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香灣和林白湖能早那麼多人一步找到明盛蘭一行人,可不是他們割狼山莊多麼手眼通天,不過是離得最近罷了。
要去帝都,路上必然要經過割狼山莊的,那時林白湖定會邀請他們去割狼山莊。
要說割狼彎刀,肯定是齊眉偷的了,齊小白卻不能也不好說出來,明盛蘭口口聲聲是另有隱情,到時林莊主一細問,怎會不露馬腳。
就算能瞞下割狼山莊這一關,還有那麼多門派世家呢,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齊眉,那一切都好解決了。
在找到齊眉之前,他們要做的,就是穩住割狼山莊和其他門派的人。
明盛蘭長嘆一聲道:“一個不小心,我就名聲倒地了。”
韓雁起道:“所以說齊小白你不如說真話,
是齊大姐把東西給偷了。”
“誰信呢……”齊小白道:“她偷東西雖然厲害,武功卻不怎麼樣,我看江湖上的人寧願相信是我和她勾結偷了那些東西。”
韓雁起道:“也是,你輕功那麼厲害……”
齊小白道:“和輕功好不好沒關係。”
韓雁起道:“那和什麼有關係?”
明盛蘭輕笑一聲,道:“當然是和為人有關,齊風公子行事冷血,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呢,遇到這樣難得的機會,不趁機落井下石,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韓雁起皺起眉,道:“你們江湖人士,不是一向自詡光明磊落,俠義無雙么。”
明盛蘭若無其事的看向齊小白,一邊喝茶一邊道:“對呀,江湖人士,快說說。”他這副樣子才讓人忽然想起來,對了,這位不是江湖人士,是朝廷的人。
齊小白嗤笑一聲,道:“什麼俠義無雙,江湖江湖,不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說得那麼好聽幹什麼。”
韓雁起忍俊不禁,撫掌笑道:“這個比喻真好,人在江湖,便如魚蝦,我明白了。”
正笑談中,傳來敲門聲,林白湖微笑着推門而入。
不出明盛蘭所料,林白湖言稱割狼山莊就在前處,邀請他們前去做客,順便,割狼莊主林英慶也要就割狼彎刀一事向明捕頭問詢。
明盛蘭欣然應許。
割狼山莊坐落山谷之中,佔地頗廣,門下弟子眾多,武功又精妙,也無怪養出林香灣的嬌縱脾氣。
林香灣是既不願意讓這幾個人到自家做客的,按照她的想法,齊小白快把割狼刀交出來,就可以滾蛋了,不教訓他,已經是便宜了。
明盛蘭幾人傍晚時分到割狼山莊時,林英慶竟然親自出門迎接。
他一見到明盛蘭,便笑盈盈的上來,十分親熱的道:“真是蓬蓽生輝啊,明捕頭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年輕有為,讓老夫好生佩服。”
明盛蘭客氣的道:“哪裏,林莊主才是豪傑風範。”
林香灣一個勁撇嘴,嘟囔道:“什麼東西……”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何況她也沒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林英慶掃帚一樣的花白濃眉一挑,呵斥道:“逆女!誰教的你慣沒樣子,給我滾下去!”
他說話毫不客氣,不比林白湖,雖是教訓還不忘安撫,語氣也好。
林香灣看樣子一點也不怕,哼了一聲自顧自進門了。
林英慶瞪了片刻,才道:“小女無狀,讓明捕頭見笑了。”
明盛蘭微笑道:“無礙。”
“好氣量,哈哈,明捕頭請進。”林英慶邀了他,自己往前帶路。這言語之間,只看進了明盛蘭,什麼楊意齊小白韓雁起,都被忽略了。至於偷香竊玉,婢女而已,更是看都不會看一眼。
韓雁起低聲道:“哎,他幹什麼對你那麼熱情?”
