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夢（二）
我……是誰？
蹲坐在病床上的蘇葉看着窗外，臉上滿是迷茫之色。
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讓人恐懼。
臆想症、精神分裂患者，蘇葉？
“蘇葉，活動時間到了！”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一道敲門聲，一個微胖的女護士緩緩走來。
見蘇葉一臉獃滯，微胖女護士沒感覺有什麼意外。
要是蘇葉一臉精神才奇怪了。
“走吧。”護士上前攙扶着蘇葉，緩緩走出病房。
“我是個神經病？”蘇葉怔怔的看着空曠的走廊，而後腦袋微微一偏，看向微胖護士，問道。
“嗯，是的。”護士點點頭，心中還感覺有些好笑，“你不是神經病誰是神經病？我嗎？”
得到了護士的回答，蘇葉又陷入沉默之中。
兩人沿着走廊來到了樓梯間。
青山第四醫院的位置很偏僻，環境也很一般，就連電梯也沒有安裝。
好在樓層不高，蘇葉的病房在四層，下樓倒也不用爬很多層樓梯。
兩人緩緩下樓，在路上還看見了不少的護士和病人。
每天這個時間點，護士和醫生們都會帶着病人出來放風。
這樣有屬於治療。
“我真的是神經病嗎？”蘇葉臉上帶着一絲不信，在潛意識裏並不相信。
微胖護士翻了個白眼，敷衍說道：“你不是神經病，行了吧，好好散步，散完步還要回去吃藥呢。”
聞言，蘇葉微微搖了搖腦袋。
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護士在攙扶着他。
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寒冬臘月的冷風。
他能聽見周圍嘈雜的聲音。
似乎，是真的。
“是你呀，瘋子。”突然，從右邊竄出來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對着蘇葉憨笑道。
這個男人差不多四十多歲，留着山羊鬍子，看着就不像是個正經人。
“誒，你上次說要拍《鐵達尼號》，我想了想，我可以投資五千萬！”中年男人捋着鬍鬚，神情頗為認真的說道。
“張家豪！你別跑！”後面追上來一個年輕小姑娘，身上也穿着護士服。
看見小姑娘，張家豪臉色一變，連忙朝着前面跑去。
眨眼間，張家豪就跑的沒影了。
“呼！”後面的小護士慢慢追了上來，跑到一半累的不行，插着腰大口喘着氣。
見狀，微胖女護士不由看了蘇葉一眼。
還好蘇葉不會亂跑動。
兩人繼續向前走着，前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園，不少病人都在花園中間散步玩耍。
很難想像，一群幾十歲的大老爺們像群孩子一樣在拿着小鏟子在玩泥巴。
“蘇葉，你自己走走吧。只能在花園裏，不能出去。”微胖護士呼了口氣，而後找了個地方坐下，對着蘇葉說道。
或許是她的體型讓她無力繼續運動。
聞言，蘇葉沒有回答，自顧自的在花園四處走着。
放着蘇葉一個人走動，這個微胖護士還是很放心的。
雖然蘇葉的病情蠻嚴重的，但蘇葉卻很聽話，從來不會亂走動。
每次來花園散步都只在花園範圍內，從來不會出去。
這個花園很小，大多數病人都在中間玩泥巴，個別的病號自己找個地方坐下，腦袋45°仰望天空，臉上滿是沉思之色，興許在思考哲理問題。
蘇葉在花園裏面漫無目的的走着，此刻他腦海中一片混亂。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的？
他分不清。
“蘇葉？”就在蘇葉四處遊盪着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柔和聲音。
蘇葉扭過頭去，看見一個長相幾乎完美的年輕男人正坐在一旁的角落裏。
“我好久沒有看見你了
，你還好嗎？”年輕男人笑了笑，看着蘇葉，問道。
聽着年輕男人的問話，蘇葉緩緩靠近年輕男人，眉頭微微皺起，“你認識我嗎？”
“當然了。”年輕男人點了點頭，“你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
說著，年輕男人用手往後撩了一下頭髮。
這個動作十分女性化，但他做出來卻顯得很正常。
“你叫什麼？”蘇葉看着年輕男人，問道。
“我叫李……算了，反正說了你下次還是會忘記的。”年輕男人輕笑一聲，說道。
蘇葉在年輕男人身邊坐下，而後環視四周，見周圍都沒有人，小聲的對着年輕男人問道：“這都是假的吧？我不是神經病吧？”
“呃……這都是真的，不過你的確不是神經病。”年輕男人看着蘇葉，臉上神色認真無比。
“你是天才，你不是神經病。”年輕男人看着我蘇葉，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着年輕男人的話，蘇葉不由愣了愣，而後笑了。
沒錯，我是天才！
兩人聊了許多，蘇葉感覺這個年輕男人有點娘，其他都還好。
他們從書籍聊到娛樂明星，很是愉快。
這些對於蘇葉來說都是再熟悉無比的東西了，自然很有話題。
聽着蘇葉的話，年輕男人頻頻點頭，神情真摯。
“呀！”一旁跑來一個小護士，看着年輕男人，連忙把他拉起來，而後頗有些厭惡的看了蘇葉一眼，對着年輕男人說道：“你怎麼跟他們玩啊？快回去！”
說罷，小護士不顧年輕男人的反對，拉着他便匆匆離開了。
看着他走遠，蘇葉感覺有些落寞。
唯一一個懂他的人也走了。
蘇葉呆坐在椅子上，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迷茫。
或許，我真是個神經病呢。
“蘇葉，回去了！”遠遠的，蘇葉就聽到了微胖女護士的聲音。
