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 交易
伊莉莎走了。
夫子見李羽身體無恙，便又帶着他們回了瑪格麗街區的古倫堡，一路上一直在數落着李羽，說他不聽話，說他沒眼力勁到處惹事，他都一一聽着。
這些話，從父母口中說出來是罵，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卻有種關懷的味道。
人生事，大抵便是如此奇妙。
他感覺到了夫子對他的真心，心底卻一直有個疑惑，夫子為何會將他當成親人一般照顧。
懷裏的小蒂斯眼睛紅撲撲的，還在低聲吸着鼻子。
李羽一路小聲安慰着，還作了無數“喪權辱身”的保證，總算將哄乖。
將她抱到床上的時候，她又驟然醒了，如玉瓷般的小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角，不讓他離開床榻。
李羽低聲跟她講了許多王子與公主的睡前故事，總算將她哄了睡下。
抽出身，在軟布沙發上坐了一會，又做賊般地離了房間，敲開夫子的門。
夫子應是已經睡下了，屋裏的燈光微微亮起，隔了一會，夫子才披着件外衣打開房門。
“小羽，什麼事？”
“夫子，你是否知道神國試煉具體是在什麼位置？”
“嗯？你問這個作甚？”
夫子側開身子，將李羽引入房間，又關了門，才道：
“你不是不能祈神嗎？怎麼會關心這個？”
“況且今年的神國試煉非同小可，即便你能祈神，我也不會讓你參加！”
“夫子，你真知道神國試煉的事？”李羽驚呼，又道：“可夫子，您竟然知道此次神國試煉非同小可，為何又要讓小怡參加！”
“你跟她不同。”夫子頓了頓，看了看李羽的臉色，又道：“你自小不能修鍊，想來你父母也未曾和你說過這些事情。”
“我便跟你說道說道吧！”
“你自知了李氏家族之事，應也明白，東西大陸修行方式並不相同。”
“其中細節於你無益，且不贅述。”
“然這種修行體系的不同，究其根源，在體質，在血脈。”
“你父親自然將你兄妹帶到了西大陸，便是不希望你們再走東大陸的路。”
“既然不走東大陸的路，那隻能從根本上改變血脈，修行西大陸的神法。”
“聽聞此次神國試煉，有古神戰場出現，能有很大幾率獲得神血，從根本上改變自身血脈，小怡又有博萊恩家族的人照看，我便放心讓她去了。”
“況且，若你妹能獲得神血，也能在冥冥之中提升你的資質，倒時候，你也便能修鍊了。”
“可我方才得到消息，小怡怕是遇到了什麼危險的事！”李羽應答，他雖耐心聽完夫子所言，神情卻愈加焦急：“夫子可知神國試煉具體是在什麼位置？我要去救她！”
“若小怡真遇到了危險，你去了又有什麼用！”夫子說道：“況且，按理來說，神國試煉畢竟只是試煉，並不會出現危及生命的危險啊！”
“你這消息是從哪來的，是否準確？”
“方才我在萬事屋問到的。”
“那應該錯不了。”夫子在房間裏踱起來：“這可怎麼辦，今年的神國試煉異常嚴格，這城中，怕只有海倫公爵和萬事屋知道這個消息了。”
他思忖再三，又將衣服穿好，帶着李羽朝門外趕去。
“夫子，這是要去哪？”
“去萬事屋問消息！”
“夫子，我方才從萬事屋裏出來，這消息，怕是不好問啊！”
“怎麼說？”
“他們要價太高！”
“整整一千萬金幣，我交了一百五十二金幣的定金！”
“怎麼會那麼高！”夫子驚了一下：“這已經相當於海倫郡全年的稅收了，神國試煉雖然隱秘，但也不至於要那麼高的價格，你是不是什麼地方做得不當，得罪了人家？”
“他們說，此時涉及神之秘！”
“喝！帶了個神就涉及神之秘了嗎！”夫子長笑：“那進神殿，莫非也要交付幾百金幣的買路錢不成！”
“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夫子嘴上不信，卻還是頓住身子，他想了想，將李羽留在屋外，穿過教室和廂房，邁入城堡更深的地方。
不一會，夫子又出來了，可臉色卻不甚好，他頓了頓，神情有些糾結，似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夫子，怎麼說？”
“教宗讓我少摻和這些事。”
“還有，你還是帶着小蒂斯儘快離開吧，教宗似是知道你來了海倫郡。”
“教宗知道我來了海倫郡又怎樣，我為何要離開？”李羽神情失望，反駁了一句。
“上次在邊牧省畫神的事，似乎……似乎有教宗的影子在內。”夫子靠近李羽，跟他耳語了幾句：“你須知道，即便是在異地他鄉，但並未所有同族人，都值得信任。”
“可……”李羽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這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孤獨，感受到了無依無靠，感受到了弱小就是原罪，一時之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他才又道：“夫子，可否借我一千萬金幣，只要解決了此事，您讓我幹什麼都行！”
