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酒（HAPPY）

雖是初秋，傍晚的街道微冷，兩人並肩走在回秋希文家的路上。頭頂上方的路燈在天色一半灰一半黑的時候一字排開，昏黃的亮和微弱的暖散發出來。

秋希文把外套脫下披到林允兒身上，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他還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還多了個人。

林允兒緊了緊肩上外套的領口，上面傳來的溫度包裹着她，讓她微微舒了口氣。

她先前在秋希文手機里看見了裴珠泫的電話號碼，於是心血來潮的想要再回到那個地方，連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忽然而起的風陣陣吹來，游梭在這條長長的街。林允兒的裙擺輕輕揚起，在空中飄蕩出好看的弧度，最終被她輕輕按住。

風停了。

秋希文側過頭，看見林允兒髮絲凌亂的樣子，想出聲提醒，卻在出口那一霎那收住了聲。

他伸手至林允兒鬢間，在她訝異的目光中把亂髮一一撫順，整個過程中他的心無比寧靜，像此刻林允兒默然注視着他的柔和目光。

“努娜真好看。”秋希文輕聲開口，笑容里掛着兩個酒窩。

“還用你說。”林允兒也笑了。

再長的街也有走完的一刻。

林允兒看着眼前那道熟悉的門，正輸入密碼的秋希文站在門前，露出一個頎長的背影。

正當她一臉複雜的要開始回憶的時候，門“嘟”的一下被打開，秋希文站在前面向她輕輕招手，所有思緒戛然而止。

進門是熟悉好聞的香薰味道。

兩個人換好鞋，動作同步又和諧。秋希文先進了客廳，把桌上的雜物收好，沖了一杯檸檬茶給林允兒。

檸檬茶倒進玻璃杯剛剛好八分滿，秋希文舉起杯子想遞給林允兒，抬頭髮現林允兒不見蹤影。

“你家有酒誒！”林允兒興奮的聲音傳來。

秋希文循着聲音望過去，看見林允兒正停在冰箱前，舉着酒瓶滿臉興奮。

“努娜還是喝這個吧。”他走上前去，將林允兒手中酒瓶換成他手中的杯子。

“明明好久沒喝酒了。”林允兒失落地癟癟嘴。

“酒有什麼好喝的。”秋希文擺擺手，覺得林允兒好像不大對勁，他瞥了眼旁邊的廚房，又問：“努娜餓了嗎？”

“我？還好吧。”林允兒雙手捧着杯子，也望了眼廚房，“怎麼，你想做飯？”

秋希文徑直走向廚房，轉頭看了眼旁邊的百葉窗，闌珊的暮色便一條條地湧入眼帘。

“我餓了。”他吸了口氣，鼻腔滿是清爽。

“要不我來吧？”林允兒說完就放下杯子去翻冰箱。

“努娜你行嗎？”秋希文跟在林允兒身後，用懷疑的語氣問道。

林允兒好似聽到什麼可笑的話一般，扭頭嗤笑了一聲。

“我，林食神，懂？”

“不懂。”秋希文老實地搖頭。

林允兒側過身子，蓮步輕移地從秋希文身旁走過。她手上多了兩個雞蛋，焰火在秋希文愣神時“噗”一聲在鍋下綻開。

秋希文看着她繫上圍裙，用橄欖油在平底鍋畫了個圓，有着莫名的帥氣。

她把雞蛋打在平底鍋里，認真打進去，等待那形狀一點點蛻變成完美的圓。燈光打在她頭頂，好像結了層可口的糖霜。夕陽的餘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廚房被暗紅色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綢帶。林允兒把散開的頭髮重新攏到耳後，然後耐心等待。等到白色和金黃色逐漸勾勒出各自的輪廓，從上面的柜子裏找到瓶子，撒一點鹽，用木鏟子小心翻動。

一面已經烙熟了。

另一面想留在半熟的狀態。

林允兒哼着歌從櫥櫃裏拿出兩個盤子，用清水過一遍后輕輕拭乾，將煎蛋一盤一個的裝進去，然後從冰箱取出快要被秋希文遺忘的麵包，如之前一般悉心地煎好兩面四片。

培根，西紅柿，生菜葉。

一個漢堡形狀的三明治就這樣一步步地誕生了，秋希文才知道原來他冰箱裏有這麼多東西。

“努娜我去換個衣服。”秋希文扯了扯襯衫的衣領。

“去吧去吧。”林允兒正端着盤子出來，褪去了身上的圍裙。

這種莫名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片刻后秋希文從卧室出來，林允兒安坐在飯桌旁，桌中央擺放着還未褪色的雛菊花，旁邊是兩份不大不小的三明治。

還有燒酒。

林允兒瞥見秋希文出現的那一刻，像是開啟了某個開關，迅捷地開了酒瓶，動作稍顯生疏，但足以在秋希文趕來之前抿上一口。

“哈。”她飲完一口，長舒口氣。

秋希文無奈的搖了搖頭，坐到林允兒對面，那裏已經被她擺上了滿滿的一杯。

“真是的。”他舉杯，亦是一飲而盡。

“嘿嘿，久違地喝一杯，很贊不是嗎？”林允兒輕聲一笑。

秋希文的酒量中規中矩，只是他不知道林允兒那邊是什麼情況。好多瓶過去，她的臉已經開始泛紅，兩人面前的三明治早已沒了痕迹。電視裏傳來絮絮叨叨的男人聲音，又恍若有女人聲穿插其中，反正在秋希文耳中是模糊不清的模樣。大大的液晶屏幕旁邊，有幾個相框，裏面的照片記錄了他這堪堪二十載的人生。

“嘻嘻，小時候還蠻可愛的。”林允兒指着最上面那張，笑着說道。

秋希文順着她的指尖望去，看清后露出會心的笑容。他撫了下臉頰，熱乎乎的，空氣也在感知中變得悶熱，於是他起了身，走去陽台。

那裏正夜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