這事不用明盛蘭解釋,齊小白就冷笑道:“江湖草莽,對官府總是要討好的,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江湖人就可以肆無忌憚了么。家業越大,膽子越小呀。”
韓雁起愣了一愣,他這一路才是真長了見識,這個世界和他在話本小說師父口中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呢。
及至進了廳,林英慶請眾人入座,這才問了其他人的身份,只是很正常的對齊小白沒什麼好臉色。對楊意和韓雁起,倒是十分客氣。
他隨口道:“白湖,你來的倒真巧,你方出去,小菁和瀾持來了,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他們,這會兒快來了。”
林白湖一聽自己的未婚妻和妹妹的未婚夫在,眉尖一蹙,顯然是在擔心林香灣的心情,幸而林香灣這時不在,不然必要大發脾氣的了。
齊小白搶着笑道:“林莊主,想必白仙子和江少俠遠從南華來,定是要商議親事吧?哈哈,也該了呢。”
林英慶臉上頓時蒙上一層陰翳,看來兒女都遲遲不肯成親,也是他的一塊心病。
不過看樣子他也知道齊小白是個嘴欠的,脾氣又不好,也不和他說話,免得惹什麼事端。
齊小白見他不理會自己,也不生氣,笑眯眯的。
不過齊小白說的還真對了,林白湖和林香灣早過了適婚之齡,他們不急,南華那邊急啊,不得不打發江瀾持和白菁來,意思正是催促了。
待江瀾持和白菁過來,韓雁起倒是明白林香灣為什麼不願意成親了。且不說她心有所屬,那個江瀾持還真不如林白湖生得俊美,只能說是一般而已,武功更是連林香灣也不及的。
至於白菁,倒是生得柔弱纖美,一見了林白湖就滿是歡喜,又帶着隱隱的怨意,林白湖只是避而不看。
幾個年輕人才攀談幾句,就聽得外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林香灣人還未知,尖利的罵聲已然傳來。
這美女就是美女,罵起人來聲音也還是清脆得很,只是內容卻不中聽。
“……還敢上門來?她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啊!”林香灣邊嚷邊進門,也不顧那麼多人,包括自己父親也在,就指着白菁道:“姓白的,你若是識相的,就自己滾出去,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白菁臉色煞白,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倏的站起來,咬着下唇,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顫聲道:“林小姐……”又喊:“師兄……”
江瀾持皺着眉護在白菁身前。
林香灣冷笑道:“那麼好,那你們成親不就好了,何必巴巴的來找我們。”
江瀾持頓時大怒,林香灣說話也太肆無忌憚了,不把他們南華派放在眼裏。
這時林英慶才一拍桌子,喝道:“像什麼樣子!香灣,你還是個姑娘家么?給我滾回房裏去!——先給小菁道歉!”
“呸!”林香灣啐了一口,拉着林白湖就跑出去了。
林英慶氣得直抖,連道“逆女”。
江瀾持師兄妹兩人的臉色則難看得很,恐怕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絲毫不想娶一個好看心狠的女人的。
明盛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林英慶說明自己幾人車馬勞頓,想下去歇息一下。
林英慶哪裏看不出來明盛蘭是在給他留面子,嘆息着讓人將他們帶去廂房了。
到了廂房,韓雁起見僕人走了,這才搖着頭道:“我還沒見過林小姐那樣的女子,真是稀罕啊。”
齊小白諷刺的道:“她那樣,想嫁也沒人敢娶,還好意思罵未婚夫。真當自己是個寶了呢,我看除了她那個瞎了眼的哥哥,也沒人想要。”
韓雁起不喜歡這種既心狠又毒舌的女人,所以齊小白不留口德的話,他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明盛蘭忽然道:“雁起,你可離那個林莊主遠一點。”
韓雁起奇怪的道:“為什麼?”
明盛蘭含含糊糊的,就是不願意回答。
齊小白在一旁煽風點火,道:“舅舅,他不願意答這其中必定有鬼啊,指不定是什麼事呢,搞不好那個林莊主竟然身懷名器?”
韓雁起好笑,林英慶怎麼可能身懷名器嘛。
不過明盛蘭這樣含糊,還真是奇怪呢。
明盛蘭被擾得不過,才道:“這個林莊主品行有問題,我怕他對你不利。”
韓雁起想想林莊主的正直模樣,有些不信,道:“我看他倒是很像好人呀。”
明盛蘭扯過韓雁起,只在他耳畔道:“你道他是個好人,還生出一對討債兒女?這事江湖上雖沒人知道,可刑部卻是有暗冊記載的,林英慶的原配夫人早死,並未留下子嗣,他現在這對兒女,是奸/污一個比丘尼生下的,明裡卻稱是原配夫人的兒女。”
韓雁起驚訝的瞪大了眼,道:“比丘尼?”
