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情深至此
(四十一)情深至此
因為初心的猛力一撲,鄭子吟身體左右晃了晃,差點跌倒。
初心在他的懷中便有些奇怪,他的力氣很大的,暑假時,他一隻手都能把她抱得離地而起,然後夾在胳膊下面走很遠,就好像她不是一個發育完全身高一米六二體重將近一百的成年妹紙,而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似的。
然而,今天,他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虛弱?
思及此,初心抬起頭,不解地打量鄭子吟,在近距離的觀察下,才發現他面色蒼白,神情很是疲憊,他兩隻長長的鳳眼雖然因為見到她在微微笑着,白色的眼珠卻佈滿了紅色的血絲,他的頭髮凌亂,彷彿兩三天沒有梳洗,他的嘴唇邊上,好像灌木叢似的長出一圈青青的小鬍子,他應該是有兩天沒刮鬍子了,他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如同鹹菜,好像他昨天晚上把身上的襯衫和仔褲當成睡衣穿了。
打量着他,初心更加不解,想着怎麼會這樣,要知道,以她對他的了解,鄭子吟是非常的愛整潔的,平時出現在在人面前,總是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模樣,哪有這樣不講究的時刻。
她趴在他的身上,繼續做着福爾摩斯的推測。
鄭子吟對她笑道:“你還要抱我多久?”
聽他這麼說,初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他卻沒有推開她,嘴上雖然嘲笑着,抱她的手卻圈得更緊。他是第一次知道離別的滋味,從外婆嘴裏知道她走了之後,他的心如同被上萬隻螞蟻啃咬着,他也終於理解,為什麼她不肯去讀復旦大學,為什麼在離別前夕,她那麼難過。
初心更加奇怪,鄭子吟是傳統內斂的男人,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放縱自己的感情,毫不掩藏自己對她的寵愛。
鄭子吟看了看四周,見有幾個大學女生從女生宿捨出來,手裏拿着飯盒和開水瓶,不停地往他們這邊張望。
他好心地提醒她:“我很想一直這樣抱着,但你剛上大學,就這樣和我摟摟抱抱,影響不好吧。”
初心也知道他說的對,形像還是很重要的,因此,從他的懷抱中直起身來,對他傻傻地笑着,說道:“如果不是抱着你,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喂,好奇怪,我昨天才來學校報到,你今天怎麼就過來了?”
鄭子吟伸出手,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車,對她道:“前天,我一大早開車去你家,想送送你,結果你外婆說你們已經走了,我便開車追到了火車站,卻撲了一個空。”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好像因為這些話有邀功炫耀之嫌,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初心隱隱約約猜到什麼,對他催促道:“然後呢?”
鄭子吟的臉孔果然有些漲紅,不過臉上仍舊是濃濃的笑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然後,我就開着車,直接從老家的火車站出發,上了省道,經過一天一夜,我就開到你學校來了。”
一天一夜,自駕?將近一千兩百公里的路程呢,初心曾經自駕回過自己老家,對於公里數那是鏡子一樣清晰。問題是她當年自駕,還是和管平湖輪流開的,兩個人到了她家,都累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句話都不想說。
因為感動,初心有些獃獃的。
鄭子吟摸了摸她的黑長直的頭髮,對她說道:“你不是說你想我送你上大學嗎,明着不送,暗着總要送的吧。”其實,對於自己的行為,如今回想起來,也有些震驚和害怕。他已經二十八歲的高齡了,早就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可是這次自駕到上海來的瘋狂行勁,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熱血少年,如此一意孤行,如此不計後果,一路上一天一夜不睡覺,長時間開着車,就是為了此時此刻,能給她一個驚喜。
