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見神鵰
少年上前躬身將龍珠拾起來，捧在手中，緩緩舉起，敬向朝陽，敬向蒼穹。龍珠脫手而出，冉冉上升，懸浮在空中，開始慢慢地轉動，與空氣磨擦，發出小橋流水般的低音，龍珠轉速越來越快，聲響越來越大，撕帛斷玉之聲漸漸轉成風吼雷鳴，龍珠竟然旋轉出一柱接天連地的龍捲風來！
少年退後幾步，翹首而望，默不作聲。奇葩撫掌稱奇，嘆為觀止。
龍捲風只在原地旋舞扭曲搖擺，不增不減，不垢不凈，有形無跡，雖然具有強大的吮吸力煽動力，卻不掠動沙石草木，唯有四面八方的天地精華日月靈氣被捲入旋渦，又被軸心龍珠瘋狂地吞噬着，乾淨又透明的龍珠漸漸平添了幾分色澤，隨着時間延長，球體色素越來越重，嫩綠漸漸濃如墨，變的烏溜溜的像日蝕，還戴着日冕，外圍閃耀着銀白色的光輝，十分耀眼。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奇葩覺得周圍涌動的暗流漸漸平息，龍珠隨風潛入山中，消失的無影無蹤。隨後，蒼翠欲滴的流光泛濫開來，花草叢生，雨後春筍般須臾長到半尺來高，就連被火燒焦的龍血樹也枯木逢春般開始萌芽開枝散葉。滿山遍野重新披覆上了植被，再也看不到被火焚燒的痕迹，目之所及，草木葳蕤，叢芳爛漫，鬱郁紛紛，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怪事年年有，此地還真多！”奇葩不禁有些驚怪。讓他更加驚訝和匪夷所思的事正在悄然發生：他隱約覺察到腳下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運行，並且生出一股暖流從足底穴道傳輸到他體內，順着經脈全身遊走，竟然舒通了任督二脈，溫暖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寸筋皮骨肉，猶如熱火蒸騰，大汗淋漓后，又覺遍體清涼，沁入骨髓，人舒坦，心更舒坦！這種妙不可言的快感，只維持了短短半刻鐘。
奇葩意猶未盡，再三回味，搞得自己心癢難耐，全身肌膚也開始習習作癢。他剛開始意為是心理作怪，豈料越抓越癢，察看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他發現自己像蛇一樣在蛻皮，手上死皮老繭一層層地剝落，裸露出嬰孩兒般光滑嬌嫩的肌膚；他慌忙從懷中摸出一面精緻小巧的銅鏡，照着鏡子他看到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自己的容貌竟然發生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變化：斑白的雙鬢不知什麼時候已變的烏黑油亮；額頭的皺紋和眼角的魚尾紋全部消失不見了。面若傅粉，白皙亮麗，再無半點風塵之色歲月之痕蒼桑之感，顏值重回巔峰期，青春去而復返！奇葩照着鏡子，反覆細看，又欣喜又錯愕，又有太多疑惑難解。
不可思議的事還在繼續發生，奇葩瞥見被剁掉一根指頭的那隻手，有一根新指頭正在慢慢地生長，一截！又一截！又快速地長出了指甲！斷指再生，完美如初！
視覺的衝擊和心靈的震撼讓奇葩目瞪口呆，他喃喃自語道：“怪哉！怪哉！”
“爾乃何方人氏？此來意欲何為？是否想盜我龍珠？”少年出言不遜，向奇葩喊話盤問道。
奇葩聽聞“龍珠”二字，腦海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龍珠竟有如此神奇強大的美顏功能！回過神來，急忙走向前去，笑道：“我自遠方來，要到遠方去，途徑貴寶地，不敢妄圖，奈何腹中飢餓，但求一飯，萬望周全方便！”
少年將奇葩上下細細打量一回，見他身長七尺有餘，短髮寬額，雙耳垂肩，面若冠玉，唇若塗脂，生得威武雄壯，氣宇軒昂！笑吟吟地說道：“我看你相貌堂堂，不像偷雞摸狗之輩……”話未說完，他皺起眉頭，手掩着鼻子，繼續說道：“你這副皮囊真臭！”
奇葩哈哈笑道：“此乃人間煙火氣，五穀穿腸味，不喜勿噴！”他剛才走得急不小心，腳下一軟，情知不妙，己經踩上了自己佈下的糞雷。“人生啊！難免有踩大便的遭遇。”他一笑而過。
“哦！”少年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忽然說道：“我好像見過你，一時又想不起……”孤獨的人，看到素不相識的笑臉往往會覺得似曾相識，但是，少年的錯覺與孤獨無關。
“你是想不起；我是已忘記！你我的相遇也許真是一次久別的重逢！”奇葩笑道。
