，但平日裏奇異的感覺依舊在，就像是苑心一直在看着他，之前還以為是自己思念過度產生錯覺，沒想到，苑心竟然真的在。

低沉的呢喃聲，“韻兒，我看不到，你說，明明你也是魂魄，為什麼我能看到你，卻看不到她？”

蕭韻有些無奈，“你剛不也說了，我是生魂好嗎？沒死好嗎？大哥，趕緊休息去，別杵在這裏影響我。”

司空鏡笑了笑，應聲“好”便緩步走出洞外，看着小徑兩側的落花，時隔三年，它們的主人終於要回來了。

蕭韻依舊跪坐在冰床前，兩手撐着下巴，盯着床上女子清麗的臉蛋看了看，又朝洞穴頂上看了看，哼哼唧唧的嘆道：“苑心啊苑心，你倆還真是讓人羨慕，當初才剛認識就朝我秀恩愛，現在還在秀恩愛，一直被秀的我，真的只想打人，嗯，你趕快醒過來，我想打人。”

一陣抱怨后，覆滿冰層的洞穴卻仍安安靜靜，只有她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聲若有似無。

司空鏡走了半晌，終於跨過小徑回到後院，方玟站在院門口，一見他回來，便迎上去問道：“韻兒跟進去了？”

“嗯。”司空鏡點點頭，神情有些恍惚，“韻兒情況也不太好，讓她幫忙，我是不是很過分？”

方玟抿了抿唇，片刻才說道：“沒有，城主不必想太多，韻兒她，與我們不一樣，這些問題，她自然會考慮。”

司空鏡按了按額角，“可我如何報答她，我能拿出的東西，她似乎都不需要。”

方玟輕笑一聲，“這個好辦，”隨即指了指另一個院子的方向，“冰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