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記得要幸福
眼珠子勉強朝右瞟看，沈兮心道，這廝難不成夢見自己了嗎？
緊跟着，額上冒出豆大汗珠、像是墜入夢魘的男人呢喃着又喊：
“不要走，母親……”
只覺得一群烏鴉在頭頂黑漆漆飛過，沈兮在心裏頓時罵了句髒話。不會武藝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大的短板，這幾年她也突發奇想找過枯骨和夜梟傳授自己武藝，但……說真的，練武和運動還是有區別，勤學苦練就更特么有區別了，最終不了了之。
眼下，除開寄希望於外面那幾個不盡職的傢伙，她居然想不出任何辦法。
罵罵咧咧片刻，一陣奇異的香味襲來。
似麝非麝，如蘭非蘭，讓人瞬間覺得眼皮沉重
比她所知的任何葯都要厲害！
她暗道壞了，試圖搖動手腕引起寨主大人的主意，結果人毫無反應。
香味鋪天蓋地襲來，沁入肺腑，讓人心曠神怡。
但眼皮仍然很重，很重。
沈兮的對抗最終沒能堅持幾分鐘，很快墜入夢鄉，而且很快的做起了夢。
但又不像夢，而是好像掉入一片廣袤無垠的梧桐林。
綠意在眼前綿延，沈兮掐了掐胳膊，有些痛。
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感覺，讓她懷疑是不是沈墨那傢伙時隔多年終於又出現了，但很快，她發現不是，因為隨風飄進耳朵的樂曲典雅古樸的，似有滌盪心神之效。她循聲走去，很快看到兩抹飄飄白色，其中迎風而立的正是一襲白衣的寨主大人。
“喂！”
沈兮跑過去，總算看清楚另一抹白色的面容
是個青絲如瀑、傾國傾城的女子！
眉梢眼角，隱隱有些眼熟。
沈兮很快想起自己從前見過、被老九拖着掉下懸崖的雲深深，不禁脫口而出：
“淺淺前輩？”
“這麼快猜中我的身份，你果然聰慧。”
白衣女子莞爾，動人眉眼間洋溢着沈兮從前在母親蘇若梅那裏看到過的柔情，“你不遠萬里來此，又心甘情願留在此處，着實委屈了。孩子，不遇我就交給你了，你一定會代我好好照顧他，對嗎？”
“誰是不遇？”
寨主大人仍然不解，但沈兮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指着拖住女人手的寨主大人，激動興奮，但又不敢置信：
“他……他真是老九？”
“是。”雲淺淺揚唇，將另一手也覆去兒子手背。
“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是……重生了一回嗎？”
“不是。”
嘴角盪着絲絲身為母親的笑，雲淺淺溫柔解釋，“重生需要太多機緣巧合，並非普通力量可為，他只是……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死了，對嗎？現在你看到的，是我的神魂。這些年，我的神魂一直停留在玉盒內，直到六年前不遇跌落山崖……”
這麼說，自己當時為玉盒掉下去而心神碎裂，其實無意間救了老九？
沈兮點點頭：
“是您的神魂救了他？”
“鳳凰一族的神力，盡在血脈。當日，儘管我的神魂被驚擾，但也無力回天，是無我大師將他一縷魂魄及時保存在軀殼內，然後我的神魂便能通過換血來勉強維持他的一息。幾年過去，被無我大師送往靈山安置的他總算修得神魂歸位，只是，魂魄破碎過，他很多事不記得了。”
“無我大師……”
看來當日他在攝政王府特意找自己過去問是留是去，或許也有試探之意。
心裏默默感激了把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師，沈兮又問：
“他剛剛夢囈讓您不要走，您這是……”
“時間已到，我要走了。”
伸手牽住她一隻手，雲淺淺的眼神從司不遇臉上流過來，帶着慈母般的溫暖：
“沈兮，我很感謝你為不遇所做的一切，也謝謝你這般全心全意愛他，所以……即使代價是神魂消失在天地間，我也心甘情願讓他重回你身邊。鳳凰神力和人的融合會造成血脈激蕩，六年來，他融合得還不夠好，後面還請你好好照顧他。”
“您……”
看過許多奇幻電視劇，沈兮大概還是了解神仙一類的身體消亡，但神魂能存很多年。
她錯愕又難過，訥訥的問：
“你犧牲自己救了他？”
“傻孩子，稱不上犧牲，我本來就死了，而且……”
她們所說的這些，司不遇聽得雲山霧罩，除開知道這個絕美的女人是自己母親，他其它什麼都不記得。
憐愛摩挲着他的手背，雲淺淺繼續道：
“身為烈火族聖女所生的兒子，這些年，他受了太多苦。孩子是恩賜，不管男女，我並不覺得他的出生是對聖女的詛咒，相反，我很高興有他，至少在他和你身上，我看到了人類愛情該有的樣子。”
突然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自己婆婆，沈兮臉微微紅了。
她很想八卦的問一句，那你和文帝呢？
也有過愛情嗎？
但最終，沒問出口。
這時，目光低垂的她發現，雲淺淺的足部開始幻化成一片流動的金色。
注意到她的驚愕，雲淺淺柔聲解釋：
“別驚訝，更別害怕，鳳凰一族神魂俱滅后，將回歸天地，所以，若哪天不遇記起這些，你就告訴他，我已經化作天地日月間任何，隨時隨地陪伴在你們身旁。還有，也請告訴他，我很高興有他這個兒子。”
她說話的過程中，流動的金色不斷往上蔓延。
很快，握住沈兮的那隻手也化作一捧金色霧嵐。
眼看她的腰、胸和脖頸都以極快的速度幻化，沈兮忙點頭：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也會……”
“母親！”意識反應似乎比她慢很多的司不遇驀然又開口：
“不要走。”
“母親到時間要走了，以後，你跟着她好好過日子，知道么？記得要幸福，好不好？”
哄孩子的口吻，讓沈兮心中酸澀不已。
當金色霧靄徹底沒過雲淺淺頭頂時，沈兮眼前忽然一黑。
她蘧然睜眼，撞進視線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帳頂。
試了試，穴道已經解開。
她勉強坐起。
揣着複雜心情想去叫身旁男人時，發現他的眼角，墜着一顆晶瑩剔透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