少年搖頭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人，但你不是他，他是一個不會笑的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奇葩繼續感慨道：“世間多少惆悵客，他們情緒的梗上都開不出歡笑的花朵兒！”（我的文字不由情緒掌控，達不到我想要的那種高度，情懷難抒，我很傷心。總在夜半意淫江湖，失眠的人是孤獨的，孤獨的心，最怕寒夜，最怕旅行，更害怕流浪。）
“我爺爺曾經說那個人只會對女人傻笑！”少年道。
“那他是好色之還是兒女情長呢？”奇葩笑問道。
少年情竇未開，不解男女之事，不知情為何物！搖頭無語。
“愛笑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奇葩繼續說道。
“我爺爺說：愛笑之人絕非善類！”少年語氣十分堅定，“壞人常常會微笑着，微笑着捅你一刀，防不勝防葩覺得此話雖然有些偏激，卻正道出江湖之險惡人心之叵測！身為老江湖，他自是深有體會，更記得百老生的筆記江湖《武林風雲錄》上書曰：“行惡莫近笑面虎，懷璧須遠笑臉佛，風流勿戀俏伊人…”他隨口道出這幾句江湖諺語，也想起書中所提到的那兩個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兄弟，一個武林人稱笑面虎，柴毀骨立樣的身體，背着一把九環大砍刀和一個神奇的夜光胖葫蘆，葫蘆里裝着天下最毒最美的“斷頭酒”，奇葩生平只有幸喝過一回：那是世上獨一無二能忘憂解千愁，能讓人快樂的美酒！一個江湖人稱笑面佛，肚大能忍，開口常笑，言清行濁，心狠手辣；他笑容的背後隱藏着天下最狠最毒的心腸和一把天下最快最冷的“斷水刀”！奇葩曾領教過一回，還算幸運，被砍掉的是一根手指頭，而不是腦袋！
“刀！”少年一頓，繼續說道：“我爺爺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無形的屠刀，刀出鞘時最殘忍，殺人不見血！”
“世間最不可直視的便是人心！”奇葩話鋒一轉，笑着問道：“那你心中是否也藏有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屠刀？”
“沒有！我的心裏裝着一個住在汪洋大海中一座冰火島上的小活伴！”少年想得出神，臉上浮着微笑，眼神里閃着愉快的光茫，眺望遠方。
“那你爺爺心中應該有一把屠刀吧？”奇葩道。
“也沒有！我爺爺心裏只有酒和散落天涯的老友！”少年依舊望着遠方，神情瞬間變的落寞，雙眉緊蹙，淚濕雙眸，“爺爺遠遊，杳無音信！我獨自留守，已有百日之久……”
正說話間，忽然聽得天空傳來陣陣雕鳴，聲音微帶嘶啞，但激越蒼涼，氣勢甚豪。二人聞聲，一驚一喜；少年歡呼雀躍道：“我爺爺回來了！我爺爺回來了！”奇葩順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見赫然是一頭大雕！是一頭身長五色羽翼的彩翎雕，遠遠地望見它從朝陽丹霞那廂飛來，其神韻絲毫不遜浴火而出之鳳凰。
奇葩驚呼：“神――雕！”，話音剛落，神鵰已收斂翅膀，降落在少年身旁。但見那頭神鵰體形如巨犀，虎首鉤喙，頭頂旒冕皇冠；羽翼豐滿，五彩繽紛，長有一雙象腿龍爪，不僅神俊，而且威武雄壯，高大軒昂！
少年奔上前去，投進神鵰的懷抱，緊緊依偎着雕羽，喜極而泣道：“雕叔，我真的好想你們！……”神鵰垂首低鳴，聲音輕軟，頭頂皇冠滑落，也並不在意，兩個只顧各敘衷腸。雕尾羽毛鬆動處，突然滾出一個雪球來。奇葩的目光被落在地上的皇冠吸引着，不曾細瞧那雪球，誤認為是神鵰下了個雞蛋！”只見那皇冠燦爛生輝，金翠耀眼；兩端垂旒之珠兒也是五光徘徊，十色陸離。艷陽之下，流光溢彩的皇冠猶能映照出圈圈霓虹，兀自光暈環繞。皇冠所綻放出的珠光寶氣令奇葩感到驚艷，所釋放出的神秘能量更令他感到驚訝！
奇葩心中陡生一念，暗自驚駭道：“難道這頂皇冠就是歷代江湖兒女你爭我奪，忽隱忽現、輾轉江湖數千載，百老生《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武林盟主桂冠――流冕皇冠！傳說常戴此冠不僅能長生不老，而且能夠成為天下無敵的不死戰神！”他此時百感交集，思緒萬千！忽然，方才那個雪球飛來，正好落在皇冠上，打斷了他的思路。
原來那個雪球竟是一隻毛絨絨、肥嘟嘟的葵花鳳頭鸚鵡。只見它樣貌滑稽可愛：肉喙櫻唇，與眾不同！面目上點綴着一雙賊溜溜的紅豆小眼睛，樣貌顯得十分精靈古怪。只聽見它口吐蓮花道：“天造地設此冠，乃是無上王者榮耀的象徵，論天下英雄豪傑，誰有資格加冕此冠？唯有雕叔當之無愧！”語音清脆婉轉！還搭配着誇張的肢體語言！說完，它抓着皇冠飛起，將皇冠不偏不倚扣在雕叔頭上，又山呼幾聲：“雕叔萬歲！萬萬歲！”
