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鴻門宴之後
前刻猶在談笑間,不想一會,兄妹二人相繼倒下,鎮南王、劉進等人大驚,惟有那劉夫人滿臉得色,正笑吟吟的自樂着。
突逢奇變,劉進完全嚇傻了,呆了一陣,馬上起身挨到梁妹妹身前,伸手欲觸她雙肩,想要搖醒她,似乎思考到了什麼,雙手硬生生停了半空,搖頭嘆息:“唉,男女授受不親,叫我如何使得?”急得眼淚傻傻直掉,哽咽吶喊了幾聲梁妹妹的名字,不見有絲豪反應,傷心更深。
鎮南王道:“仙貝,真是你下的葯?”劉夫人笑道:“不錯!”鎮南王猶在迷惑,不解道:“可我也喝了那酒呀,為何沒事?”劉夫人嘻嘻笑道:“你當我傻么,葯自然塗在杯子裏啦?你們用的我又沒塗,只在他兄妹二人的杯子做了手腳。縱然他武功天下第一,也敵不過我這小小的‘十香軟筋散’?”
劉進聽清了母親這一番話,轉回頭,淚涌雙目。他不相信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的母親,是那個從小教他道理和詩書的娘親。痛苦哀叫:“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劉夫人道:“他殺了我的灰狼,我要報仇,我要將他碎屍萬段!”劉進一怔,審視母親一會,發覺完全陌生了,她居然可以說出那麼狠毒的話。
忽然傻笑起來,道:“你明知道他是我結拜大哥,但為了一隻畜生,還是要下此毒手;梁妹妹,又是我......又是我最在意的人!”
那劉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神色,一會又暗淡下來,道:“進兒,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姑娘?若是喜歡,可以將她留下;嗯,模樣倒不錯,正好給你做媳婦;這臭小子么,剁了喂狗!”她說得輕描淡寫,剩下的人卻聽得毛骨悚然。勻想:“看她外表嬌嬌弱弱的,實不曾想,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鎮南王也頗為氣憤,他一生中閱女無數,跟他相好的大有人在,性格雖有各異;多數是愛他,只因吃醋嫉妒恨而起;似乎眼前這位,更為辣手,玩弄人命如同兒戲;讓他想想,怎能不心寒。
劉夫人不理情郎和兒子的眼神異樣,徑步前走,忽然一腳飛出,將梁蕭從桌沿上踹滾下來。她這一腳運上內力,陰狠無比。梁蕭已昏迷,內力又失,自是無力招架,不過刺痛感隱隱襲來,那滋味便似身在地獄中,剝皮拆骨般煎熬;疼痛感讓他神識稍為清醒,只覺遍體酥麻,手腳酸軟,真想就此死去;耳又聽得鎮南王和進弟驚叫了一聲,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試圖潛運內力,大驚,但感丹田空空如也,一絲也無;這‘十香軟筋散’他是知道的,不是“倚天”中才有么?怎會出現這裏,怪事?
又聞那婆娘“噫”了一聲,似驚且喜,梁蕭心道:“不知她又使什麼手段,來迫害自己?”那鎮南王和劉進忽見夫人對梁蕭下毒腳,一點徵兆也無,各自大驚,不約叫出了聲;劉進更是悲從心出,和蕭哥相處才幾日,不想......自己曾答應過他兄妹,在劉庄若為那畜生送了命,自己人頭奉上;母親要殺他們,也好,我不活了便是?黃泉路上,我們結伴同行,也是美事一樁;最重要的是,可以和梁妹妹永遠在一起了;想着,心中反倒平靜下來,有一種泰然處之之感。
鎮南王心情卻鬱郁悲憤,見得少年倒地,聞得情人陰鷙冷語,頓覺舊日恩愛似夢幻,不免懷思落淚,又替兄妹二人焦心種種,正想開口欲求仙貝饒過二人。又見她驚慌失措,甚感訝異。
皺眉凝神看處,見她從地毯上撿起一枚玉佩,那玉色暗沉,想是年代久遠之故。鎮南王心想:“不就一塊普通的佩戴飾物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見她還在緊緊抓着那玉,手背顫抖,手心似要沁出血來;再瞧她的神色,眼眶潤濕,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四護衛驚怪,心尋思,她剛剛還是兇狠非常,怎一會又變怨婦了?今天怪事真多!鎮南王思不透這女人的變化,逐步上前,柔聲道:“仙貝,這是怎麼了嘛?”那劉夫人聞情郎之言猶如不聞,忽然邁開嗓子高叫:“來人來人!”劉進等莫名所以然,不知所措。
片響之間,門外閃進一條大漢,原來是那鐵牛。但見他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那夫人氣急道:“快快,打兩桶水來?”那漢子一愣,瞬又消失。一會,又見他氣糾糾提了兩桶井水進來。
夫人又道:“快,將他們澆醒?”那漢子也不問,提了一桶逕往梁蕭身上勁潑;再提一桶,見桌沿上是那美貌姑娘,微一猶豫,還是潑了她滿身,可惜了那桌酒席,被他糟踏了。那劉進憤怒,一把扯過鐵牛衣領,那漢子聳聳肩,意思是:“夫人吩咐的,我有何法子?”劉進怒哼一聲,將他推開。
“咳咳咳......哥哥,下大雨了,快躲啊?”梁妹妹突然驚叫起來,劉進等人不禁回頭,劉進又喜滋滋跑過去,扶着她,喜泣道:“梁妹妹,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這會他又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哦?
