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秋意濃

他山秋意濃

()嚴澈與嚴老爺子的擔憂讓倆人心裏火急火燎,沒兩天一老一少嘴上都生了亮晶晶的燎泡,看得家裏人都憂上心頭。

藤子都一邊給嚴澈喂着竹芯煮的涼茶,一邊開導着躺在葡萄架下竹椅上那個愁眉不展的心上人:“這個天氣很乾燥,你到底着急些什麼啊?”

聽到藤子都生澀的安慰方法,嚴澈斜了藤子都一樣,嘟着因為嘴角上亮晶晶的燎泡,而顯得更加紅潤光澤的嘴唇,道:“安慰人都不會,這裏的天氣,你看哪裏乾燥了?”

藤子都一梗,嘴角抽抽,尷尬地別過了頭:“總之,總之你……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弄成這樣還不是你自己難受?”

看到藤子都難得的這副模樣,嚴澈不厚道地勾了嘴角……不過,很快就因為扯到嘴角的燎泡,痛的“嘶嘶”吸冷氣。

他實在弄不懂這嘴角的燎泡,原來會這麼疼。

而且,似乎天元珠里的碧水不但沒有能消除的效果,反而使嘴角又多生出兩粒新生的小燎泡。思及如此,嚴澈不由地漸漸明白過來——這碧水,對自己無效!

心思一轉,看着跟前跟忠犬一樣“服侍”自己的藤子都,嚴澈心裏那點躁念也隨之煙消雲散:或許,和他在一起,應該也不錯……試試看,如果他能丟下他那些大少爺的習性,能安分地和我一起守在這窮鄉僻壤的話,那麼,就試試在一起!

“又疼了?”見嚴澈半晌沒說話,藤子都不由擔心地回頭,正好對上嚴澈深究的眼神,心下一動,眼神也顯得深邃起來,伸手輕輕抓住了嚴澈的手:“疼嗎?”

嚴澈眼角帶笑,搖搖頭,反握住藤子都的手。

這一舉動,藤子都受寵若驚,全身因為激動而輕微地顫抖了一下:“要,要是,要是疼,疼的話,你,你就抓我,啊,掐我咬我都行。”

嚴澈醞釀的好情緒一下煙消雲散,翻了個白眼,惡狠狠地瞪了藤子都一眼,忍着被怒氣掩蓋的疼痛,磨牙道:“你當我是狗?”

“不不不,你沒夠可愛,啊不不不,你比狗可愛,啊——”越解釋越混亂的藤子都,終於被嚴澈一記佛山無影腳踹了一米遠。

而後,呵呵傻笑着又爬了回來,緊緊抓着嚴澈的手的藤子都……才真正的像一隻狗,一隻諂媚討喜的忠犬大狗。

藤子都這樣模樣讓嚴澈好氣又好笑地“噗嗤”一聲,破了功。

嚴澈笑了。

藤子都心放下了,也傻呵呵地跟着笑了。

嚴澈終究還是講和嚴老爺子的擔憂告訴了藤子都。

沒曾想,藤子都聽完后,撫平了嚴澈隆起的眉心,一下一下溫柔地按摩着,道:“這是你們杞人憂天了。”

嚴澈挑眉,等待答案。

藤子都被嚴澈這個挑眉一瞥,心肝兒又開始忽忽悠悠地蕩漾起來:“其實,咱們老百姓理得那麼多幹嘛?就算是違法偷獵,不還有執法部門么?更何況,嚴家灣到平梁山的距離,怎麼也比林家溝什麼的村子遠?”

聞言,嚴澈恍然大悟,眉眼彎彎地躺在竹椅上,繼續享受大狗的按摩,心討:可不是杞人憂天么?平梁山這麼大動靜,哪還輪得到我們小村民管啊?!再說,若是真被人看出雞冠山湖有什麼“不對勁兒”,應該,大概,也不會牽連到霧戌山來?!

如此一想,徹底放下了那顆上上下下起伏了好幾天的心……秋天,真是好季節啊!

