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遇丐幫
他又恭恭敬敬的在墳前鞠了幾個躬,然後才說道:“蕭弟,你安心吧!妹妹我替你照顧,大叔大嬸你也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呢。黃泉路上,你要當心,性子收斂些,別老尋人家鬥嘴打架,不然吃虧的總歸是自己。”口吻儼然像兄長在拂顧小弟,不過又有幾分規勸意味,“還有,此所在山清水……”秀字未及吐出,便啞然住嘴,瞧了一眼結滿冰的溪河,說不下去了。
梁雪聽得稀奇,卻也沒多問,三護衛上前來祭拜,悼念了幾句,然後又退下。梁雪復又上前,瞧了瞧,幾滴淚花晶瑩剔透掛在臉頰,又吸了吸鼻頭,心底默默念:“哥,你放心吧,雪兒以後不會再哭了。我本想和你一起死,但你心愿未了,我要幫你完成。”
念罷,胸中登騰一股堅毅之氣,輕轉過身,洒然道:“走吧!”段譽奇問:“去哪?”梁雪笑道:“薛家!”邁着步,昂首前去。
諸人見她轉瞬之間,似換了個人,十分納罕,各懷着狐疑,尾隨其去。
夕陽逐漸西沉,溪面的冰塊忽然錚一聲,踏踏而碎,傾刻之間,又聽到了汩汩的流水聲,萬物恢復了原狀。在一處小丘上,一堆嶄新的泥土,突然轟隆一聲炸響,登時土屑紛紛彈開,伴隨着泥土的上滾,跳出一個人來,此人披頭逢發,一身衣衫污臟不堪,他出得土來,不禁咆哮:“牛牛你個烏鴉,是誰那麼大膽,居然敢將老子埋了起來?”
舉目望天,見天色已晚,遂至溪邊,掬些水洗臉,頓時吃一驚,只見溪面倒映着個人,頭髮凌亂,衣衫邋遢,暗笑:“這人是誰呀,怎麼那麼丑?”禁不住大笑起來,誰料自己笑,水中那人跟着也笑,不禁駭然,拾起一塊石子扔他,登時激起漣漪片片,待水靜,那人卻又在,倒是不笑了,至此翻然省悟:“這不是我的倒影嗎,梁蕭,你真傻!”
原來梁蕭之手指一被冰蠶咬住,當即以“北冥神功”中運功心法,化解寒氣,哪只“北冥神功”可以吸取天下間任何無形的氣質,血液被蠶吸入體內后,蠶的精氣又回入他手指血管,那蠶寒氣已盡,自然溜走。這冰蠶奇毒乃是第一陰寒之質,登時便將他凍僵了。
笑了笑,徒的一縱,躍入水裏,又激起了浪花朵朵,掬起水,藉著清涼,洗卻身上的塵埃,游耍了一陣,又飛上岸去,濕漉漉踩着,走進夜色的盡頭。
一路走來,儘是荒郊野嶺,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見一個小鎮,他此時衣服已干,方才走路之時,用上內力蒸發衣服。梁蕭進了鎮,尋個酒樓,找張位子,一屁股坐下,喚來酒保,點了些許酒菜,說真的,這家店的酒當真不錯。
他喝得正興頭,忽聽鄰座有人嘆氣道:“唉,不想喬幫主這一走,丐幫就像一盤散沙,人人自危,短短一年多時間,洛陽就被海沙幫吃掉幾個地頭!”
“可不是么?”另一個接道,“如今的丐幫已今非昔比,大成三派,白世鏡和馬夫人一派,全冠清一派,幾大長老又自成一派,這三派首腦為了幫主之位,爭得面紅耳赤,可慘的卻是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弟子。為甚麼別人奪天下,流血的都是我們,這還有天理嗎?”
梁蕭聽到這,心中微微一動:“白世鏡和馬夫人,這倆人都沒死么?”細心一想,記得那天在馬家,魄劍是沒殺這倆人,只砍了白世鏡一條手臂,嘆息一聲,不知丐幫又發生了什甚事。
但聽先前那人嘲笑道:“天理,嘿嘿,狗屁天理,人哪就那個命,你沒那個命就別往高蹭,否則爬得越高,跌得就越慘。”聽他嘆了口氣,語氣一轉,又道:“我啊,還是懷念喬幫主以前當幫主時的日子,那會兄弟同心,禍福與共,腰板有多直我就挺多直,但現在,一說我是丐幫的,別人聽了,不免嗤之以鼻。”
梁蕭聽見還有人記得大哥的好,心下十分歡喜,不覺睨眼,見說話的是個中年人,衣着樸素,相貌平平,不過說話時,眉頭總是皺着,他旁邊的那人年紀較輕,約莫三十歲左右,膚色較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普通的灰布料,偶有幾個補丁,不過衣服卻洗得很乾凈。
梁蕭尋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凈衣派’?”不及念想,聽青年人道:“喬幫主是好,他大仁大義的,但聽說他是契丹人。”中年人嘆聲:“那倒可惜了!”青年人笑道:“沒甚麼可惜的。來,咱們喝,天都黑了,等下還開大會呢?”跟着碗口碰了一下,仰頭咕咕的喝了下去。
梁蕭也端起杯子,一口飲盡,心下卻思索:“不知要開甚麼大會,可惜二人不說了,不過待會可以跟去瞧瞧熱鬧。”撩起他的好奇心,甚麼也不顧了。
少時,見二人匆匆忙忙離座,走出店外,他也扔下酒錢尾隨。這二人離開酒店后,先是向東,轉過三條大街,繼而往南走了百十步,又轉向西南,過了一條街,出了城門,又走了三百步,穿過一片樹林,出了林頭,看見一座破廟。
梁蕭心道:“這些傢伙搞甚麼,那麼麻煩,前面該到了吧?”果見那二人走了進去。他輾輕功近前,擠身躍上門前一株大樹,星光下,舉目遠眺,遠遠望見神廟中生着一個大火堆,但聽得人聲嘈雜,聚在火堆旁的人數實不少,略作一數,有二三百來個,或站或坐或蹲。
看見剛才那倆人也擠進人群中,原來他們的輩份很低,只能站着。梁蕭舉目四搜,看有無首腦人物,果然讓他在佛像前搜到了一人,此人背着身子,但一隻袖子卻空蕩蕩的飄下來,忽然心中一凜:“莫非是他!”
這人就在這時候轉身,他冷冰冰的道:“人都到齊了嗎?”這時一人插嘴,也是冷聲道:“齊了與不齊,這不都一樣,白長老,選誰當幫主啊?”白世鏡喝道:“全冠清,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執法長老?”
全冠清道:“白長老你既要這麼認為,本人也無話可說,但我自問,從未做過於幫有害的事。”
一個嬌媚的聲音說道:“我說倆位,今個兒是來吵架的,還是來選幫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