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歸一 第一百七十章:指點江山
**歸一第一百七十章:指點江山
黃彪帶着一千名東南將士,手持強弩,埋伏在河道上游的一處密林里,雙眼如眼如銳利的蒼鷹一般緊緊的盯着在朦朧的天色里,漸漸靠向己方駐紮營地的匈奴人,手心裏滿滿的都是汗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的營地已經升起了裊裊青煙,一千多道煙霧堅直而上,一看就是全軍在一起搭灶煮飯,十多人一組,正好是一萬五千人的大軍。匈奴人很是謹慎,前方的探馬斥候觀望了許久,終於回身騎上包了馬蹄的戰馬,悄無聲息的迅速離去。
半晌之後,天色越發陰暗,草原風雨來勢兇猛,只是短暫一瞬,就有濃雲漸漸密佈而上。
一隊將近兩千人的匈奴騎兵,從下游一個密林里駛出,顯然已經埋伏許久,同時,河對岸也有大批彪悍的敵軍。這些人並沒有騎馬,而是人人在下方躬身悄悄的行走,嘴裏叼着狼刀,腰間纏着鉤鎖,一手牽馬,一手輕輕的鬆開擋在身前的一人高的青草。受了訓練的戰馬都十分配合,竟然沒有一匹發出聲響。
任是黃彪膽大包天,看到這漫山遍野如蝗蟲一般偷襲上來的匈奴人,也不由得嘴裏有些發乾。他本是東齊海盜,後來清海令頒佈,被迫上山落草,東齊內戰之後,他也揭竿而起,成了草頭王,直到後來被南楚招安,才算是吃上了皇糧。他自###不怕神鬼不懼,可是今日若是被這群比他們山賊還要彪悍許多的匈奴人偷襲,那麼他身後這一千人沒有幾個能活下來的。
想到這裏,不由得感覺冷汗津津,脊背發涼,對那個麵糰粉嫩的小都督,也越發的敬佩了起來。
這時,下游的騎兵已經靠近,突然一聲鳥雀般的呼嘯響起,所有的匈奴騎兵全都翻身下馬,也學着河對岸的匈奴人躬身#行,寂靜無聲。而此時,河對岸的匈奴騎兵已經開始渡河。
草原上的河大多不深,這一條遜#河已經算是大河,在九月這樣季節里,也不過才略略到腰部,偶有身材高大的匈奴人,堪堪只沒到大腿。
黃彪的喉嚨發乾,握着強弩的手心卻幾乎要滴下水來,已經有一半的匈奴渡過河,另一半正在水中,岸上的匈奴和下游#上的匈奴騎兵彙集在一處,正在等待河裏的同伴,這個時候,是##最鬆懈的一刻,過一陣子,他們就要對着自己的大營發出進攻了。
黃彪此刻簡直是度秒如年,就在他幾乎控制不住胸腔里瘋狂跳動的心臟的時候,突然只聽一聲口哨聲尖銳響起,黃彪精神大振,打了個手勢,身後的兩千名弓箭手登時由密林處發出嗖嗖的強弩箭羽,只一剎那間,就射的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半。
匈奴人魂飛魄散,哪裏想到他們來偷襲卻反被別人伏擊,岸上的匈奴人發了狠,厲吼一聲,舉着狼刀挽着弓箭,就倉皇還擊起來。
南楚的弓箭手遵從之前定下的方案,躲在巨石后,弩機聲響,勁箭飛蝗般的向著河水中毫無防備的匈奴人射去。慘叫聲頓時猙獰而起,朵朵血花綻放開來,鮮血染紅了整條河流。
這時,上遊方向頓時響起了大片的戰馬蹄聲,匈奴人驚慌失措的抬頭望去,只見黑壓壓的楚軍呼嘯奔騰而來,黑旗龍幡,軍勢逼人。匈奴人不怒反喜,心道這群漢人若是名刀暗槍的跟自己打那真是再好不過。匈奴騎兵士氣大振,人人舉起長刀,呼喝一聲,就重振旗鼓的衝上前去。然而,還沒等他們靠近,南楚士兵卻突然齊齊止步,一架一架的投石機頓時搭建而起,動作迅速幾乎令人驚嘆。
然而,此時此刻,誰也沒有了驚嘆的時間。只見一名一身青色戰甲,后披青緞披風的儒雅將軍高居戰馬之前,手勢一揚,匈奴人的噩夢才算真正的到來。
匈奴人避無可避,雖然舉着盾牌,但是仍舊無法抵擋巨石的威力,紛紛中招,一個個割麥子一般的大片倒下。