晌午飯過後,藤子都被嚴江拖着跟在長輩身後下地去了,而趙翠花也跟在嚴家陵身後,去柳家潭於宗義家的小院兒看嚴家陵訓練,張超英因為前天聽人傳話說是柳歌生病,而去鎮上幫着女兒照看外孫女。

此刻,整個霧戌山小院兒就剩下嚴澈一個人看家。

閑來無事,嚴澈把屋裏院外又是一陣拾掇,又給池塘里的魚餵了食兒后,順便還去灣里老院子裏餵了雞,收拾了一下雞舍,趁四下無人之際,悄悄地往小菜園裏的嫩青青的幾種青菜上灑了一些碧水,估摸着這樣下去,除了肉類要去鎮上買(當然,雞圈裏雞肉也完全可以宰了,池塘里的魚也肥美到可以上桌了),家裏的餐桌是不會缺菜了。

一圈忙下來,嚴澈擰着竹箢篼里剩下的雞食兒,這才優哉游哉地回了霧戌山莊。

在竹林竹筧的引水口接了一大盆水,仔仔細細地洗涮了一下個人衛生,換了一身不再沾有怪味兒的衣衫后,嚴澈擰着筆記本電腦坐回了葡萄架下。

想着這個難得的清凈午後,嚴澈也沒有急着打開電腦上網看小說,而是眯着眼在竹椅上假寐。

不多時,這樣的寧靜也被打破了。

池塘里來了四戶外來客,經曾燕的老師李老介紹,除了沒聽說過遷徙的罕見優雅的黑天鵝夫婦與那對兒極為嬌憨可愛的鴛鴦夫婦外,還有一家四口機靈狡猾的青庄小家庭,以及居住在池塘邊上,刺兒藤叢中外表華麗的紅腹錦雞一家三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池塘里注入了不少碧水,還是本來這四戶外來客就通靈性,在入住之後,感覺嚴澈一家沒有惡意下,逐漸和嚴澈一家人親近起來。

沈春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擰着小米拌好的食料來池塘邊喂這些傢伙,等這些傢伙吃好了,沈春着哼着老師新教的歌一步一顛兒地回院裏做作業。

連帶一向乖巧聽話的沈秋也在餵魚的同時,悄悄地抱一抱,摸一摸圍上來一頓蹭的青庄寶寶。

對於嚴澈這個主人,這四戶外來客更是格外地親近,只要嚴澈往池塘邊兒一站,四戶外來客基本全部出巢,圍在嚴澈腳邊兒一陣“嘰呱”亂叫。

這不,眼下霧戌山莊的人基本都出門了,靜悄悄地就剩了嚴澈慵懶的葡萄架下假寐,調皮的青庄寶寶兄妹倆有歪歪倒倒地進了籬笆院,呱呱地啄着嚴澈的腳背。

看着腳邊兩隻半大的青庄寶寶,嚴澈想也不做多想,十有**是青庄夫婦又讓這兩個小傢伙自己去找食兒,結果餓了的兩個小傢伙兒就來找自己“救濟”。

雖說野生生物從小就要學着捕獵食物,但是嚴澈還是有些心疼兩隻賣萌的小傢伙,搖了搖頭,從竹椅上站起來,準備給兩個小傢伙偷渡一點食物。

看到嚴澈起身了,兩個小傢伙叫得更歡,連撲帶跑地跟上了嚴澈的腳步,邊跑邊不忘回頭衝著池塘方向呱呱大叫着,似乎在對不給他們東西吃,不像親生父母的父母示威。

嚴澈見這兩個傢伙這個樣子,有些哭笑不得,一回頭,果然青庄夫婦已經站在了院門口,動作一致地歪着頭看嚴澈,那眼神兒……看得嚴澈放在竹簸箕里抓小米的手,猶豫起來。

哪知青庄寶寶似乎看出了嚴澈的猶豫,也知道自己父母在後面,不管不顧地開始用腦袋磨蹭嚴澈的褲腿兒,呱呱聲叫得極為委屈,極為可憐。

嚴澈嘴角抽抽,歉意地看了一眼青庄夫婦,最終還是抓了一把小米灑到了青庄寶寶跟前。

看着青庄寶寶撲騰着翅膀啄小米,再看着青庄夫婦依舊站在籬笆院門口,嚴澈默默地放下竹簸箕,帶着心虛遁回了葡萄架下,心討:乖乖,壞人真的很難做。嗯,好人也不好做!

