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吐蕃駙馬,心狠手辣
從昆州到姚州,大約有四百里,秦克己一行人着急趕路,馬匹跑得飛快,不到兩天的時間又再次來到了姚州城外。
經過先前的一番較量,閣羅鳳見識到了朱莫岐等人的本事,后又從鳳迦異那裏聽說了劍宗七子的盛名,對他們愈加的欽佩。如今聽說他們倒戈來投,閣羅鳳大喜過望,他深知這些江湖異士對一場戰爭勝敗的重要性,和大唐的第一次征戰,南詔國之所以能贏,舍龍閣的幕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閣羅鳳當即便吩咐兒子前去迎接,鳳迦異尚未走出房門又被他叫了回來,閣羅鳳大笑道:“一劍宗的俠士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義氣來投,父王也自當仿效孟嘗、春申二君禮賢下士,我親自去接!”
鳳迦異使勁地點了點頭。
燕無期前來相助,閣羅鳳父子倆自然開心,相比於他們,還有一人更加的興奮,寧佳兒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心心念念的“燕兄弟”了,誰成想竟然這麼快就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而且,他不再是自己的敵人了......
寧佳兒雙頰泛紅,自顧自的坐在那裏傻笑。
“公主......”正在為她梳頭的侍女輕輕叫了一聲,她卻渾然不知。
“公主!”侍女提高嗓門,又喊了一聲。
“啊?怎麼了?”寧佳兒剛剛回過神來。
“您今天穿什麼衣裳?我去拿過來為您換上。”
寧佳兒心不在焉地隨口吩咐道:“就還穿昨日那件吧。”
不大一會兒工夫,侍女捧着一套華貴的衣裳又進了內室。
“怎麼是男裝呀?”寧佳兒眉頭緊蹙,埋怨道。
“您昨天穿得就是這一身呀。”
寧佳兒爽朗好動,向來喜歡穿男裝,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位百花公主骨子裏卻是個極其溫柔和順的人。她淡淡地“哦”了一聲,心中小鹿亂撞,低頭沉思:“燕兄弟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鐘意的還是唐朝本土的姑娘,看不上我這蠻族女子......”
當即沖那侍女羞緬一笑,吩咐道:“你去把我的唐裝拿來吧。”
卻說閣羅鳳於城門外迎了秦克己等人之後,便立即要設宴為他們接風,朱莫岐勸阻道:“大王美意在下心領了,我等此次前來乃是秘密相助,不可太過招搖,一切從簡吧。”
閣羅鳳臉色陰晴不定,心想:“既來投我,自當竭盡全力,秘密相助又算怎麼回事?”
察言觀色向來是朱莫岐的拿手好戲,閣羅鳳的心思被他看了個通透,他取出腰間的摺扇,一邊把玩一邊說道:“我們師兄弟既然決定了要幫你,自當全力以赴,你若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只管張口,我們暗中給你解決掉就是。”
“哈哈哈,朱先生太客氣了。”
自己的心思如此輕易的被人看穿了,閣羅鳳只好哈哈大笑,草草掩飾了過去。“宴席不設了,飯總要吃吧?還請各位俠士隨我到內殿一敘,就你我幾人,絕不聲張。”
待眾人坐定,鳳迦異立在他父王身後,小聲耳語道:“要不要我去請二爺爺過來?”
“糊塗!”閣羅鳳輕聲低喝。“你二爺爺與這幾人勢同水火,若此時讓他過來,弄不好要出事的。”
蒙崇義的權威就像巨石一樣,始終壓在閣羅鳳的心底,使他頗為忌憚。
“可是......燕兄弟他們已經來了,總不能一直瞞着二爺爺吧?他始終要知道的。”
閣羅鳳湊近了鳳迦異,說道:“父王知道該怎麼處理,等吃過飯,我親自去找你爺爺,委婉地說給他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閣羅鳳突然停下了碗筷,半開玩笑的沖一劍宗眾人說道:“朱先生先前說了,肯為我們解決棘手的事情,我虎國上下都是實誠人,本王可就當真了啊。”
朱莫岐微微一笑,在等他的下文。
“如今的確有一件難辦的事情,始終困擾着我,還請先生為我謀划。”
“大王但說無妨。”
“如今六詔歸心,河蠻臣服,就連山地的烏蠻一族也被本王征服了。”閣羅鳳的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又道:“現如今,偌大的雲南幾乎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但還有兩塊難啃的骨頭,實在是......”
不等他話說完,朱莫岐張口便問:“楚彝和白彝是嗎?”
閣羅鳳驚訝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不錯!讓我頭疼的正是楚彝和白彝兩族,他們夾在我和唐國之間,既不屬我,也不歸唐,如今這節骨眼上,若能把他們兩族拿下,大事可成矣!”
朱莫岐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立即就有了主意,四字方針脫口而出——“遠攻近交!”
他擔心閣羅鳳不明白他的意思,又簡單補充道:“楚彝在遠,打;白彝在近,拉攏。”
“嗯?”閣羅鳳滿臉差異,說道:“本王也曾讀過你們中原的《戰國策》,秦昭王為破六國合縱之策,採用了范睢的‘遠交近攻’戰略方案,最終統一了天下,朱先生為何反其道而行,讓我‘遠攻近交’呢?”