楚軍趁勢而上,卻仍舊不同匈奴人短兵相接,大片火箭頓時蝗蟲般襲上,射在早就被潑了油的草叢裏,這些縱橫草原大漠彪悍無比的北地戰士登時大驚失色,嗷嗷慘叫,失去了以往的銳利,沒頭蒼蠅一般,也不再管戰馬,回頭就跳進河水之中,撲滅身上的烈火,向著河對岸瘋狂跋涉而去。然而,還沒待他們喘上一口氣,上游突然響起了巨大的轟隆聲,眾匈奴驚悚的抬起頭來,就見滾滾白浪從上游奔騰而來,裏面夾雜着大塊大塊的巨石,如同最可怕的沙暴一般,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天地血玄幻,血水不斷的在河水裏湧出,大片的浮屍漂浮其上,順着湍急的河流順流而去,場面慘烈至極。
戰爭不過進行了短短的一個時辰,這對足足有四五千人的匈奴鐵騎,就這樣在楚軍的雷霆攻勢之下,灰飛煙滅了,就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楚軍士氣高昂,打理着戰場,收繳戰利品。青袍儒將站在河岸上,看着血紅一片的戰場,猶自覺得有些驚愕的透不過氣。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他回過頭去,就見那個一身白色戰甲黑色披風的年輕將領緩緩的自人後走出,他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站馬上,面色冰冷,眼神沉靜,淡淡的看着這滿目瘡痍一片狼藉的戰場,好似在看着一片白菜蘿蔔一樣,沒有半點驚愕和害怕之情。
杜國凱的臉色,頓時就有些發青。也許,他也同整個東南將領一樣,都小瞧了這個少年得志、手段驚人,手握半壁江山大權的青夏都督。
他還記得來這裏之前,軍部一些老將們聚在一起的說話,蒙老將軍是南楚的舊臣,對於皇帝重視年輕人有很大的成見,但當時這樣說,青夏執掌東南軍政大權,手中財源廣進,過手的金銀何止千萬。可是他現在還住在皇帝的別院裏,堂堂一個一品都督,連一座像樣的府邸都沒有,這般節儉,究竟是何目的?此人年紀輕輕,俊秀瀟洒,卻連一個妻妾都沒有,前陣子好不容易聽說迷上了一個海妓館的妓女,卻不想還是沒了下文。一個手握半壁江山軍政大權的少年權臣,不愛好酒美人,不喜金銀珠寶,不置辦高屋華宅,那他的志向在哪裏?是建功立業,忠心為民,要做一個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的清廉政客?還是眼望天下,覬覦神奇,窺視大寶?誰能斷定這個人就沒有爭逐天下的野心?
當時杜國凱還可以堅定的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可是此時此刻,見識到這個少年將軍的手段和智謀之後,他真的已經不再那麼肯定。
他以前以為這位夏都督只是有點小聰明和才華,博覽群書紙上談兵,偶爾想出那麼一點好點子而已。可是此刻,看到他的眼神,他卻突然明白了。這位夏都督絕對不止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一位只懂風花雪月,只會吟詩作對,只在兵書上看過攻城略地兵法的人,是不可能面不改色的站在這血肉模糊的戰場上的。就算自己這種經歷了無數場大戰的將領,猶自會臉色發白,胃部不適,更何況是初次上戰場的少年才俊?
這位夏都督,一定有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往。
杜國凱這樣想着,對夏都督的敬畏,越發的深了。
他們哪裏知道,曾經的9處特工003,即便是在死人堆里睡覺都面不改色,怎會懼怕這古代的戰場,與現代化學戰比起來,這裏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乾淨。
黃彪興高采烈的跑上前來,對着青夏說道:“都督,我們殲敵四千六百人,我們的人只傷了兩百多個,一個死的都沒有。他奶奶的,這樣的戰績,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青夏坐在馬背上,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她的目光在戰場上掃視一圈,突然沉聲說道:“這一隊人,是契丹翰的部下吧?”
