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是那檔子事
林充聞得叫聲,急速回頭,見女兒一身都是濕,從頭至腳,宛如一隻落湯雞。他極為納罕,又驚恐,快步過去。原來林充剛才潑在梁蕭身上的水,被他的護體真氣反彈回來,不過經此一激,他卻悠悠然醒轉了,微抬起眼皮,看見自己手腳被縛,雖驚倒也不慌,瞥見少女一身是水,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喲,姑娘,你洗澡不寬衣的么?倒也難得。也對,赤條條的,倘若給個糟老頭子看見,豈非禍事!”
林小鈴在拍打身上的濕水,聞言臉頰登時羞得通紅,狠狠咬牙,白了他一眼,一跺足,氣呼呼跑了出去。林充急叫,這女兒只當不見,他猛然回頭,雙目噴着怒火,二話不說,上前就是左右開弓,賞了梁蕭七八個嘴巴。
梁蕭雙頰瞬間變得非常紅腫,嘴角也溢出血來,但他兀自不懼,微微冷笑着。林沖巴掌又起,見他渾若無其事之狀,怔了怔,手又頓下來。過了片刻,想是林衝心情平復了些,遂問:“梁公子,咱們做筆買賣如何?”
梁蕭見他忽然之間,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極是納悶,但亦耐不住好奇之心,皺眉道:“甚麼買賣?”林充微微一笑:“武林盟主!”話出口,梁蕭吃了一驚,尋思:“難道這人對盟主寶座也感興趣,還是他大哥白世鏡感興趣?”思不透,雙目微盯着他,說道:“你沒病吧,要做盟主,跟我說何用,我又不給你工錢!”
不料林充搖了搖頭:“不,是你做武林盟主!”這回梁蕭更吃驚了,怎地人人都找他做甚麼狗屁盟主,難不成這些人都瘋了么,訝異道:“你開甚麼國際玩笑,這種遊戲,你找別人去玩吧!”他還不想被老頭子掃地出門呢。
林充道:“行,你不玩也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祭!”說罷,手起一掌,朝梁蕭劈去。梁蕭大叫:“停停停!”林充登現狐疑之色,不覺皺眉:“怎麼,你可有遺言交代?”
梁蕭笑道:“我哪來甚麼遺言,是了,我想問你,可曾帶有酒?”這下林充更納悶了,問:“你問酒作甚?”梁蕭橫了他一眼,罵道:“白痴,酒當然是拿來喝的嘍,不然拿來洗澡啊!”他本來就口渴,是要去酒樓喝個痛快的,哪知遭了道兒,如今又說了這許多,實是口渴難耐,忍不住開口相問。
林充聽了,又好笑又好氣,自己要送他去見閻王,不想這小子惺惺念念的居然是酒,不禁笑道:“要酒沒有,要尿老子倒有,你喝不喝?”梁蕭皺鼻道:“哎呀,你為老不尊啊,在姑娘面前,你也不害臊。
“姑......姑娘?”林充乍舌,急扭頭,不知女兒何時已立在門口,剛才的話多半想是,她已聽了去,一時間好不尷尬,見她不說話,也是微微躊蹉,過會越想越生氣,心道:“都是你這小王八蛋攪的,既然你不肯合作,那留之何用,不如趁早解決,一了百了。”想到便做,當即轉身,揮一掌向梁蕭打去。
那女兒立在門口,瞧個分明,大叫:“爹爹,不要啊!”又奔上來,方走幾步,登感空氣一陣窒息,接着絲絲冷意侵體,凍得她微微顫抖。微一瞥神間,只見父親一隻大手抵在少年胸口,然而手背和衣上卻染了一層薄薄的霜。
空氣徒然間變得越來越冷,林充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堅難罵了句:“小......小子你使甚麼妖法?”梁蕭臉色卻越來越紅潤,在這絕冷的氣溫下,居然可以談笑自若,聽他吟吟笑道:“拜託,你人老了,不會記性也跟着差吧?明明是你打的我,卻如何說我在搗虛?好沒道理,當真好沒道理!”
林充聽了一怔,這小子說的有三分中聽,是自己打的他,但梁蕭身體裏源源不斷傳出的那股冰魄之寒,簡直可以催人性命,實在支持不下去了,凍得四肢僵硬,欲抽,那隻手卻如何也抽不回來,真是怪事。
這時忽聞碰的一聲倒地之響,扭頭見是女兒,立馬嚇得驚慌失措,寒氣趁此之機,又入侵幾分,凍得他渾身顫抖,只叫:“鈴......鈴兒......鈴......兒......”梁蕭念他一片愛女之心,這才不忍,終於撒了內力。
林充一得解脫,不禁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幾步,又幌了幌,左足一絆,最終還是跌了下去,他狼狽爬起,疾去女兒身前,半抱起她,感覺入手,全身冰涼已極。原來林小鈴全身尚濕,又忽遇冰蠶寒氣,全身登時凍僵了,林充探了探女子鼻息,感覺氣若遊絲,這一驚,唬得他魂飛魄散,徒地老淚縱橫,他就一個女兒啊,老天爺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梁蕭見他哭得斷腸,又生惻隱之心,忍不住提醒:“用內力化解她身上的寒氣!”此言入耳,林充猶聞天賴,怔怔瞧了梁蕭一眼,含淚道了聲感激,便不再多想,盤膝寧定,運起內力,注入女兒體內。
這梁蕭運氣一震,澎澎聲響,手腳的繩索,根根寸斷。林充聽見,心中嚇了個悚驚,猛一睜眼,見他悠悠然走了過來,此在運氣關頭,不能泄氣,亦不能開口,雙目只能緊緊的瞪着他,意思是:“你要幹嘛,可千萬別胡來。”
梁蕭笑了笑,彎腰拾起地上自己的東西,看也沒看,一股腦全塞入懷中,自二人身旁輕輕走過,稍頓了一會,又瀟瀟洒灑走了出去,那林充這才鬆了口氣。
梁蕭走到門口,仰天大吸了口氣,然後鬆鬆筋骨,再束束衣帶,略作整裝,即邁步而去。走不多時,路過一條溪流,他便駐了足,又狂喜奔過去,喝了個飽,又吐了口氣,真是爽啊,掬些清水,洗洗臉,去去暑氣,見天色已然不早,又步行去市鎮找間客店好好歇息一宿。
翌日,又趕路,他走得很慢,一邊尋找妹妹,一邊打聽武林迭事,看看可有慕容博那傢伙的消息,可憐一連數日亦無甚結果。如此一幌又過了數月,一日午後,他在一座涼亭中喝水休息,忽聽得身後馬蹄聲響,四騎馬從來路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