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山就在那裏
那火焰，微弱，卻讓人感動，像是希望一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少女看得如痴如醉，宛如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
而老人則是劇烈的咳嗽，他的白頭髮又多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深了。
那火焰，在他的指尖燃燒，很快熄滅，在這黑夜裏，是如此的美麗，老蘇頭笑着道:“沒騙你吧？”
少女痴痴的點着頭。
這一天開始，老蘇頭每天讓少女抄許多書，那些書有許多奇怪的東西，有許多晦澀的至理，而從那以後，老蘇頭再也沒有點燃過火焰。
不過老蘇頭的博學，讓少女第一次見證了什麼叫做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境界。
除了讓叫做吳小溪的少女每天抄書學習，老蘇頭更多的時候是在說，而少女更多的時候，是拿着一隻筆，在記。
少女並不是天才，學了好久好久才懂得一個問題，至於老蘇頭那個神奇的火焰，她沒能凝聚出來，這讓吳小溪很是失落，她覺得自己笨透了，好在隨着學習，她發現她不是那麼怕冷了，她發現她有了許多以前沒有的力量。
單純的小女孩現在也明白，老蘇頭當初問她信不信機緣，而這，就是她的機緣。
她開始修鍊的事情，是她和老蘇頭的秘密，同村的孩子並不知道，她的父母，也不知道。
時間過去得很快，老蘇頭越來越老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自己拿着筆寫書。
吳小溪偷看過一次，只能看到“眾生”二字。
後面的字，被老蘇頭髮現擋住了，不過這書老蘇頭寫得很認真，很獨特的，這麼博學的老蘇頭，寫字卻是好看不起來.......
不過老蘇頭似乎看透了這些，他每天都會獃獃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一天，吳小溪問老蘇頭，來自於外面，想不想回去，那時候的老蘇頭，眼神黯然，“該做的，該還的，也都做了，不回去了，不去了......”
老蘇頭眼裏有着遺憾和釋然，但是少女還是看出了他的一絲落寞，他來這裏已經三年多了，他一天比一天老去，他快死了。
吳小溪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聽老蘇頭說故事，從外面的世界，說到星空，說到仙神，說到男女，只是後面她發現，老蘇頭經常說重複，老蘇頭自己意識不到。
吳小溪很不解老蘇頭既然是一個能懂仙神的大人物，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有一天，吳小溪問老蘇頭為什麼想着教她修鍊而不是同村的那些孩子，因為那些孩子中，有許多人比她聰明，許多人比她家有條件。
只要老蘇頭泄露這一點，他這三年來，必定成為這個村最尊貴的人，也不至於飯都吃不上.......
老蘇頭怔了怔，想了想，他說看到了她，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那過去的你，是什麼樣的？”
“和你一樣傻傻的堅持固執。”
“我哪裏傻了，蘇爺爺你污衊。”
“亂世送人飯吃了三年，還不傻？”
“那你呢，你怎麼傻？”
少女不服氣，一老一少吵得不可開交。
老蘇頭呆了呆，有些不自然。
“還是算了，蘇爺爺你別生氣.......”少女吐舌頭，有些可愛，她知道觸動了老蘇頭的傷痕。
“我比你還傻一些，我信了別人一千年..........”
老蘇頭說完，少女早已經瞪大眼睛，她噗呲一聲笑了起來:“這笑話不好笑哦，老爺子你看你.......人怎麼能活一千年呢.......”
只是老蘇頭沒有笑，於是吳小溪也不笑了，因為老蘇頭沒笑.........
“小溪你要記得你自己的初心，這種善良與執着，還有對於道的痴，這是你這一輩子都要堅持的東西，也是我選擇你的原因。”
“你本來就不是修鍊中的人，沒有血脈，沒有靈根，沒有天賦，甚至還不聰明，之所以選擇你，是我認為，修鍊的本身並不是站得高才能修鍊，修鍊本身就是一種向好的過程，無論是起點多低，無論是多麼渺小，只要是去修鍊了，便能變好，只要是一直堅持，就能成長。”
“我把修鍊比作爬山，山就是那麼高，千年萬年以來，變化並不大，有的人生來就在山頂，有的人生來就在腳下，有的人在山腰，還有的人，一輩子都看不見山，並不在這山的周圍，還有的人在深淵裏，觸之不及。”
“然而，總有那麼一堆人，不遠萬里尋山而來，一步步的從山腳下開始爬，從不放棄，即使這個過程艱難漫長，甚至隨時會摔下去。”
“這無數人中，會有那麼一兩個，堅持下去了，走到了山頂。到了山頂的他們，並不比天生在山頂的人低。這就是堅持的意義，也是努力的意義，想要站得高，就要努力的爬，想要超越別人，就要比別人更勤奮更努力。所以，我選擇了天賦最差的你。”
老蘇頭說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是他希望少女保留的初心，也是他的初心。
“山就在那裏，不增不減，只要一直不停地爬，就能登頂......”
少女早已經怔住，她眼裏有一種執着。
這種執着，太過熟悉。
“蘇爺爺，那你爬上了山頂了嗎？”少女突然問。
“我的山不在這裏。”
看到似懂非懂的少女，老蘇頭拍了拍她的頭，又道:“我不喜歡爬山，我爬山是為了別人爬的，我其實更喜歡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可你說山一直在那裏的。”少女固執了起來。
“那是別人的山，是世人的山，我的山，從來都只在我的心中........”
這一刻，少女覺得眼前的蘇老頭有些不一樣，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呀？
吳小溪撐着下巴，看了許久老蘇頭。
後面的日子，吳小溪比原來勤奮了數倍，再也不用老蘇頭叮囑學習，大多時候都是超額造成修鍊任務。
兩個月後，她成功的凝聚出來了第一團火焰........那一天的少女，開心得手舞足蹈，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