梁妹妹眯了眯眼睛,然後甩甩頭,感覺那昏睡感已消,只是身軟乏力,瞧見他,衝口道:“進哥哥,哥哥呢?”眼神驚慌,臉上無半點血色。
劉進心中一酸,好容易盼她醒了,關心的卻是蕭哥;心中又臭罵:“劉進啊劉進,人家是親兄妹,你這又吃得哪門子醋,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況且,梁妹妹對我有無意思,都不知道;唉,只是我一個人單相思罷了!”
想到傷心處,眼睛不免微微泛紅,睨了東邊一眼,梁妹妹順進哥哥目光探去,但見哥哥萎縮在牆角下,神形極是頹敗。心中難過極了,眼眶一熱,落下淚來。
那梁蕭怒喝一聲:“妹妹,別哭,有點骨氣,梁家兒女不是好欺侮的!”只是身上無力,嗓音比平時小了許多,但傲氣依然不減,嘴含邪笑,冷眼掃過眾人。
那劉夫人猶豫再三,微咬貝齒,道:“小子,我問你,這玉你從哪偷來的?”說著攤開掌中佩玉,梁蕭一瞧,微訝,這不是自小佩帶在身上的那半塊和田玉么?
原來劉夫人運勁踢了梁蕭一腳,那一腳正中腰腹,恰巧腰上佩着那半塊玉,那玉受力振擊,繩索忽脫,“嗆”一聲掉了下來。那夫人見了駭浪分滾,依稀記得這是家傳玉佩,十八年前一分為二,姊妹二人各執半塊;後來妹妹死了,他的兒子跟玉佩也就此失蹤。今日重見,她如何不振憾,心中思索不定,這少年會不會是......梁蕭遭她毒計,原就怒火焚身,此時她又賴自己是賊。這明明是他之物,如何說得上這“偷”字,心中怒火又升,啐罵道:“呸,你才小偷,你不但偷葯,而且偷人……”忽住口,目光不覺與段正淳對了一眼,心道:“慘了!”,即又將心一橫,死就死吧!落到那婆娘手裏,難道還乞求活命么?只見段正淳那臉色燙紅,不見他說話,顯然心裏在掙扎。
梁妹妹忽道:“這玉佩是爹爹給哥哥的……”梁蕭斷喝道:“梁雪,你要是再吐一個字,哥哥一輩子不理你!”說得絕情堅定。那劉夫人已轉回頭,打算細心聽那女娃解說,不料那小子出言罵斷,心中委實氣苦。又轉身,罵道:“小子,你給老娘閉嘴?”又轉回那梁妹妹面前,臉含笑容,道:“小姑娘,告訴阿姨,你爹爹是誰?”
這個問題鎮南王和劉進等特想知道,因此夫人問了,個個心中忐忑,都豎起耳朵傾聽。那梁妹妹見哥哥發火,心中害怕,擔心哥哥真的不理自己。所以儘管大夥好奇,她也只是緊咬嘴唇,搖頭不語。劉夫人見問不出什麼,又將氣撒在梁蕭身上,管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梁蕭冷笑道:“你這婆娘,打聽我爹幹麼?我老爹一不風流,二不好色;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只愛我娘親一人;你嘛,還是少打歪主意為妙!呵呵呵……”啪啪,那夫人左右開弓,給了他兩耳光。梁蕭又笑道:“真是明騷易躲,暗賤難防啊!”
夫人笑笑,不以為意,忽有深意道:“小子,我知道你嘴巴毒,但你也毒不過女人,你沒聽說過最毒婦人心么?”
段正淳心頭一震,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那劉進也是,背心冷汗直冒。梁蕭道:“你想咋的?”夫人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告訴我你爹是誰?以及這玉佩從何而得?”
梁蕭哈哈大笑,道:“你的愚蠢總是那麼富有創造力,要我說出來,那絕不可能,除非我死;嘿嘿,自從來到這個世上,我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來吧,給我一個痛快!”
那夫人道:“你想怎麼個死法?這樣好了,你說一句話,如果是真話,將被你自己殺死;如果是假話,將被我殺死?”那梁蕭想也不想,昂頭道:“我將被我殺死!”
這句話讓劉夫人和段正淳等人都愣在那裏,如果說“我將被我殺死”是真話,那梁蕭將被自己殺死;若是假話,那也會“將被我殺死”。劉夫人想不到,自己設的圈套,讓自己鑽了進去,既然有言在先,只能含恨將二人關進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