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產
一片曠野,圓月當空。
“太子哥哥,是你嗎?”
聲音在四周不斷回蕩,可前面的白衣男子始終不肯回頭。
我上前走了幾步,剛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卻突然消失了。
寂靜。
黑暗。
藉著些許月光,我獨自走着,走着。
“嗖”的一聲,一隻箭從我身旁飛過。
我跑了起來,不停地跑。
“叱!”
我木木地待在原地,血一滴滴地流了下來。
一隻箭正直直的插在我的肚子上。
“不!”
我捂着傷口,拖着流血的身體,哭着,喊着。
寧哥哥,你在哪兒?
“啊!”
我猛地驚醒,坐了起來,擦了擦額頭的汗。
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得我大口大口的喘氣。
原來是一個夢啊。
我掀開被褥,想下床倒一杯水,可剛一動身,一股劇痛襲來,瞬間延遍全身。
“好疼!”
我支撐着自己坐起來,可手掌卻觸碰到了一片冰涼。
床?床怎麼濕了?
“肚子好疼......”
“有沒有人?來人啊!快來人啊!”
我拖着身子向門口走去,疼痛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順着門沿倒了下來。
“快來人啊!救命啊!”我虛弱地敲着,喊着,可依然沒有動靜。
該死,守夜的人去哪兒了?
“救命!救命!”
“快來人啊!”
不知喊了多久,視線漸漸模糊,頭也越來越沉......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夏寧坐在我身旁,焦急地看着我,眼裏佈滿了血絲,似乎一夜沒睡。
“孩子沒了。”
這是我醒來后聽見的第一句話。
“不!不會的!我不信!”
我搖着頭,希望他在騙我。
可他卻緊緊地握着我的手,“橋兒,別怕,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不可能!不會的!我的孩子......
我哭了起來,哭得好大聲,夏寧將我的臉擦了又擦,似乎怎麼都擦不幹。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昨日它都還好好的!”
“我已經查清楚了,是奐琴,她在你的湯藥里下了紅花。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我哭着,鬧着,“她昨日送湯藥來,還說自己不會傻到親自將毒藥送來,為什麼,為什麼!”
“橋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疏忽了。”
夏寧抱着我,柔聲說道:“對不起,橋兒,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寧哥哥,我好恨,我恨這裏的人,恨這裏的一切!”
“我知道,我都知道,待我將這些都處理完畢,給你一個交代,好不好?”
我在他的懷裏哭着,鬧着。這個孩子,到底是與我無緣了。
在床上躺了大半月,身子終於松和了些,下床走了走,去芷晴那兒看了看,她還是那樣,只是清醒的時間比昏睡的時間多了。
她知道我的孩子沒了后,哭了好一會兒,竟自責起來,說是沒有把我照顧好。
芷晴,你可要快快好起來,沒你的日子,我多難熬。
夏寧已向王上上書,要休了奐琴。奐琴是將軍之女,父輩皆為國殉職,鑒於她的身份,王上遲遲未批奏,這一等,便是兩月。
奐琴一直被幽禁在她的屋子裏,不得出入,夏寧也未曾去看過她,只聽說,她一直吵着鬧着要見夏寧,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芷晴已能下床走動,可她身上的傷依然沒有痊癒,但她已安奈不住想要為我梳妝打扮的心了,將發簪一個接一個的在我頭上比晃。
現已初夏,衣服穿得少了,不能完全遮住她身上的淤青,看着那一道道青痕,總能讓我想起她躺在血泊中孱弱的樣子。
好在,現在一切都好了。
奐清回來了,帶着平亂的戰績回來了。王上大喜,稱讚他守土有功。然而等着封官加爵的他,卻想要其他的賞賜。
在朝堂上,奐清說他什麼也不要,只求寧王殿下給奐琴一封和離書。王上想也沒想就應允了。
這麼久了,奐琴應該要感謝他的哥哥。休書沒等來,等來的是夏寧跟她的和離,保了她將軍之女的顏面。
既是和離,夏寧也解了奐琴的禁,給了她五日,讓她搬離寧王宮。
奐清日日來寧王宮,卻只跟夏寧見了一面,他將兵書歸還,行了君臣之禮,便匆匆走了。他們倆也不似從前了。
奐琴,在你走之前,我要見一見你,親自問問你,到底為何要害我。
不知為何,她被解禁后,突然安靜了下來,不再整日吵着鬧着要見夏寧,也不再說自己是冤枉的。
臨近傍晚,天邊的紅霞也漸漸褪去顏色,今日,是她在寧王宮的最後一日。
奐琴坐在石凳上,斜靠在身後的樹榦,望着天邊,嘴角微揚,眼裏有着道不盡的思緒。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笑話?我從未把姐姐當成笑話。”
奐琴笑了起來,說道:“終於解脫了,終於不用再守着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人了。”
她定睛看了看我,又說道:“我是該羨慕你呢?還是該可憐你?這樣一個男人,你了解他嗎?”
“姐姐說笑了,殿下是我的夫君,是我一輩子要依靠的人,我怎會不了解他?倒是想問問姐姐,為何要做出這些卑鄙之事?姐姐也有過孩子,失子之痛,難道姐姐都忘了嗎?或者,姐姐是見不得別的女人與殿下有孩子,才起了歹心?”
說罷,奐琴竟突然大笑起來,“歹心?我要是有這歹心,妹妹恐怕今日是沒命見我的!我們將軍府的兒女,行事坦蕩,絕不會用那些下作手段!”
“怎麼?事到如今,姐姐還不願承認?”
奐琴別過頭,不再搭話,我又說道:“知道孩子沒了的那一刻,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姐姐是當過母親的人,如今怎變得這般鐵石心腸!”
奐琴抬頭看了看天,又低下頭,笑了笑,淡淡說道:“第一次見到殿下時,我就認定他是我要嫁的,殿下就像天上的太陽那般明亮,多少大臣之女甘願進宮為婢,就只為了能見到殿下,那時的我跟她們一樣,仰慕殿下。因為哥哥的關係,能時常見到殿下,不說話,遠遠地看着他,我也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