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江邊際遇

第五十一章 江邊際遇

且說那天劉進為救心上人梁雪,犧牲自己,落入水中,噫,他竟未死。砰的一聲掉進水裏,由於驚慌,不知所措,掙扎了片會,授水底的吸力吸引,沉了下去。只感耳朵、鼻子、口中全進滿了水,神識稍憊,漸漸模糊過去。

不知沉了多久,一直順水漂流,江水迅速,經深至淺,直至漂到沙岸。光陰如梭,歷夕經朝,已然一個更次,腦子昏眩,耳中迷糊聽得漸漸有人語。但聽得一個富有磁場的男音道:“夫人,過了前面那條江,便是‘善人渡’了,說不定兒子女兒都在那裏?”那個被尊稱為“夫人”的女子嬌哼道:“哼,都怨你,好好的幹麼*兒子去考什麼科舉,現下倒好,科舉沒考成,兒子反而離家出走了。”說著,竟然抽泣起來。

急得個丈夫慌忙安慰道:“夫人休惱,是為夫的錯,別傷心了,好在前面的路不遠,盞茶即到,見了那畜生,再行計較。”那夫人氣道:“甚麼?你還想罰他?”濕痕未乾,淚水又再次涌動,幽幽道,“從小你罰他的還不夠多麼?再罰,下次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這次一走已然有大半年光景,真不知他兄妹倆,在外頭的日子如何過,他倆自小嬌生慣養,怎生吃得苦?”

那丈夫聽說,也來氣了,說道:“一說起這個,我便來氣,他甚麼不好學,偏偏學哪些個浪子離家出走。這倒也罷了,不期雪兒哪根筋不對,居然跟着哥哥胡混。這事有點懸,雪兒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肯定是蕭兒這孩子慫恿的……”那丈夫話未講完,便被那夫人嬌吒喝斷道:“你,你,好你個老頭子,他到底是不是你兒子?要你這般說他?”丈夫憂磋煩惱,吐口氣,兜回馬,忽見岸上躺有一人,咦的一聲驚呼。

夫人見他突然眼露驚色,目定遠方,疑他作假,惱怒道:“少來做作,裝痴弄傻,我便不生氣了嗎?”那丈夫食指貼嘴,噓聲道:“夫人,你瞧?”那夫人猶在發惱,聞言氣道:“瞧甚麼?鬼鬼祟祟的,我不瞧?”丈夫無奈,柔聲道:“夫人,我不是鬼鬼祟祟,你就瞧一眼好么,就一眼?”將食指豎在她眼前不動,傻氣之極,夫人見了,不覺好笑,嗤道:“好啦,好啦,再信你一回。”笑着將馬轉過去,忽然眼前一亮,只見一道江水狂瀾,渾波涌浪,粼粼波紋層層散去,淺水岸邊,僵着一死物,那婦人立即驚叫:“啊喲,是個人哪?老頭子,你咋不早說,去看看?”

那丈夫臉上一熱,應了一聲,策馬前去,心卻道:“是你不聽我講的,現又來怨我,這到底甚麼世道?”轉念又想:“兒啊,你這一聲老頭子,可出了名堂,今天竟連你娘也叫上了,真是豈有此理,老子有那麼老么?逮到你,非痛扁一頓不可。”越想越生氣,不由得惱怒橫生,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連連嘆息,搖頭不已。

思想混亂間,已然到得近前,猶未可知,那夫人見丈夫頻頻搖頭,心神恍惚,蹉嘆不止,叫道:“老頭子,你麻風病犯啦?”那丈夫一聽,心神稍清,一念轉,笑道:“夫人,你當真調皮,為夫又哪來的瘋病了?唉,娘兒倆說話都一個脾性,我覺得你越來越像蕭兒了?”夫人笑道:“怎麼說?”丈夫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蕭兒來了以後……”

夫人打斷道:“往事還提他作甚?閑話少說,我們下去看看這人怎麼啦?”丈夫應道:“好!”當即夫婦二人同時下馬,踏着沙石路,行至那人身邊,哇,夫婦二人同時嚇了一跳,好個俊俏的郎君,你瞧他怎生打扮:只見他頭佩一方書生巾,腰束一條蠶絲帶,身穿一領青閑逍遙衫,足履一雙無憂綉靴,手執一根不知名的水藻,面如潘安,形似冠玉,略顯稚嫩,約莫十七八歲年紀,橫躺在地,卻不失儒雅,這人便是劉進,被江水衝到此處。

夫婦二人見了,大驚道:“不知是哪家的孩兒……”話一出,夫婦二人相視一笑,妻子道:“讓我瞧瞧,他是否還有救?”不等丈夫應予,躬身伸袖,嬌手微露,指間輕輕試探那人鼻息,微感鼻間呼吸若有若無,喜叫道:“老頭子,沒死?”

丈夫聽說,抱怨道:“唉,我怎會死,夫人凈瞎說,我身子硬朗着呢,自然沒死啦。”那妻子道:“唉,我是說他,這孩子沒死,還有救,誰有空說你呀?”丈夫道:“那現在咋辦?”妻子笑道:“你老糊塗了么?自然找處所在,想法兒救他?”丈夫一聽有理,打趣道:“唷,他是你兒子么,那麼緊張?”妻子啐道:“呸,我打你個老不死的,這當兒了,還老不正經?他若是我兒子,那跟誰生的?”