朱莫岐哈哈大笑,說道:“當年秦國虎視天下,是征服者;現如今大王扼守西南,是防禦者,所用的戰略自然也要反之而行,這是其一。楚彝暗弱,容易戰勝,這裏又是唐軍糧草輜重的必經之地,若能拿下此處,就等於是扼住了唐軍的咽喉;白彝彪悍,不能硬打,若能拉攏他們,讓其為大王看守門戶,則洱海無憂,太和城無憂!這是其二。昆州城前不久遭到了唐軍的屠戮,城內有不少白彝族的人,他們和唐軍仇深似海,大王此刻前去拉攏,再合適不過了。”
......
場中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閣羅鳳等人才慢慢消化了朱莫岐剛才說所的戰略方案。
“聽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又如大旱逢甘霖,閣羅鳳受教了!”。
南詔王起身向朱莫岐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時心裏一陣后怕,心想:“慶幸此人不是我的敵人,縱使虎國再有十倍的兵力,也要被他一人吃的乾淨!”
閣羅鳳緩了緩,又恢復了莊重神情,沖鳳迦異道:“朱先生的話你也聽明白了,拉攏白彝族一事非同小可,你親自去跑一趟吧!”
“是!孩兒這就啟程。”
“我和鳳大哥一起去!”
無期一直覺得欠了鳳迦異的恩情,前幾日,鳳大哥先是捨命為他擔保,后又冒着生命危險把他從牢裏放走,這一切無期都記得呢。
顏天縱嘻嘻一笑,也站了起來:“這種事情又怎能少得了我呢!我也去!”
閣羅鳳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有你們二位少俠相助,必然馬到成功!”
話分兩頭,今日來姚州城的不光秦克己他們,還有吐蕃國的札克瑪,他半日前就到了城外。
閣武恩被抓住以後,南詔王把他關進了姚州的大牢,札克瑪雖然與之同謀,卻並未受到牽連,他畢竟是吐蕃的使者,如今大唐窺伺在側,就已經夠閣羅鳳頭疼的了,萬萬不想再招惹吐蕃這個強敵了。
札克瑪被驅逐出境以後並未急着返回邏些,因為他接到了吐蕃駙馬的命令,讓他在邊境等候,兩日前,札克瑪再次接到了駙馬的飛鴿傳書,命他立即返回姚州。
札克瑪到了姚州城下,見城門守衛森嚴,實在難以矇混進去,便在城外找了一處民宅,靜靜等待駙馬的到來。與他同行的還有那個敗在無期手下的藏僧,至於那耍陰招的千夫長,他的雙腿被顏天縱廢了,走不了路也騎不了馬,就留在了兩國邊境。
“咚咚咚”有人輕聲口叩門。
“誰?”札克瑪下意識的問到,他的南詔話說得很流利。
“是我!”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人說得是藏語。
札克瑪心中一慌:“這不是駙馬的聲音!”
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門外那人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又用藏語說了一段暗語,札克瑪這下徹底相信了來者就是駙馬,急忙前去開門。
“啊!”札克瑪驚叫一聲,三魂七魄被嚇走了一半,只見眼前這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頭上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札克瑪當即便要關門,那黑衣人抵住門扇,喝道:“是我!”
札克瑪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再仔細一看,確實是駙馬的身形。
“您這嗓音......?”札克瑪小心翼翼的問道。
“掩人耳目!”那駙馬冷哼一聲,進了屋。
札克瑪對自家的這位駙馬爺原本就十分畏懼,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心思縝密,工於心計,在他手下辦事常常如臨寒淵,如今他竟然連嗓音都可以隨意改變,一想到這裏,札克瑪便渾身打顫。
待這位駙馬爺坐定以後,札克瑪立即端來了茶水,奉到他面前。
“坐吧。”駙馬操着沙啞的聲音,吩咐道。
“是...是...”
“你們兩個都辛苦了,先敬你們。”駙馬端起茶杯,向札克瑪和大和尚這邊舉了舉。
“都是小人應該做的。”札克瑪誠惶誠恐地說到,隨後小泯了一口茶水。
“我好端端的計劃讓你們給辦砸了。”駙馬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札克瑪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心虛道:“都是那兩個小鬼......還有,閣武恩也實在不爭氣。”
“還敢狡辯!”駙馬厲聲喝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駙馬又道:“罷了罷了,如今我再給你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札克瑪急忙起身,點頭哈腰道:“駙馬請吩咐,小人一定全力去辦!”
“我需要借你們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札克瑪問他。
“你們的腦袋。”
“啊?”不光札克瑪嚇了一跳,那大和尚也是大吃一驚,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頓時便有一股藍煙飄了起來。
“茶里有......毒。”札克瑪剛說完最後一個“毒”字便氣絕身亡了,大和尚抽搐了兩下,也死了。
可能他們到了都沒想明白駙馬什麼時候下的毒,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殺自己。
那駙馬利落地抽出寶劍,只見銀光一閃,札克瑪和那藏僧的頭顱瞬間就被切下來了。
駙馬自言自語道:“在我們中原,有個詞叫做‘棄車保帥’,現如今只有用你們的頭顱才能讓蒙崇義相信我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