明盛蘭道:“對,那時那個比丘尼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女。”
韓雁起憤然道:“那你們刑部為何不將這個衣冠禽獸捉起來治罪。”
明盛蘭道:“有些複雜,總之林英慶的勢力不小,輕易動他恐有麻煩,但朝廷一直盯着他,只等時機了。”
韓雁起這才平息一點,忽又想起什麼,咦了一聲道:“不對啊,那你讓我小心他做什麼?”
夜裏。
“鹿血,虎膽,七星草根,無牙野豬尾……”
韓雁起在紙上寫下一個個奇怪的物事,明盛蘭探着頭看了一會兒,道:“這些是要做什麼啊?”
韓雁起邊寫邊道:“熬藥。”
明盛蘭道:“熬藥?熬什麼葯?”
韓雁起重重寫下最後一筆,擱下筆,吹了吹紙,道:“害人的葯。”
“害人?”明盛蘭道:“你要害誰?”
韓雁起哼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林英慶那個衣冠禽獸,你幫我找到這些東西,等我把葯配出來,就下給林英慶,他就會得病了。”
明盛蘭哭笑不得,道:“這事自然有官府處理,你何必多事。”
韓雁起道:“什麼多事,我也是在懲治他啊,你放心,只是得病,不會死人的。”
明盛蘭道:“那是什麼病?”
韓雁起道:“風月病。”
明盛蘭咳了幾聲,道:“……花柳病?”
“不是不是,”韓雁起解釋道:“風月病是風月病,和我之前為蒙離治病配的方子是一道,我這方子下去后,那個老禽獸就日日想着與人做那事,時時都在發/情,可是偏偏……”
明盛蘭道:“偏偏什麼?”
韓雁起賊頭賊腦的笑了兩聲,貼近明盛蘭,得意的道:“可是他偏偏就是硬不起來。”
“噗……”明盛蘭嘴裏若是有茶水,非噴出來不可。
他指着韓雁起,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啊……”
韓雁起氣鼓鼓的道:“我做的不對嗎,那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竟然做了那麼多壞事,你們官府不懲罰他,我先來好了。”
明盛蘭一想着他那方子的效果,就渾身起冷汗。
邊想明盛蘭就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韓雁起也給自己斟了一杯一口灌下,剛喝完就皺起眉頭,拉拉明盛蘭道:“這茶……”
明盛蘭一驚,道:“這茶怎麼了?”
韓雁起砸吧砸吧嘴,又斟了一杯,這回慢慢品了大半杯,然後舒了口氣,指着茶盞道:“這茶里有葯啊。”
明盛蘭挑眉道:“葯?為何我喝不出來?”他出道這些年,也算嘗過多種蒙汗藥了,一般的藥物,入口就能感覺出啦。
韓雁起奇怪的道:“咿,難道竟然沒人給你下過春/葯?”
“咳!”明盛蘭狼狽的道:“這……這裏面有春/葯?”
“對啊,”韓雁起又喝了一口,道:“九轉催欲散,配的還不錯呢。”
明盛蘭直翻白眼,道:“你騙我呢,有葯你還喝。”
可說著說著,他就感覺真的不對了,下腹一團火在燃燒一般,漸漸坐立不安起來,這是門外響起敲門聲。
明盛蘭壓着嗓子問道:“誰。”
那外面傳來女子軟軟的聲音。
“奴婢是來伺候公子歇息的。”
明盛蘭臉色難看極了,現在他知道了,這厲害無比,無味無色的春/葯,肯定是林英慶為了討好他下的,還特意準備了解藥。
韓雁起看樣子也猜到了,笑嘻嘻的道:“林莊主一番好意,你怎麼能不收下呢。”
收下的是豬!
明盛蘭眼睛已經發紅了,拽着韓雁起的手道:“快幫我解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喝了一杯多都若無其事,說你不知道怎麼解有人信么?