杜國凱迎上前來,恭敬的答道:“回稟都督,是的。他們是契丹翰大兒子花阿魯的親兵,花阿魯也在裏面,已經被我們射殺。”
“好,”青夏點了點頭,說道:“將他們的頭割下來,掛到乎恆山前的遜達神廟上去,讓所有膽敢偷襲我們的匈奴人一起好好看看。”
杜國凱微微一愣,皺起眉頭疑惑的說道:“都督,我們是秘密和骨力阿術會盟,這般大張旗鼓,可以嗎?”
青夏抬起頭來,目光深遠的看着遠處的天際,淡淡的哼了一聲,說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無論是怎樣的部署,都不可能瞞過別人的眼睛,何況我們這麼大的動作,想悄無聲息的趕到白登山,不下於痴人說夢。”
青夏的眼神頓時變得飄渺起來,她看着遠遠的無邊無際的草原,看着那高高的青草,一顆心突然是那般的荒涼和冰冷,她語調輕飄,淡淡的說道:“我不但要讓骨力阿術知道我來了,還要廣而告之的讓整個草原都知曉,無論是契丹翰、南奴赤利、坦搭、女真,還要讓北秦、西川、西南蠢蠢欲動不自量力的藩國國主們,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來了,來拉攏骨力阿術,來分化草原勢力,來離間西川和匈奴,只有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在身上,我們才有成事的可能。”
杜國凱眉頭越皺越緊,可是他不敢問,他知道此行絕對不只是開市結盟這麼簡單,於是他很聰明的選擇沉默,遵從這個人的一切指令。
頭腦簡單的黃彪卻突然興奮的叫道:“對!他奶奶的,咱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去,看他們能把咱們怎麼樣!”
宋楊站在青夏身後,看着前面騎在馬上背脊挺拔的東南大都督,一顆心卻漸漸悲涼了起來。唯一洞悉一切的他,不由得有些難過,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更沒有這個資格,可是看着那個單薄消瘦日漸憔悴卻仍然頑強堅定的女子,他卻真的有些不自禁。不是愛慕,不是痴心妄想,只是在仰望的時候生出的一絲同情和可憐,儘管他知道她也許並不需要同情,可是在每個夜涼如水的夜晚,看着那個青草萋萋叢中的女子,他還是會覺得有些心酸。
局中的人,總是會##,@@自己該來自何方去往何處,只有跳出那個局,才會清楚的看到,到底那絲絲縷縷的紅線牽扯的,是哪兩個人的腳踝。
長風呼嘯而起,捲起青夏黑色的披風,在濃郁的黑夜裏像是蒼鷹的翅膀。
青夏雙目沉靜,有着難以言說的情緒。
楚離,我將所有的阻力全都為你一一除去,將所有的箭頭全都調轉過來對準自己,將全天下的眼光都凝聚在我的身上。那些緊盯着你的眼睛,緊跟着你的尾巴,緊追着你的腳步,我都為你一一剜掉,一一斬斷,一一削去,而你,就放開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燕門關外,白登山下,我等着你。
第二日,行軍到白石口,楚軍行程極慢,似乎是有意要被人發現行蹤一般,不到黃昏,就在白石山下紮營。青夏坐在大帳里,正在批示卷宗,帳內站着一眾隨行大將,宋楊作為她的貼身護衛,也站在一側。
“於參將,將俘虜的三千匹戰馬送回華容邊城,其餘的糧食箭矢武器則平均分配下去,傷兵留後,明日繼續前行。”
於參將聞言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末將領命!”
“許校尉,和骨力阿術的聯絡要抓緊,首次談判的地點可以由他們來選,人員卻要有我們來定,你儘快辦好,然後向我彙報。”
“是,末將領命!”