吃飽的青庄寶寶還沒來得及對着自己父母得瑟,就被青庄夫婦一鳥一隻地啄回了池塘,聽着還不時傳來似是反抗的“呱呱”聲,嚴澈靠坐在竹椅上,嘴角一勾,笑了。

不管是不是因為碧水的效果使得這些動物開了靈智,也不管是不是這些動物本身就極為通靈,但是,看着這越來越向著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的霧戌山,嚴澈覺得滿足。

不求大富大貴,只要能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聚在一起就行了。——這就是嚴澈如今最大的希望,也是他努力的動力與目標。

正如藤子都所說,如今嚴家灣附近的發展確實有些超過他的預期,已經到了一種無法控制的地步,但是,自己只是一個小老百姓,過好自己的日子是最好。當然,能帶動鄉鄰一起奔小康,那自是更完美的了。

現在嚴家灣已經達到了早前的設想,連帶着周邊的幾個村的經濟也被帶動起來,如今的富源鄉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讓人聞之色變的窮鄉,而是吉兆縣,乃至枝城都赫赫有名的新興小富之鄉。

嚴家灣帶動的不單單是人們的荷包充盈了,更多的是讓樸實的鄉民看到了保護環境帶來的財富——所謂景點,看的不就是青山綠水,山清水秀么?

要是毫無顧忌地亂砍亂伐亂捕獵,破壞了周邊生態環境,還會有人來這裏游賞,還會有人來這裏休假么?

沒有遊客了,那就得一切打回原形,繼續過以前那些窮日子——畢竟,這裏不同那些礦產城市,除了貧瘠山地資源——清翠的山,澄澈的水,他們什麼也沒有。

說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保護完整的山水,他們也能過上安逸的生活,誰還會傻得去斷了自己的生計之本?

這些他們都懂,所以,想到這裏,嚴澈真的鬆了一口氣,什麼偷獵盜獵的事兒,即便不用政府強硬執法,已經嘗到身為景區的甜頭的本地鄉民,想必也會自發自動地去擔起保護給予他們生計的山山水水的責任。

得了一個滿意的結論,嚴澈一臉輕鬆,卻找不到半絲睡意。

乾脆打開了電腦,習慣性地先登錄“家鄉美”網站瀏覽——似乎,自從嚴家灣出名后,家鄉美網站經常把嚴家灣的信息頂置,而且瀏覽家鄉美網站的網民也越來越多,註冊用戶自然也是節節高升。

嚴澈剛登陸家鄉美網站,就被一句極為詩意的標題吸引。

“他山秋意濃”——平梁之美,自然恩寵。

關於平梁山的?嚴澈眉頭一挑,鼠標指上那紅艷艷的標題,點擊進入。

這篇帖子開頭就兩句話——“他山秋意濃,賞景入山中。”、“平梁山美輪美奐的秋色,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恩寵。”

而後,下面就是一幅一幅的圖片,全部都是攝自平梁山。

不同於上次那位網友貼上來的珍稀飛禽,這一次,純粹地全部都是風景。

看着這一幅幅圖片,嚴澈被圖片取景的極美所震撼,那圖片上五顏六色的風景……真的是平梁山的么?

驚愕之餘,嚴澈也看到了圖片下的註釋,詞句樸實,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極力的推崇,只是簡簡單單地介紹着圖中景,平鋪直敘地講述着。

那些景色,也確確實實是在平梁山取的景,而且,仔細看那些地方,曾經嚴澈也是到過的。

……

一小片如火如荼的楓林,仿若赤焰烈烈焚天。

……

一小片蔥鬱的松林,生機勃勃吐盡翠意。

……

一小片金黃的梧桐林,枯葉鍍金毫無蕭瑟之感。

……

一小片掛滿了無名白花的灌木叢,猶如鋪蓋了一層潔白的積雪,安靜莊嚴,花下點點翠意卻又透出生機煥然與俏皮。

……

這些就是平梁山,美輪美奐的平梁秋之美,一層疊一層,只有大自然這位巨匠才能雕鑿出來的極致美景。

帶着淡笑,嚴澈摸了摸下巴,一幅一幅地將圖片從頭看到尾。

果然不出所料,帖子下面搭起了幾十頁的高。

來過嚴家灣,卻沒注意到平梁山的網友大呼:“下次一定要去仔仔細細看一次。”

沒來過嚴家灣的,心癢難耐:“怎麼去?”“這裏是哪個省哪個市,什麼風景區?”“從XX怎麼到枝城?有直達的火車(汽車)嗎?”“那邊住宿什麼價位?消費什麼價位?”