雕叔重整儀錶，傲視蒼穹，頓時八面威風！
少年退出雕叔懷抱，破涕為笑，道：“小小馬屁精！你也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鸚鵡落到少年單薄的肩頭上，用雙翅捧住少年的腦瓜兒，情緒激動地呼喊道：“哦！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鮮肉！勇猛無敵所向披靡的龍騎士！我小八哥想死你了！”一邊說著，一邊“啵！啵！”地在少年臉蛋上親個不停。
“癢！癢！”少年咯咯笑道，用力將鸚鵡推開，腮上已然多了數個塗了口紅的吻痕。
鸚鵡飛落在奇葩寬厚的肩膀上，兩眼放光道：“這位公子丰神飄灑，器宇軒昂，絕非等閑之輩！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奇葩笑遒:“我乃東土大宋人氏，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人稱`江湖奇葩＇!”
小八哥驚訝地尖叫逍:“難道公子就是傳說中的傳奇人物，天下無雙的江湖奇葩！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我八面玲瓏小八哥，久仰大名，今日識荊，真乃三生有幸!″
“你這隻小八哥如此伶牙俐齒，才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無雙呀!”奇葩豎著大拇指誇讚道。“公子您過獎了!“小八哥興高采烈地說道:“公子譽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不知道您是世間最美的男子!誰不知道您是武林中的功夫之王!我對您的仰慕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好比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我對您愛之深.慕之切!恨不能以身相許，請接受我深情的一吻!”緊接着“啵啵“兩聲響，小八哥的一對唇印已經留在了奇葩的臉頰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奇葩樂得開懷大笑。
少年問道:“小小馬屁精，我爺爺怎麼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小八哥飛回少年肩膀，上去又是一陣狂吻，過癮之後才慢悠地回答道:“哦，親愛的龍騎士，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楊二爺此時應該正在嘉興煙雨樓上和那瞎老怪開懷暢飲呢，樂不思蜀，才不肯回來呢!”
少年一臉茫然地問道:“瞎老怪是誰呀？”
小八哥罵罵咧咧地回答道:“瞎老怪就是臭名遠揚的柯老瞎子柯鎮惡。”
少年疑惑不解地問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他是一位偉大的盲俠，雖然武功不高，卻是一身正氣，疾惡如仇，令人敬仰！怎麼又臭名遠揚了？”
奇葩思付道:“柯鎮惡的確是位了不起的俠義英雄！小八哥惡語中傷，不知是何原因。”
小八哥憤憤不平地說道:“你們有所不知，瞎老怪說自己吃遍飛禽走獸，最想吃的是鸚鵡肉！竟然向楊大爺提意要把我交給廚師，做成一道下酒菜！這個瞎老怪，壞透了!“
“原來你是害怕自己變成盤中餐所以才回來的，並不是想我了!”少年一語中的。小八哥片刻語塞，靈機一動，用翅膀指着天日涕泗橫流，信誓旦旦地說道:‘‘離開你我知道自己有多麼想你念你!我的世界不能沒有你!要死也要死在你手裏!……’’
“切!”少年用不屑一顧的態度打斷了小八哥深情的表白！小八哥的一派胡言也只有雕叔深信不疑!事情的真相是:昨夜柯大俠和楊大爺在客房密謀商議抗金大計，小八哥好奇心重，飛去窗外偷聽，當時就被柯楊二人就發現了，柯大俠就隨口說了句想吃鸚鵡肉的玩笑話。小八哥聽到之後，只覺得毛骨悚然，脊背發冷，趕緊逃離現場，飛回雕叔身旁，仍然沒有安全感。又千方百計唆使雕叔回山。忽悠得雕叔一時間歸心似箭，兩鳥一拍即和，連夜起程，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