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心態擺正

第五百六十二章 心態擺正

話說元載連戰連捷,在西域大獲全勝。於這一年的十月班師回朝,途中經過龜茲鎮的時候,特意下令駐軍一日。名為休整,實則是去見故人。

龜茲鎮裏的酒家的一面牆上,依舊能清晰看到十多年前岑參留下的字跡。

元載望着這行鐵畫銀鉤的大字,嘆息不已。

見到岑鶻就在身邊,元載感嘆道:“賢侄還記得這裏嗎?”

岑鶻恭敬道:“如何不記得,那時下官還是孩童。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在父親面前賣弄,如今想想真是挺好笑。”

元載也跟着笑了起來:“誰人年少不輕狂?大丈夫理當如此。”

岑鶻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心裏無比惆悵。

時過境遷,物非人非。岑鶻的生父早在十年前就病逝,臨終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而岑鶻的養父岑參也在數月前去世,享年五十一歲。

還活着的人,元載已然是鬚髮皆白,不復當年的青春;岑鶻也邁過三十歲大關,成了可以自稱老夫的大叔。

可是,當年的店老闆呢?

元載心情沉鬱,久久揮之不去。

店掌柜見到元載來了,慌忙上前相迎:“不知元相大駕光臨,小人有失禮數。”

元載擺手道:“不知者不怪,本相豈是小肚雞腸之輩。”突然心血來潮,問起這家店主人的下落。

掌柜道:“這家店的主人在中原大亂時,因安西四鎮遭到吐蕃侵擾,糧草斷絕。他便自告奮勇與其他商人為大軍偷運糧食,不幸被吐蕃巡哨抓住。吐蕃大帥逼着他向龜茲鎮喊話,說龜茲鎮糧草已然斷絕,生還無望。店主人不肯,最終遇害。”

元載聽了,更加唏噓不已,忙問道:“店主人屍身何在?”

掌柜搖頭道:“被拋荒野之中,已經不知道去向。當地人感念他的恩德,在此鎮西南五里立下衣冠冢。”

元載驚道:“忠義之士的陵墓,不可不掃。”當即出了酒家,翻身上馬,帶着岑鶻前往掌柜所說的地方。果然見到墓碑一塊,在風沙中屹立不倒。

兩人將帶的一壺酒撒在墓碑前,以為祭奠。

“我已經五十有六,人生走到一大半,譬如流水不復當年。”元載回頭看着岑鶻,語重心長的說道,“願你以萬千生靈為念,好自珍重。”

岑鶻感傷道:“元相還會再回來嗎?”

元載哈哈大笑道:“當然!本相還要指揮千軍萬馬,報仇雪恥。”

岑鶻微笑的道:“那我在西域一定好好的做好自己分內之事,迎接元相的到來。”

“嗯!”元載看着沙漠裏的墓碑,兀自出神。

然而,元載做夢也沒想到,他此生竟再也沒有踏足西域之地。但他留下的大唐鐵騎卻會沿着他開闢的道路,繼續在西域開疆拓土。

大曆四年十一月,元載回到長安。入宮覲見代宗,被代宗授予尚書令。

元載不肯接受,甚至不惜磕頭在地。

代宗只得收回成命,改加封元載百戶,同時賞賜豐厚。

元載回到家,接受家人們的參見。看着一家人熱熱鬧鬧,元載大感欣慰。一掃內心的陰霾,再度踏上新的征程。

轉眼到了大曆五年(公元770年)三月,正值陽春三月,春光明媚。

元載在書房裏潑墨揮毫,片刻便寫了洋洋洒洒千餘字,甚為得意。

和政公主在一旁瞅見,拿起表文又仔細看了看,問道:“夫君要派誰去張掖主持這次的西域會盟?”

元載以為和政公主沒看見,便指給她看,更一臉自信的說道:“當然是我。我將率大軍三萬,再度出征。務必掃清異族,震懾西域群邪。”

和政公主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妥!”

“這是為什麼?”元載皺眉問道。

和政公主道:“夫君不應該自己出面主持結盟,而是奏請陛下請太子或是親王出面結盟。”

元載起初眉頭一皺,想不通;繼而豁然開朗,笑道:“還是夫人機警,我差點做出了錯事。”

和政公主笑道:“夫君文武雙全,為一世之雄。但在細枝末節有待推敲,務必小心謹慎。常聽人言‘登高易跌重’,正是如此。”

“溫故而知新,好!賢妻之言,真如良藥苦口利於病。”元載重新坐回椅子,拿起毛筆重新寫一份表文。

朝廷最忌諱的就是功高蓋主,像元載不知輕重的大包大攬,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後患。哪有作為宰相的人,幹着君主的活兒。

當天下午,宦官楊志廉當著代宗的面,念元載的表文:“臣載言,西域之存,遠在漢代便有。河西,唐之咽喉所在。今臣兩次西征,群蠻歸附,大食飲敗。今大食內禍陡起,此乃天賜良機。聖人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宜派太子西行張掖,主持會盟使西域諸國傾心歸附,則西之屏障可永固矣。”

代宗聽了,喜道:“元相果然是心存社稷,為大唐做了一件大事。”回到後宮,見到獨孤貴妃。

獨孤貴妃也是為他賀喜。

代宗大喜,笑道:“我有意派李邈到張掖歷練,順便主持和西域諸國的會盟。”

獨孤貴妃卻沉默不語。

代宗頓感懷疑,便問道:“愛妃為什麼不答話?難道朕的安排不好!”

獨孤貴妃笑道:“陛下安排自有道理,妾身不敢過問。妾方才是在想一件大事,因此沒來得及回答陛下。”

“什麼事?”代宗追問道。

獨孤貴妃道:“奉天皇帝之事,殷鑒不遠。”

代宗愕然失色,嘆息道:“我竟然忘了這件事,不是貴妃提醒,又要犯錯。”

奉天皇帝指的是建寧王李倓。

當年在肅宗逃亡的路上,他東征西討居功至偉。卻被當時的皇后張氏陷害,被擔心奪權的肅宗冤殺。

自古兵權都應該掌握在自己人手裏,而禮法更是不能輕易廢棄。李邈是次子,不合適參與這種“國際”事務。那樣會導致太子李適和鄭王李邈多想,兄弟從此不和睦。

建寧王的悲劇,還會再度重演!

代宗決定讓太子前往西域,並讓元載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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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元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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