來過嚴家灣,也親身遁入山林領略了平梁之美的網友,自然是十分得意,得意之餘也不忘幫嚴家灣打起了廣告。

當然,也有不少不相信的網友,回復也不客氣,什麼“PS過的圖片還好意思拿出”之類的話也不少,不過都被人淹沒在口水之中。

網友評論一向都比帖子出彩,嚴澈也津津有味地把網友評論看了個全,越看越開心,同時,嚴澈也把這篇帖子的作者記了下來——“河邊頑石”。

剛剛把鼠標滑到最後一頁的底部,正好看完這個帖子,嚴澈就聽帶院外有人說話的聲音。

沒一會兒,就看到嚴元照紅光滿面地帶着一臉笑意進了大門,身後還跟着黃生群和張其田。

嚴澈知道這兩人早晚會過來霧戌山,卻沒料到來得這麼快……畢竟,他才剛剛把其中厲害關係理清楚。

不過,這並不重要。

嚴澈望見兩人,合上電腦,微笑着站起了身,迎了上去。

張其田不同黃生群,是標準的簡單一句話也能拐幾個彎兒的人。

因此,在嚴澈攙扶着嚴元照,走到竹椅旁時,並沒有急着就勢坐下,而是等到嚴元照坐下后,這才坐了下來。

看見嚴元照眼底露出的欣悅,張其田也笑着接過了嚴澈遞上的茶。

自從早上一大早接到那個電話之後,張其田就知道嚴家灣必須來一趟,而且,還必須和嚴家灣說話分量極重的老人拉好關係,若是惹得老人一個不開心,什麼事都談不成的。

當然,此刻即便心急如焚,張其田還是處事不驚,沉穩地談笑風生。

嚴澈為三人奉了茶之後,就乖巧地做着小輩兒該做的……安靜地坐在嚴元照身邊。

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張其田,嚴澈還是在張其田不經意中,發現了一絲焦慮一閃而過,而後,發現老爺子正笑眯眯地瞥了自己一眼。

嘴角一抽,嚴澈低下頭看着數着竹椅腳上的泥巴,心下卻明白:老爺子這又在給人挖坑,等着人跳了。

原本以為自己醒悟得快,沒想到老爺子比他的心思賺得更快——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張其田一開始並沒有切入主題,而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打着擦邊球,一次又一次地試探着說話。而老爺子更是滴水不漏地陪着打太極,一圈一圈,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嚴澈聽得那些彆扭的家常話,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兒,開始默數到底誰最先沉不住氣。

不過,嚴澈還是漏算了一個人,那就是黃生群。

於是。

兩隻狐狸正在打太極打的不亦樂乎時,黃生群坐不住了,站起來道:“老祖宗,我們此行是有事相求。”

嚴澈好笑地偷瞟了一眼打太極的那兩隻狐狸一眼,果然張其田眉頭一皺,臉色有些尷尬,而老爺子佯裝驚詫的臉上,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當然,眼底是滿滿的得逞的自信。

嘆了一口氣,嚴澈總算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如,為什麼張其田能這麼快爬上去,而黃生群若不是此次站對了位置,估計依舊還是在做那個做了多年的辦公室文書。

見黃生群抖了底兒,張其田倒也只是尷尬了那一瞬間,很快不驚不躁地接過了黃生群的話題,也不再繼續打太極,而是乾脆地抖出了來意。

原來。

正如嚴澈猜測一樣,平梁山的候鳥群消息一傳出,遊客暴增了數倍,經濟利益是上去了,但是伴隨着而來的還有無數盜獵者。

特別是黨遊客都把注意力投去了平梁山,政府不得不將重力放到那邊,而輕忽了齊王山這邊。這樣的結果就是以至發現齊王山被盜走了數十株金山茶花。

再加上平梁山的盜獵、遊客意外事故……等等,一發子被媒體全部通到了上面領導的辦公桌的報紙上。

上面的領導等着民眾輿論的壓力,一級一級壓下來,他這個富源鄉鄉委書記自然也成了重點點名的對象,幾次縣裏會議都被批評的腦袋灌鉛。

而且,早前“奪權”舉措,使一些人早就懷恨在心,時刻注意着揪他的把柄小尾巴……如此一來,本來是簡單的安全管理事故,結果成了“玩忽職守”等等嚴重紀律問題。

這還就罷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更是以此為話題,揪出了一串和他有關的上司,抓着就不放,企圖將政敵拉下馬。

