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尚在睡夢中的人。少女卻一臉放鬆的表情睜眼深呼吸了一口，完全沒有美夢被吵醒時的氣惱。
看來一夜的夢並不是好夢。
“小姐！小姐！已經巳時一刻了，您該起床洗漱更衣了！”急促的呼喊伴着急促的敲門聲，催的原本慢騰騰起身的雲素語也不由得三步並了兩步。
三月驚蟄天，在月落日升之前落了一場雨。
院中清蘚泥土的濕氣混着名花濯洗后的幽香，隨着開門的動作，全數撲向雲素語。
神清氣爽，夜中被夢魘折磨的疲乏消弭一空。雲素語不由自主彎彎嘴角，又是一口深呼吸。
“小姐！昨夜睡的可還好？”
桃色麻衣，梳着兩枚丫鬟髻的可愛少女甜甜開口，在雲素語開門之後，抬腳走近房中，將手中端着的洗臉水放到了洗臉架上。
昨日的情況太過慌亂，一醒來就被催着去見雲備誠，也沒有來的及看看身邊這十三四歲拉着自己哭的少女。
柳眉杏眼朱紅口，雖然穿着下人的服飾，卻依然透出一股青春活力，雙手扯了洗臉架上的帕子，浸濕擰乾之後又疊的方方正正遞給雲素語。
這人是雲素語的貼身丫鬟，芷蘭，沅有芷兮澧有蘭。
國舅府果然有着不凡的派頭，就連選擇進來服侍的丫鬟都生的這般可愛，蘭心蕙質。雲素語一遍洗臉，一邊心道。
“小姐，今兒你想吃些什麼早點？我去通知廚房，讓他們送過來。”芷蘭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詢問雲素語。
包子，花捲，餛飩，餃子，要是能有一碗肥腸粉，那就再好不過了！雲素語喝了口芷蘭剛沏好的茶，張嘴要回答的動作卻戛然而止。
忘了十個字的悲傷了！哦，不，現在是十五字了！
可愛的少女抓起床褥抖抖乾淨，又疊成漂亮的形狀。整理好一切之後，回頭邊看見自家小姐一臉惆悵地端着茶喝。
“小姐，光喝茶可不行，您要吃什麼我去給您準備？”
芷蘭的殷切目光看的雲素語一陣肝顫，少女，我也想吃啊，但是我只有十五字你知不知道？吐一個字我就少一個字！寧願不吃！
半晌不說話，就在芷蘭被自家小姐略帶哀怨的眼光看的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一聲咕嘟聲突起，雲素語終於輕嘆一聲。
我錯了，果然還是民以食為天，可別為了這十五字給餓死了。
“廚房。”雲素語看着芷蘭，慢慢開口。
聰慧過人的芷蘭立馬明了。“小姐，您是想直接去廚房點菜嗎？我這就跟您一起去。”語罷，跟着雲素語出門並轉身關上了房門。
“小姐，我聽您的聲音有些干啞，肯定是昨日受了驚嚇，夜裏落雨沒有睡好，您還是少說話吧，有什麼事情只示意芷蘭去做便是。”芷蘭在前面帶路，沒有看到身後雲素語露出的古怪笑容。
少女啊，這覺悟，真是孺子可教！
廚房離雲素語的院子不算很遠，中間會路過一個小型花園。
去廚房拿着各種菜類糕點指指點點，在芷蘭的幫助下點菜成功之後，兩人又原路折回。再次路過花園時，雲素語有心要去坐坐，便叫芷蘭轉了頭，折進了花園中。
院中花團錦簇，景緻一般，空氣還算上好，園子不大，小徑一轉角，雲素語就看見了涼亭中坐着的兩人。
兩人面容相似，一個面若紅桃，嬌俏貌美，一個眼似秋波，風情萬種。
正是在雲備誠跟前十分得寵的蘇夫人和雲素兒。
昨日這蘇夫人在雲備誠面前對自己步步緊逼，此時單獨相見，少不了又是一番胡攪蠻纏，這次還多了個雲素兒，當真晦氣。
雲素語暗罵一句，沒了休息的心思，轉身就要走。她不想惹事並不代表麻煩就不會主動糾纏。
比雲素語還先發現她的蘇夫人一聲冷哼，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昨日因着她的事情陷害不成，反而被葉昭找了茬的火氣正自沒地兒消，這人便巴巴地跑到跟前來，當真好機會。
“語兒，到這邊來。”蘇夫人出言，阻止了雲素語前行的腳步。
腳步頓在原地，雲素語在思考。
聽，還是不聽？
肯定是要聽的。不然轉頭這蘇夫人哭哭啼啼到雲備誠面前去告一狀，說她目無尊長，無視她的邀請，十五個字都不夠解釋的。
但是聽歸聽，不代表雲素語就一定要到她們跟前去。
思緒浮遊，其實只在一瞬，雲素語停下腳步，轉身，站在原地，等待她們的下一句話語。
“語兒今日怎麼得空來花園賞花？”
似乎並不介意雲素語的動作，蘇夫人依然笑語盈盈，暈染着艷麗眼影的眼尾，帶着一抹猩紅，像是蠍子，舉起了它的毒勾。
“這還用說嗎？娘，姐姐當然是因為無聊才來這花園的，畢竟……已經有兩日不曾去天香樓了嘛！”雲素兒執了一縷自己的發梢在手，扭扭轉轉，開口附和着蘇夫人。
冰肌玉骨，國色天香。滄瀾的百姓甚至傳言，天下間最美的美人都在天香樓，不論男女。
天香樓是妓院，是滄瀾皇城中的妓院，是滄瀾國最大的妓院。也是讓雲素語吃了大虧的妓院。
若是沒有御司暝陰差陽錯的搭救，雲素語怕是要橫屍當場。
下人們看向雲素語的眼神都隱隱帶着鄙夷。
這位國舅爺的大小姐持寵而嬌，目空一切，能作就作，作到現在已經失了寵，連累着身為正室的生母也經常被責罰卻還是不知悔改。現在又作了這麼一大死，竟跟那些流連煙花之地的男子有染。
莫說真假，這名聲，也是臭了街了……
很滿意這樣的效果，蘇夫人掃了一眼周圍下人們被兩人言語挑撥起來的鄙夷和不屑，與雲素兒相視一眼。
下人們最能的，就是能將一點點事情放大，雲備誠極力想要隱瞞的家醜，就由着這些個下人們去傳播，去說道吧。
打的一把好算盤的蘇夫人正欲開口再說些刺激的話，卻見雲素語微微張口，吐出兩字。
“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