“哎！小羽，莫說是我，怕連教宗，一時間也拿不出那麼多金幣，況且，書院若是有那麼多金幣，早買了封地自己發展去了，又怎麼會一直寄人籬下。”
“可……”
“好吧，夫子……”
李羽沒再說話，他回了屋子，將小蒂斯抱在懷裏，離開了書院。
蒼涼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四野的寒風蘊着死亡的氣息，秋已深。
李羽漫無目的地逛着，小蒂斯眼皮微微抖動，似是睡得極不安生。
此時的他，完全不知道要何去何從，逛着逛着，不知不覺又回到了萬事屋前。
門口的兩朵燈花如同清晨的啟明星般燁燁生輝，在照耀着夜行的孤獨旅人。
“先生，您回來了……”嘉芙蓮依然站在門口，絕世的容顏在燈光襯托下，如同自九天而降的神女。
“見過萬事屋主人。”李羽見到她，頓時壓下了落魄地神情，強顏歡笑地打了個招呼：“不知您深夜靜守門外，是在等什麼人？”
“自是等先生來完成交易。”嘉芙蓮說著，欲將李羽引進屋中。
可李羽望着那幽深地甬道，突然猶豫了。
他感覺，這一步踏下，或許便將走入無限深淵裏去。
可這一步，他終是邁下了。
進了屋，入目可及處皆為暗紅色裝扮，間雜些金線描了極其複雜的花紋,正廳的沙發椅具用紅花梨包着天鵝絨，桌椅凳子質地純粹又微微偏紅，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
李羽在嘉芙蓮的指引下坐上側邊的沙發，小蒂斯接觸到柔軟的東西，微微蹭了蹭，陷入更深層次地沉睡。
兩人對坐了一會，李羽先開口道：
“我家裏最近遭了賊，這金幣卻是一時無法湊齊，不知……不知可還有其他方法能夠換取神國試煉地的消息。”
“您放心，但凡力所能及，必將死而後已。”
“先生又何苦掩飾。”嘉芙蓮倒了一杯紅茶遞到李羽手中，又道：“門外的那幾個死侍全是道族人，而在整個奧德王國，能支使那麼多道族高手的，怕只有書院一地。”
“我跟先生說這些，並無威脅之意，只是想向先生表明，我與先生合作的誠心。”
“我一介山野村夫，又有什麼值得嘉芙蓮小姐覬覦的呢。”
“若有，我自當全盤贈與，只想換取神國試煉地的消息。”
“先生說笑了。”嘉芙蓮端着紅茶，離開茶台，坐到李羽對面的沙發上：“先生在淺草鎮時，聽說是鎮裏有名的神畫師。”
“凡人之技，養家餬口罷了，我見嘉芙蓮小姐氣質尊貴，應不是平常子弟，這些技能，您應該會的。”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嘉芙蓮微微一笑：“若先生真是凡人，那在萬事屋時，您施展的又是什麼技能？”
“莫非，她圖謀的，是我意識中的神靈靈韻？”李羽在心裏想着，心思變了又變，臉色卻未動分毫：“嘉芙蓮小姐應該知道，道族人修行，有觀想之說。”
“我修鍊的，僅只是道族的一些粗淺功夫，因修行不到家，在使用招式時，需要一些言語及表情配合罷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若嘉芙蓮小姐想學，我可以教您。”
“哈哈哈，先生真是妙人！”嘉芙蓮笑了笑：“我也不和先生打啞謎。”
“先生該知道，神靈對西大陸的重要性。”
“然而即便是神殿的御用神畫師，畫神的成功率也僅有七成，卻沒先生那麼高，先生若能為我工作十年，這神國試煉的地址，我便告知於您。”
“成交！”
李羽聽聞此言，卻立馬應了下來。
畫神而已，他在鄉下畫一座神，高則五十餘兩，低則數兩，算下來，一年也就兩個金幣有餘，用這個技能換神國試煉的消息，倒也不虧。
李羽想着，又道：“不過，我為萬事屋服務，只限我一人，且我只畫神。”
“而且，我不能請神，所以，自然無法畫六大神系的神靈，這卻要先說好。”
“無妨！”嘉芙蓮道：“先生不再思考思考？”
“不必思考了，舍妹危在旦夕，還望嘉芙蓮小姐早些告知我神國試煉的位置。”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嘉芙蓮舉起茶杯，朝李羽點了點，李羽有些不明所以，卻也舉起茶杯，向她點了點，又輕輕嘬了一口，就當成喝酒一般。
不一會，一個侍者從門外走來，將一個封閉好的地圖交給了他。
“先生，咱雖有合作，有些事卻還是要說明。”
“從萬事屋得到的消息，切不可二次傳播，望先生先記下地圖，並保證之後不會再傳別人。”
“那是自然。”李羽接過地圖打開，瞟了幾眼，腦中的導航系統隨即更新，卻是記下了神國試煉的位置。
接着，他拍了拍懷裏的小蒂斯，小蒂斯睡眼惺忪地醒了過來，得知了李羽的意思，小口一張，吐出一口火焰，將整個地圖全部燒滅。
做完一切，李羽起身拱手：“嘉芙蓮小姐，咱既已合作，我自是不會溜走，只是眼下舍妹性命垂危，怕得先解了妹妹地困境，方能來萬事屋上任。”
說完，便要離開，嘉芙蓮卻起身攔住了他：“先生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