對於自己的感情,如今重新發現,鄭子吟都覺得駭然。眼睜睜看着自己沉淪,深陷,把全部身心交出去,情感已經失去理智的控制,對於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來說,直覺告訴他,這是很容易傷到自己的。
初心看着鄭子吟的面孔,清晨的太陽出來,紅紅的光線落在鄭子吟的身上臉上,他的臉也紅紅的,不知道是太陽光的緣故,還是因為他臉紅了。
她微微笑着,想着她就愛小鄭哥哥這一點。鄭子吟和管平湖一樣,也是商人,在生意場上,他可能也和管平湖一樣,是一個不動聲色,泰山崩如前,也面不改色的男人,可是他在她面前,卻是一個暖男,生氣時會皺眉,高興時會微笑,她能像看水晶玻璃似的讀懂他。
不像和管平湖相處,管平湖生長在商業世家,經商的血液滲入到他的骨頭裏去了,他是徹頭徹尾的腹黑和深不可測,在外面如此,回到家,對着初心也是如此,就算活到最後,兩個人因為他外遇鬧離婚,初心被水沒頂臨死那一刻,對於管平湖,也仍舊是陌生得白髮如新的感覺。
是啊,和管平湖富可敵國的財富比起來,管平湖是土豪,鄭子吟只能算中產。但是管平湖是面癱腹黑男,鄭子吟是她的陽光暖男,她愛她的陽光暖男,把她寵得像一個公主,恨不得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呢。上輩子的經歷告訴她,拚命賺錢,到了生命的盡頭,就是本山大叔小品里的一句話“人沒了,錢沒花完”,所以這輩子,她一定要遠離管平湖,和他劃清界限,好好地守衛自己和中產階級暖男鄭子吟的愛情。
鄭子吟看初心半天沒說話,笑了笑,對她道:“在想什麼呢,你吃早餐沒有,我還沒吃飯呢。”他的四肢彷彿變成了木頭做的,僵硬無比,長時間開車的緣故。他艱難地移動着,想讓血液流得暢通點,身體變得靈活和諧調起來。
初心沉默地看着他彷彿老年人的動作,想着你不只是沒吃飯,你估計也很久沒睡覺了吧。
因此,她走過去,一隻手扶着他的胳膊,她平時扶外婆也是這樣扶的,說道:“好吧,我也沒吃早餐,墮落街有個一家粥館,那裏的早餐很好吃,我們一起去吃吧。”
聽到初心這麼說,鄭子吟有些吃驚地看她一眼,對她道:“你剛來報到,對這個學校就這麼熟悉了?”
初心只好迅速低下頭,心想差點露了馬腳,我曾經在這生活了四年啊,可我不能告訴你,因此,她只好笑了笑,說道:“聽輔導員說的,昨天開班會,她介紹的。“
鄭子吟才沒有再追究,他讀過大學,知道所謂的輔導員其實就是他們的學長學姐,自然熟悉學校里的一草一木,因此,他笑道:“好啊,不過我估計現在開不了車,走路過去遠不遠?”
他看了看自己仍舊麻木到沒有感覺的雙腿,無奈地笑了一下。
路有一點遠的,高等學府大得如同跑馬場,走路去吃早餐,估計到達目的地,可以直接吃中餐了,她看到他十分勞累,急需補充食物和睡眠的樣子,因此,她說道:“把車鑰匙給我,我來開吧,挺遠的,吃過早餐,還要找賓館睡下呢。”
這話又讓鄭子吟十分震驚,她剛滿十八歲,之前一直在讀書,她怎麼會開車,他狐疑地說道:“你有駕照嗎?”
初心笑了一下,對他道:“沒有,不過平時坐你車,看你開都看會了,唉呀,自動檔的汽車很好開啊,方向盤上掛塊肉,狗都會開車。”
鄭子吟被她逗笑了,看到清晨的校園,又是剛入學報到時,沒什麼人,便也就把車鑰匙給了她,心想着,考駕照是遲早的事,作為他的女人,怎麼能不會開車呢,有他在旁邊坐着,讓她練練手也好。
因此,兩個人坐上車,鄭子吟在副駕,初心在駕駛位,初心很熟絡地發動車子。
為了不讓鄭子吟起疑,她只好努力放慢車速,裝作很緊張的樣子,不時地問鄭子吟關於打方向盤變道的事情,表示她如同天下所有的馬路女殺手司機,油門和剎車傻傻分不清楚,才總算把車子開到了一家粥館。
下車時,她累得一頭的汗,心想演戲比開車可累多了,她真是一個好演員,哪天沒錢了可以去影視圈混混,說不定能成大明星呢,拿奧斯卡肯定是妥妥的,因為,下車的鄭子吟走到她面前,臉上閃着驕傲的神光,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對她誇獎道:“心心,你開車很有天賦!”
初心哈哈大笑,得意自己的演技爆棚,她把車鑰匙塞進他口袋,牽着他的手進了一家粥館。
兩個人吃完早餐,初心又開着車,熟門熟路地把鄭子吟帶到松濤山莊,這是一家校內酒店,安排住下。
兩個人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鄭子吟臉上都是興奮和得意,對初心說道:“心心,過陣子就去考駕照吧,我保證你一次性通過,你現在已經完全是一位合格的司機了。”
初心又止不住笑,笑得雙肩發抖,想着她的小鄭哥哥真是很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