“黃彪,昨天小伏擊戰,我命你帶着弓箭手候着,等我的號令,你怎麼提前進宮?若不是杜將軍及時接應,我就要被你這個莽撞的人壞了大事。自己出去,到軍法處領十軍棍,不得有異議。”
黃彪頓時垮下一張臉,昨天擒拿一群小探子斥候,自己見人數少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還是被這小都督發現了,無奈下應了聲“末將領命”,就出去領棍子去了。
“李參謀,北地一代的情報分析,我要一份最詳細的報道,你馬上加緊對斥候的佈置,也許很快,我們又要有一場大戰了。”
李參謀點頭道:“末將明白,只是北地部落眾多,前日一個小隊誤入了一處小部落之中,大意##。”
“不要跟我說這些,”青夏突然抬起頭來,雙眼銳利的看着他說道:“誤入北地百姓的生活圈,是你的部下的#意合失誤,耽誤了情報的回傳,就有可能毀掉全軍的性命。我們如今在別人的地盤,沒有厚重的城池給你堅守,你們就要把自己當做匈奴人,當做強悍的匈奴騎兵,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想像匈奴人在我們的國土上是怎麼做的,你們就業怎樣做就好了。”
李參謀一驚,大聲說道:“都督的意思是,讓我們將一整個部落的人都屠殺?”
“有何不可?”青夏眉梢一揚,說道:“匈奴人人皆兵,拿起刀槍就是戰士,放下兵刀就是百姓,戰場的鐵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難道還要跟敵人講仁義嗎?我們既然要征服北地,就不要奢望用道德經去感化他們。反正都是仇人,不在乎再多加上一條血債,武力永遠是最##有用的語言,你們是我帶出來的,我只負責將你們帶回去,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干?”
李參謀是東齊文官出身,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青夏的說辭,反而是那些武將,暗暗在心底感嘆了一聲。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就算他們這些滿手血腥的漢子,也無法將手伸向那些不拿刀劍的百姓。他們卻不知道,青夏在現代部隊中,特工守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為了完成任務可以再不傷害祖國利益的基礎上不擇手段。
更何況,是那些本來就是,或者即將是軍人的匈奴?
“若是不能勝任,就讓你的部下小心點,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李參謀連忙點頭,領命應是。
青夏將手上籤署好的文件交給下面的書信官,說道:“這些信件,全都是海市盧忠勇大人的,你找十個人分十個方向送出去,記住,一定要至少有三個人被人截下,被人搶走的信件,至於怎樣辦到這一點,要不要犧牲性命,就你們自己去研究吧。”
書信官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青夏伸出手指,按在太陽穴上,對着一眾人說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眾將沉聲應是,齊齊退下。
帘子一動,只剩下宋楊和青夏,青夏站起身來,轉身走進了內帳,只見一名烏金長袍的男子坐在小几旁,正在十分愜意的喝着茶,面容沉靜,姿態瀟洒。
青夏淡淡一笑,順勢在一旁坐下,拿起另一隻茶杯,倒了一杯,仰頭喝下去,斜眼打量着他,說道:“你倒是夠悠閑。”
男子一笑,聲音醇厚,面色自得,道:“風高浪急,世道艱險,俗話說,民不與官斗,大人位高權重,在下除了隨遇而安,聽憑差遣外,還能如何呢?大人一言九鼎,必不會為難我,只要我乖乖聽話,便無性命之虞,又何必擔驚受怕,做那婦人之#呢?”