韓雁起還樂呵呵的抽手,道:“幹什麼解呢,外邊不就是上好的解藥,等會兒我去楊意那兒避一避,完事了喊我啊。”
昏黃的燭光下,韓雁起言笑晏晏,那唇紅齒白的,竟也透着幾分絕色的味道。明盛蘭倒是不知道,這個當口,就是來頭母豬,也是頭絕色的母豬。
不過明盛蘭也弄不清到底是藥物的作用還是什麼了,他內力深厚,暫時還能壓制一二,但另有一種衝動從心底冒出來,再深厚的內力也壓不住。
明盛蘭的手十分有力,韓雁起掙了兩次也沒掙開,明盛蘭就這麼一扯,將韓雁起壓在桌面上,一隻手仍捉緊他的手,另一隻手放在他脖頸上。
“快點……”
韓雁起猛的被放到,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他有些納悶,再看明盛蘭臉紅目赤的樣子,眼睛裏就像有兩簇小火苗,頓時有些慌了,道:“那……那你起來啊!我幫你封住藥性。”
明盛蘭面無表情的道:“先封住。”
韓雁起覺得不大妙,便在他背後摸索了一下,對準幾個穴道拍下去。
頓時那種火熱的感覺就煙消雲散了,明盛蘭鬆了口氣。
這時腦子清醒了一點,再看韓雁起,就躺在自己身下,上身仰倒在桌面上,腰身彎折,滿頭墨發鋪散,因為姿勢的緣故,露出了雪白的脖頸,和脆弱的喉結。衣襟已微微凌亂,若扯開,那裏面的肌膚是否仍如壽仙泉時看過的白膩……
韓雁起見他眼神怪怪的盯住自己,便急道:“盛蘭,你還沒好么?”
他喉間動着,明盛蘭就乾乾的咽了口口水,竟然忍不住低頭將嘴唇貼在鼓起的喉結上。
韓雁起低低的尖叫一聲,捂住了嘴,瞪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堂堂時花樓床技大師竟然被人輕易的壓在?而且……而且這奇怪的觸感到底是什麼?韓雁起習藝這麼多年,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了……
明盛蘭一張嘴,一口含住那圓滑的喉結,舌尖抵住,感受這脆弱的地方。入口一片涼滑細膩,他不由心猿意馬起來。
韓雁起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一般,快速轉動,是了,這就是得罪武林高手的下場啊!他哭喪着臉道:“我錯了,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戲弄你了,盛蘭……”
韓雁起軟軟的道歉,卻是把明盛蘭的行為當做了戲耍。
明盛蘭猛的頭腦一片清徹,緩緩起身,瞥了他一眼,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不敢,不敢了……”韓雁起乖順的笑。
這時外面等待好一會兒的女人又開口了。
“明公子,你在么?”
明盛蘭抿緊嘴,沖韓雁起指了指門外,道:“你去解決了吧。”
韓雁起走到門邊,一開門,外面站的女人果然是千嬌百媚,身姿風流,含情脈脈的看了韓雁起一眼,道:“明公子……”
韓雁起並掌砍在她頸后,女人來不及言語一聲就軟軟倒了下去。
韓雁起接住女人,把她拖了進來,放在床上。
“然後要怎麼辦?”
明盛蘭淡淡看了女人一眼,道:“還拖進來幹什麼,丟在外面就好了啊。”
韓雁起道:“那怎麼行!”
明盛蘭似笑非笑的道:“怎麼,你還憐香惜玉了呢?”
韓雁起正色道:“當然不是,你有沒有想過,沒能伺候好你,這個女人會有什麼下場?”
明盛蘭一愣,他還很沒想過,這個女人不是林英慶的人么?會有什麼下場?
韓雁起一擼女人的袖子,看見她臂上那點殷紅的守宮砂,嘆氣道:“還是個處子,看來是林英慶專門養來伺候人的。她若是沒能完成拉攏你的任務,恐怕不會有好下場。”
明盛蘭皺眉道:“那難道要我上了她?”
“哈哈,”韓雁起笑道:“你若真不想倒也不必,只要讓林英慶以為她伺候了你不就成了。”
明盛蘭指着那守宮砂道:“那這個……”
韓雁起得意的道:“又忘了我是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