沒一會兒，她便跑了過來。
看見蘇葉一個人坐着，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走吧，回去了。”微胖女護士攙扶起蘇葉，而後遠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蘇葉又看到了好多新面孔，他們都在傻笑着。
只有蘇葉一人沉着張臉。
興許，他如果是神經病，也是最不開心的神經病。
兩人走了幾分鐘，回到了病房。
把蘇葉送回了病房，微胖女護士便離開了。
她需要去準備蘇葉要吃的葯。
蘇葉的病情很大程度上需要藥物的抑制。
護士走了，病房裏只留下蘇葉一人。
潔白的病床床單，潔白的天花板，整潔的一切本應該讓人心情愉悅，但搭配在一起卻顯得有些病態。
空氣中始終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這也算醫院的特點之一，但卻讓在挑動着蘇葉的神經。
看着周圍的事物，蘇葉的心情慢慢沉底。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蘇葉緩緩開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蘇葉瞳孔微微放大着，緩緩伸出不停顫抖着的雙手，看上去是那麼的真實。
在桌台上的話竟然不是向日葵！
上一次他看見的分明就是向日葵，這次卻並變成了一束未開的曇花！
向日葵的花語是熱烈、忠誠，也有希望的寓意。
而曇花的話語是剎那的美麗，也有虛幻虛假的寓意。
“蘇葉，你怎麼了？冷靜點！”微胖女護士剛剛拿着葯過來，便看見蘇葉抱起曇花花瓶，猛然扔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向日葵呢？我的向日葵呢？”蘇葉神情癲狂，上去抓住微胖女護士的肩膀，着急的問道。
“什……什麼？”微胖女護士嚇得聲音不停
顫抖着，眼角含着淚水。
“我的向日葵！”蘇葉看着微胖女護士，神色十分焦急。
“哪裏來的向日葵，只有曇花啊。”微胖女護士哭喊着，連忙回答道。
聽到了護士的回答，蘇葉愣了愣。
“假的，全是假的！”蘇葉怒吼一聲，把微胖女護士推開，朝着病房外就跑了出去。
早早聽到動靜的醫生也連忙趕了過來。
看着蘇葉，他們想攔卻沒攔住。
“蘇葉，蘇葉！”看着朝着跑出病房，跑到樓梯間的蘇葉，微胖女護士連忙喊道。
幾個後來的醫生連忙把她扶起來。
“沒事吧？張護士？”
“什麼情況？蘇葉怎麼回事？”
幾個醫生扶起張護士，而後神情嚴肅的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在問向日葵什麼的。”張護士，搖了搖頭，說道。
聞言，幾個醫生皺着眉頭，連忙追了上去。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蘇葉給找回來。
現在蘇葉的狀態很不穩定，萬一傷人了就不好了。
精神病患者傷人的案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也需要萬分小心。
“趕緊聯繫蘇葉的主治醫生！”走在最前面的瘦高醫生喊道。
聞言，護士站的另一個護士連忙拿起座機，給蘇葉的主治醫師打電話。
幾人來到了樓梯間，依稀看見蘇葉朝着樓上跑了上去。
幾人連忙追了上去，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青山第四醫院最高的一棟樓足足有九層，這棟雖然不是最高的，但也有七層。
蘇葉住在四層，看他的架勢像是要去七層的樣子！
幾個醫生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天台的門可是沒關的，萬一讓蘇葉上去了，就危險了！
但幾人死命的追着，始終也追不上蘇葉。
不出幾人意料，蘇葉推開天台的門，到了天台。
幾人相繼上了天台，蘇葉正在天台邊緣處坐着，稍有不慎就可能會掉下去。
“蘇葉，不要亂來，快下來！”
“蘇葉，快點下來，那裏危險。”
幾位醫生滿臉的擔心着急。
現在蘇葉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萬一要是跳下去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聽着醫生們的話，蘇葉卻是搖了搖頭，眼神空洞，毫無生機。
見蘇葉沒有反應，幾位醫生想要靠過去，卻被蘇葉一瞪。
“不要過來！”
聽着蘇葉的話，幾人連忙停下，生怕刺激到蘇葉。
“好好好，我們不過來。但是你不要做傻事啊！你想想，生活還有很多美好等着你呢。”
“美好？”聽到醫生的話，蘇葉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
生活對他來說還有什麼美好可言？
“江護士，江護士打電話找你！”突然，一個醫生拿出手機，打開免提，連忙喊道。
聞言，蘇葉眼神微微亮了亮，而後又變得黯淡了下去。
“蘇葉，你趕緊給我下來！你在幹什麼？”電話中傳出江映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着急。
“假的，蘇葉、江映夏都是假的。”蘇葉搖了搖頭，而後緩緩站起身來。
就在醫生們以為蘇葉要下來的時候，蘇葉面對着幾位醫生，臉上掛着慘白色的笑容。
“我不是蘇葉，你也不是江映夏。”
說罷，蘇葉身體微微往後傾斜，緩緩下墜。
假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