青夏聞言忍俊不禁,說道:“你還真是胸懷寬廣。”
男子笑道:“大人誇獎了。”
原來這人#就是金家的家主金少凰,青夏大軍開戰之前,她曾帶着重病前往金家,任命金少凰為軍需官,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將這東南第一大富豪強行帶到了草原上來。而楚軍此次征伐的費用,自然由財大氣粗的金軍需官包攬了。
金少凰說是從軍,實際上卻好像是##一樣,當日大軍出發的那一天,金家的車隊直直送了三十多里,金少爺的馬車大大小小共有二十輛之多,上面所載之物品包羅萬象無所不有,簡直可以去周遊列國。各中換季衣衫,出席各種場合的棉衣華服,熏衣的香料,睡前的熏香,他喜歡中意的香陶蒸爐,慣用的洗漱用具,光是澡盆就帶了三個,兩個馬車都裝不下。還有金少爺興之所至需要的古箏和長蕭,喜歡吃的乾果茶點,他甚至還帶了兩個烤台和鐵鉗火炭,青夏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問他這有什麼用,人家大少爺很是溫和的回答她,路上若是打到野味,他們可以野外燒烤,登時#滿朝武將為之絕倒,不知道這是去打仗還是去踏青。北地少蔬菜,他們家竟然還拉來了滿滿的一車新鮮瓜果,並帶着兩名金家的廚子一路跟隨,伺候金少爺飲食。
明白的人知道這金家大少爺是此次北地會盟的大軍軍需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楚國的公主要和親塞外,夏都督所帶的是送親的隊伍呢。
不過青夏也並沒有阻止,她此行本來就沒想過要秘密進行,既然如此,那聲勢就搞得越大越好,最好讓各國都知道,南楚有一個不學無術的東南總督,帶着二十輛馬車來和匈奴人會盟,簡直是不知死活。
青夏老實不客氣的唱着金少凰的茶,吃着他的點心,一點不自在的神色都沒有。好在金少凰也是個大方的人,吃飽喝足之後,他這個無所事事的軍需官緩緩的站起身來,晃了晃手腕,神態閑適着說道:“美酒配佳肴,香茗留音韻,吃了茶,理應彈奏一首。”
說罷,就掀起古琴上的青布,端坐在古琴之後,手指一撥,就是一串動聽的音符。
青夏扭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這個男人玉面劍眉,周身上下都是養尊處優所帶出的絲絲貴氣,此人架子之大,享受的程度,恐怕連楚離這個一國之君都不能相比。
想到這裏,青夏不由得有些興緻闌珊,楚離雖是一國之君,實則真的有享受到什麼呢?天子,天子,究竟撐起的是誰的天下?所為的,又是誰的子民?
青夏站起身來,也不管身後叮叮咚咚彈奏曲子的金少凰,徑直就走了出去。大帳的帘子一掀開,映入眼帘的滿滿都是碧綠清脆的大草原,再一次回到這裏,青夏不由得覺得有幾分溫暖,她屏退侍衛,只余宋楊一個人在後面遠遠的跟着。
白石山雖然名義上是山,實際上不過是幾塊壘起來的石頭,不過兩人多高,可是在一望無際平坦的草原上,就顯得十分醒目了。
白石山前面,是一處瓦藍的海子,不是很大,但是卻讓周圍的牧草十分茂密。青夏知道,這裏原本是住着人的,因為自己的到來,這裏的百姓都搬走了,也許自己走後,他們還會回來。
草原上的風很大,吹的青夏的長袍獵獵翻飛,滿頭長發隨風而動,像是一匹上好的絹子。夕陽如火,染紅了半面天空,遠方的草,也像是着火了一樣,青夏目光悠遠,望着遠方,#像那條地平線下隨時都會躍出一個矯健的身影,那人會騎着戰馬,風馳電掣的奔來,擁有銳利的眉眼和孤傲的面容。
這裏,已經不是第一次涉足了。
八年前,她曾在這裏等待楊楓,一住就是兩年,三年前,她曾在這裏徘徊七個月,尋找秦之炎的下落。如今,她又帶着千軍萬馬,和塞外匈奴絕殺謀划,只為尋找那個任性倔強的男人。
她的一生,似乎都是在等待和尋找,為這個人,為那個人,從來沒有為她自己,認真的、好好的活過一次。
可是,什麼樣的生活才是幸福呢?有人安享田園是福,有人位高權重是福,有的人子孫滿堂是福,有人富甲天下是福,還有的人,要君臨天下、降伏四海、統一大陸,才會覺得幸福。然而有的人,只有那麼一個願望,只想見那麼一個人,只要能夠實現,就是她的福。
走什麼路,又怎是別人能夠掌握的,命運在左右你的時候,你又怎知不是你的性格早已註定了會有今日?
春花秋月,西風瘦馬,這些聖人嚴重的過眼雲煙,終於還是世人看不開的凡塵劫數,勘不破。
“夏大人好興緻啊!”
