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難過
那一刻，林語真的感受到對方滔天的怒火，彷彿下一秒就要掐死自己一般，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凝結成冰。
圍觀的人面面相覷，雖然知道安一寧一貫冷漠，可是從未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火，一個個都傻在了原地。
就在眾人不知道如何收場之際，台長走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
台長一臉茫然，見安一寧一臉冰冷的揪着林語的衣服，一時犯難道：“安一寧，這是上班時間！”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後，隨即方亭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方亭御一言不發的看着安一寧，猶如鷹隼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安一寧看到方亭御的那一刻，黑眸劃過重重的痛色，緊咬貝齒，泄憤一般的甩開了林語的衣領，寒着臉兀自越過台長走了出去。
“安一寧，方總來了，還等着你交接訪問呢……”台長從未見過安一寧這般失態，眉頭緊鎖，出聲阻止，可是對方卻充耳不聞。
這……
台長眸色微黯，顰眉看向方慧，低聲質問道：“發生什麼事？”
看似對着方慧說，可是他的目光卻掃向林語。
方慧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語，期期艾艾道：“林語姐嫉妒一寧姐拿到訪問權，然後……兩個人發生了口角。”
林語一窒，暗瞪了一眼方慧，惱羞成怒道：“安一寧自己作風不正，還怕別人說不成……”
“閉嘴！”
台長臉色陡沉，惡狠狠瞪了林語一眼，下意識看了方亭御一眼。
林語一時委屈，卻也不敢說話了。
而方亭御黑眸陡沉，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語，眸子裏的冷厲讓她不覺一顫……
……
安一寧覺得自己彷彿在黑暗中無法自拔，天旋地轉，整個人搖搖欲墜，腳下一個失衡，整個人驟然失重向前栽，隨即一隻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
是方亭御。
安一寧眼眶一濕，下意識撲進了他的懷裏。
無助，悲痛，彷彿一頭受傷的小獸……
“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亭御看着靠在自己胸前的女人，幽深的眸子裏糅雜了幾分深邃，本以為安一寧根本不在乎自己，不在乎那個孩子，當初自己出事，她便迫不及待的逃走，拿掉負累。
可是現在，安一寧的態度，和自己想的並不一樣……
“那個孩子……是你打掉的嗎？”方亭御冷聲問道。
一句話，讓安一寧驟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驀得抬眸，推開眼前的男人，眼底劃過一道複雜。
“過去了。”安一寧故作平靜道，可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此刻的慌亂。
方亭御臉色一沉，驀得扼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對，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道：“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是什麼！”
“真相？”安一寧眸光恍惚，咬了咬唇，自嘲的掀動唇角，看着眼前的男人，驀得轉身道：“跟我來。”
方亭御看着安一寧單薄的背影，好看的眉毛，不自覺皺成了一個川字。
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真相，是什麼……
安一寧驅車，在香火鼎盛的茯苓寺停下，掃了方亭御一眼，徑直下車。
那一刻，她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灰色，領着他跨進廟宇，終於開口——
“這裏。”
安一寧指着一處供奉長生牌的香燭台，目光冷的近乎空洞，喃喃開口，難掩哽咽。
“這是……”
方亭御順着安一寧的目光看去，一顆心驟然跌入谷底，如冰的臉上多了一道裂痕，胸口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堵住一般，悶得無法喘息。
“是我們的孩子。”安一寧回眸，慘淡一笑。
“上柱香吧。”
“……”
這一刻，兩個人之間彷彿回到了七年前，方亭御沉重的看了面色蒼白的安一寧一眼，僵硬的轉身，拿起香的手，竟然不住發顫。
當初離開方家，他們的日子很苦，但是方亭御在知道安一寧懷孕的那一刻，他卻開心的像一個孩子，無比期待。
可是後來，自己從醫院醒來，所有人都告訴他，安一寧跑了。
他不相信，可是那一張流產的診單，就像是冰冷的一巴掌，打得他支離破碎。
直到兩人離開茯苓寺，都沒有打破沉默。
就在安一寧準備上車，突然一陣眩暈，整個人都被按在了車窗上，背後一片冰涼。
“你為什麼要走。”方亭御緊緊地抓着安一寧的雙肩，暴怒的語氣，讓周圍的路人都忍不住探目。
——“這兩人怎麼吵起來了？”
——“管什麼，一看就是小情侶吵架……”
反觀盛怒的方亭御，安一寧眸子裏不掀一絲波瀾，仰頭，渙散的目光終於找到了一處焦距點——
“因為，我們不合適。”
安一寧平靜的聲音讓方亭御驟顫，雙手收緊了幾分，咬牙道：“就因為我住院？”
“你是高高在上的方家大少爺，我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女兒，你住院的那一刻，我連住院費都繳不起！”
安一寧眼底劃過一道痛色，垂眸的雙手不覺攥緊，指尖透着缺血的白。
“所以，你就丟下我？”
方亭御雙眸一片猩紅，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女人，想要看清楚，安一寧是不是真的沒有心。
安一寧苦澀一笑，捺下心底彷彿窒息的痛，仰頭反道：“不然呢？”
“那孩子呢，既然不想要，何必供奉。”方亭御咬牙，直勾勾的看着安一寧，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的情緒細節。
他想知道，安一寧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在騙他。
可是下一秒——
“我在為我的錯誤買單，當初如果不是我拎不清，也不會有他，現在這麼做，無非是圖一個心安……”
這一句就像是點燃炸彈的芯子，讓方亭御狠狠地一僵，隨即爆發。
“你……”方亭御一把鉗住了安一寧尖瘦的下巴，五指收攏，周圍泛起一圈青痕，一字一頓羞辱道：“就是一個賤人！”
丟下這一句，方亭御兀自轉身揚長而去，連目光都沒有駐留。
安一寧張了張唇，知道自己只要出聲便可以挽留，可是最終，所有的話都憋回了心底。
這一次，方亭御應該對她徹底的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