當然,張其田並沒有將這些細細說明,只是將其中利害關係隱晦地說給了嚴元照聽。

嚴澈一聽就明白其中牽連,嚴元照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看着抓耳撓腮的黃生群,嚴澈不厚道地撇開了頭,準備陪老爺子唱雙簧。

果然。

張其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仰仗嚴元照的威嚴,組織嚴家灣村委巡邏稽查隊,專門針對齊王山的保全問題。

嚴元照微微皺着眉,似是十分為難,直說如今不同往日,各家各戶都有忙不完的事兒,要是召集人不是不可以,就怕眾人做起事來分心。

張其田眼角一跳,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道:“老爺子,我也知道如今灣里不同以前,但是,齊王山是咱嚴家的地兒,是?而齊王山上的金山茶花可是咱國家的寶貝,咱們不能任人作踐,倒去別國他鄉?”

好嘛,這麼快就開始打親情牌了……嚴澈偷瞄了一眼黃生群,只見黃生群緊緊捏着茶杯,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老爺子,那眼神兒……咳嗯,很滲人。

人家都說軟話了,可見是真的拿了誠意,但是,老爺子是什麼人?幾句套近乎的話就能拐走?!

於是。

老爺子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茶杯往幾桌上一放,十分配合氣氛地雞血了一把:“那可不成,咱國家的寶貝怎麼能叫人偷去糟踐?那是作孽,作孽啊!”

張其田和黃生群臉色一松,心討:說通了!

可是。

老爺子下一刻就一臉苦色,沮喪地坐回了竹椅,嘆了一口氣:“可是啊,現在的年輕人……”繼續搖頭嘆息:“哪還有什麼家國民族意識?一個個都鑽……哎!”

張其田臉色一暗,嘴角抽抽,直想掀桌走人。

無奈這一刻黃生群完全和他沒有“靈犀”,聽到老爺子這麼一說,一副明悟的樣子接了話:“啊,老祖宗,這個你放心,稽查隊會按天發出工資的。”

嚴澈心裏憋笑着瞟了一眼張其田,果然看見張其田狠狠剜了黃生群一眼,只可惜黃生群並沒有看見,而是繼續在用“工資”動容老爺子。

老爺子眼角都彎了起來,但是依舊不動聲色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道:“啊,這樣怎麼好呢?怎麼能要國家的錢呢?啊,不好不好?!”

嚴澈憋到內傷,張其田幾乎頭頂冒煙兒,而黃生群還繼續勸慰:“老祖宗別這麼說,現在哪個不是想出去多賺點錢,好讓家裏人過好日子呢?咱們都是能理解的,真的,一定能理解的。”

不好意思繼續推脫(?)的老爺子不好意思(?)地看了黃生群一眼,帶着商討地口氣問着已經氣到臉色轉白的張其田:“張書記,這事兒……既然是政府要我們做的,嗯,我們嚴家灣一定認真執行。不過……嗯,就咱們嚴家灣這樣的話……恐怕別的村有意見?”

張其田嘴角眼角直抽抽,打着哈哈道:“當然當然,這事兒並不是只有嚴家灣單獨來執行,嗯,其他村也準備成立這樣的民間稽查隊,哈哈,哈。”

等到“完成任務”的富源鄉最大的官離開之後,嚴澈藉著回去續水的當口,在灶房悄悄笑夠了才出來。

不過,一出來就得了老爺子一個白眼兒:“想說啥?”

嚴澈忙沏了一杯新茶,遞到老爺子手裏就開始裝傻:“老祖,您說什麼?”

老爺子橫了嚴澈一眼:“你就給我裝!”

嚴澈摸了摸鼻子,乾笑着坐回了竹椅上,準備聽訓。

但是這次老爺子卻沒有訓話,而是笑眯眯地道:“這下子問題就名正言順地解決了。”

嚴澈小心翼翼地接話:“嗯,可以安心處理荒山的事了。”

老爺子十分開心。

喝了三壺新摘的桂花茶,才杵着拐杖邁着大方步,在嚴澈一聲聲囑咐下,回了灣里。

作者有話要說:補上粗心大意落下的祝福:

祝各位大人中秋快樂!

抽死我了,一直不能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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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園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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