不用回頭,青夏就知道是誰來了,她輕笑一聲,說道:“我的興緻,向來沒有你好。”
金少凰笑着走上前來,衣帶飄香。不同於燕回那種濃郁的花香香粉,金少凰所用,全都是上好的蘭香,味道獨特,卻又並不刺鼻。
“我向來以為江南景緻天下第一,卻沒想到這苦寒的塞外,也有這般令人心曠神怡的所在。”
青夏聞言回道:“江南煙雨,流水小橋精緻如畫,北地大漠,草原坦蕩豪爽大氣,各有各的長處和瑰美。”
金少凰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對青夏說道:“哦?那在大人心中,是喜歡江南的精緻,還是北地的大氣呢?”
說者想必無心,聽着卻登時起意,青夏微微挑眉,看着金少凰俊顏中帶着精明的臉孔,淡淡的說道:“都不喜歡,本官天生勞碌命,只喜歡四處奔波。”
金少凰略略一揚眉,轉過頭去,笑盈盈的說道:“原來大人曾經是個踏遍青山的逍遙人,難怪見識這般廣博。”
“這個世上,又有誰能做到真正的逍遙呢?富庶如金少爺,不是也要為家族的生意前途而東西奔波嗎?”
金少凰一愣,夕陽照射在他的衣衫上,有着淡淡雲霧的飄渺,一時間,恍惚是另一個人的影子一般。
青夏略略失神,連忙說道:“互市之舉,早晚實行,就算是個幌子,也不會推遲多久,這裏面獲利有多大,金公子不會不知道。此行,就算是我不主動找公子,公子想必也是要前來的,金家獨行,耗資巨大,有帝**隊保駕護航,並一舉探明匈奴各個部落的關係和經濟情況,公子這筆買賣並不虧本。”
金少凰短暫的#愣之後,眼神越髮帶着一絲難掩的銳利,聲音略略有些低沉,緩緩的說道:“於是,大人將計就計,就成全了在下?”
“不是成全,只是合作。”
“合作?”金少凰轉過身去,看着瓦藍的海子,聲音輕嘲,緩緩說道:“大人與我,並不相熟,更無了解,缺乏信任,如何合作?”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那些都並不重要,只有共同的利益,才會讓彼此的合作親密無間。恰好我有兵,你有錢,匈奴、西域、日本、西洋,就是你我共同的利益所在,我實在想不出你會拒絕的理由。”
清風微揚,青草清香,青夏低聲說道:“金公子富甲天下,交遊廣闊,屯糧儲物,耳目發達,竟然能獨立支持巨船遠航而不被人所知,別人只道是錢可通神,本官卻知這裏面的深淺,可不僅僅錢財就可辦到。得隴望蜀就是人之常情,公子胸懷廣闊,氣吞山河,又有萬頃之財,隱藏#勢,怎能讓在下相信你只甘願做一個富家翁?”
金少凰的面色終於漸漸凝重了起來,#轉過頭去,看着青夏,雙目鋒芒含而不露,卻越發的銳利逼人。青夏轉過身來,雙目直視着金少凰的雙眼,沉聲說道:“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想,也不管你將來如何做,但是最起碼現在,你我有着共同的目標和利益,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我們能通力合作,不要互相拆台。至於以後,金家是如何走勢,就在你了,若是真的有針鋒相對的那一天,我們在興刀兵,也不無不可。”
說罷,青夏緩緩的抬起手來,五隻細小的銅管托在她潔白的掌心之中,上面雕刻着細碎的金翅鳥花紋,那是金家傳遞情報的方式,信件就封在銅管之中,銅管的蠟還沒有開封,證明青夏並沒有偷看裏面的內容。
嘩的一聲,銅管沉入湖底,青夏淡淡一笑,伸出右手,眉目間有着滿滿的自信的光彩。
金少凰沉吟半晌,終於洒然一笑,瀟洒的伸出手來,握住了青夏的手掌。
“也許,我們可以做朋友。”
青夏一笑:“樂意之至。”
天邊一朵紅霞掠過,大地蒼茫一片,百草搖曳,北地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