丈夫嬉笑道:“這還用想么?自然是我了,怎麼,難道你心裏還有別人?”妻子又呸了一聲,罵道:“我懶得理你,說我像蕭兒,其實你像差不多?”丈夫心中歡喜,這些年來,為了教育兒女,已經很久沒像今天這般鬥嘴了,此時重溫舊日恩愛,不知多愜意,笑道:“不管誰像,他都是我們的兒子。”說得真誠銘心。

妻子嗔道:“這才像句人話。”丈夫呵呵呵笑道:“怎麼,我以前說的都是鳥語么?若是鳥語,居然有人聽得懂,這倒怪了?”妻子氣結,吒道:“少耍貧嘴,還救人不救?”丈夫笑道:“救,怎麼不救?若不救,豈非罪過?”妻子頓足道:“真受不了你。”丈夫道:“受不了,可以不救嘛?”妻子氣道:“你有完沒完?”丈夫道:“快了……”見妻子欲要搬那劉進軀體,驚慌道:“呀,夫人,還是我來代勞吧?”妻子狐疑睨了丈夫片響,若有深意道:“你,行不行呀?”

丈夫聞言,這妻子分明是小瞧自己,當即昂首闊步,將胸膛挺了一挺,大踏步過去,微彎身軀,起抱劉進那身體。驀地里劉進將眼一睜,嚇得那丈夫把手一放,砰的一聲重重摔落,慌叫道:“哎呀媽,屍變嘍。”抽回手,急急後退,登登登幾步,右足一踏空,原來是個碗大的沙坑,啊唷一聲,踉蹌跌倒。那妻子暗笑搖搖頭,過去將他攙起,微笑道:“我早說過你不行吧,還硬裝?”丈夫羞的滿臉通紅,咬着牙,切齒道:“誰說我不行,那……那是個意外,他屍變嘛?”

妻子用手刮刮臉頰,嗤笑道:“羞羞,他沒死,哪來的屍變,你莫胡說?”那丈夫頓時語塞,憋着氣,哼哼兩聲,扭頭不顧。便在此時,忽聽幾聲微弱的咳嗽聲,那妻子驚異道:“呀,他真醒了?”即丟下丈夫,衝上去,將劉進那脖子摟起來,試着讓他坐起,丈夫見此情景,心下醋起,跟着過去。

咳咳,咳咳,幾聲過後,那劉進微微張開眼睛,忽然眼前一艷,見是個美貌女子,而且這身形,這面貌,隱隱有些熟悉。曾幾何時,這姿影午夜夢裏,縈繞過心頭千萬遍,焉能不識得,立馬喜道:“梁妹妹,是你啊?”說了這句,嘴唇乾涸,喉頭難受已極,微喘幾下,即昏了過去。那女子慌道:“喂,孩子,你剛說甚麼?”暗自嘀咕:“梁妹妹,誰是梁妹妹?怪事?”叫丈夫道:“哎,老頭子,幫忙啊?”丈夫應了一聲,笨手笨腳將人抬上馬背。

炊煙裊裊,藥味濃濃,烈火煎熬,在一旁有一位美艷婦人,手持搖扇,耐心的看火煎藥。片會,那藥罐吱吱咕咕聲響,水沸氣騰,些些葯漬自罐蓋縫隙溢出,想是時候已到,那婦人息了火,取塊方巾縛了罐柄,將葯傾倒而出集於碗中。俄爾,輕盈的將葯端入房中,動作輕柔之極,身姿妙曼之至,步子雖是輕緩,卻不失矯健,倘或梁蕭在此,瞧得這女子走路模樣,肯定會驚嘆:“哇,這妞內力當真了得!”

帷子掀開,那婦人走了進來,把葯擱於桌上,輕聲問丈夫道:“景哥,這孩子醒了么?”那景哥咦了一聲,嘖嘖稱奇道:“怪了,怪了?”婦人忙道:“哪怪了,是不是孩子……”景哥笑道:“瞧你緊張的,當真是他娘一樣?”婦人道:“少來,說正經的?”景哥道:“我還不夠正經么?”那婦人白了他一眼,眸中蘊火,景哥忙賠罪道:“夫人息怒?為夫奇怪,你怎麼不叫我老頭子了,忽然改口稱起‘景哥’來,委實不明?”

婦人惱罵道:“你當老頭子好好聽么?若不是蕭兒叫慣了,我才懶得理你;此時喚來,別有一番思念,這樣,我就可以好好的想念我的蕭兒了,不然我能怎樣?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都是你,要不是你*得他無路可走,他怎會離開我們;我辛辛苦苦將他養到這麼大,我容易么我?”說得甚是凄苦,嬌潤淚珠蠢蠢欲滴。

景哥仰天嘆口氣,然後微微笑道:“好了,夫人,我們不談蕭兒,說說眼下這個孩子咋樣?咦,奇怪,他怎麼還不醒,都三天三夜了?”劉進一聽,心道:“甚麼?三天?我竟然昏迷了三天?”其實那婦人一進門,他便醒了,只是二人在打情罵俏,他不好意思插嘴,故繼續裝睡,心覺這二人當真有趣。當下眼皮微抬,眸光瞥處,見那美貌婦人眉頭深鎖,微微嘆息道:“是啊,要不再找個大夫瞧瞧?”

“梁妹妹”三字,他險些又要叫出口,慌了一會,心想:“這人不是梁妹妹,她年紀明顯較大。”忽而想起,那天在自己家庭院,段叔叔不是也將梁妹妹認錯么?對,一定是這樣,不知這位夫人和梁妹妹有什麼關係。言念至此,忽聽那景哥叫道:“咦,孩子,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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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之梁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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