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坐擁千萬身家,一夜回到解放前是什麼感覺?
看着眼前臭氣熏天、堆滿了骷髏頭的恐怖洞穴,聞惜秋髮誓:如果能夠回到從前,他一定要給保潔阿姨漲工資!
然而,敬業的保潔阿姨,並沒有和他一起穿越到這裏。
聞惜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為了月底即將舉辦的秋季新款走秀,他已經連續熬夜加班二十天了,就在昨天,他實在困的受不了,就和助理說自己要在辦公室躺一會兒,沒想到睜開眼,迎接自己的不是助理親手泡的手磨咖啡,而是一大碗熱騰騰還冒着一股衝天腥氣的鮮血!
聞惜秋當時就吐了。
精緻的瓷碗應聲而落,並沒有碎裂,而是原地變成了一片樹葉,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婢女,瞪着慘白的大眼仁子,瑟瑟發抖地跪在血泊上,顫抖着求饒——
“娘娘饒命!今日山中一個人也沒尋到,只能捉了只猿猴來放些熱乎血……”
原來是猴血。
聞惜秋暗暗鬆了一口氣,然而還沒松到一半就卡住了。
這長得好像恐怖片冤魂厲鬼的婢女,話里的深意簡直細思恐極,根本不能細想——
怎麼的,今天她要是抓到人了,方才送上來的那碗就是熱乎乎的人血了?
聞惜秋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做噩夢魘住了,而是真的……變成了荒山野嶺中的一隻孤魂野鬼。
而且還是華夏五千年的鬼中比較知名的一隻。
證據就是,那慘白臉陰森森的婢女鬼,已經在她面前說了好幾回“咱們白骨洞”如何如何,聽她那語氣,似乎是如今白骨洞收的小弟不太給力,已經連續半個月不曾給白骨洞“進貢”活人了。
這件事情帶來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婢女擔心自己“又”被主子懲罰,已經在聞惜秋面前說了那些小弟許多壞話了,什麼躲懶不肯細細巡山啦,什麼抓來的猴子都不曾洗乾淨啦,要不是看她說到激動處竟然飄了起來,聞惜秋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穿到了哪個深宅大院裏了。
事實證明,還不如穿到深宅大院裏呢。
別說聞惜秋好歹是985院校出來的大學生了,就算沒念過書,但凡看過電視,就不可能不知道“白骨洞”是個什麼玩意兒。
暑期霸屏神劇,就是這麼洗腦!
聯繫了一下婢女對自己既恐懼又恭敬的態度,再看看自己身上華麗的衣飾,聞惜秋不得不絕望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的身份,應該就是西遊記里,那個大名鼎鼎的反派白骨精女士了。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小弟弟”還在不在……
大約是聞惜秋猙獰的面色嚇壞了那婢女,沒一會兒,她竟然去而復返,手裏又捧着一碗散發著恐怖血腥味的鮮血,期期艾艾地湊上前勸他:“娘娘好歹墊墊肚子,我已罵了他們,若是明日再尋不到活人,娘娘只管吃了他們!”
鼻尖傳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聞惜秋眼前一黑,只想一頭撞在山洞的石壁上,看看能不能給這女鬼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然而,別說撞柱子了,事實證明,現在的聞惜秋,一頭撞到石壁上,當場去世(碎裂)的,也只能是可憐的石壁。
委婉拒絕了婢女的好意,聞惜秋片刻也不想待在這陰森恐怖的洞穴里,拔腿便往外走去。
這一走,誤打誤撞,反倒讓聞惜秋髮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他,不是,白骨精她,好像是個帶把兒的?
多虧了古人沒有穿緊身內褲的習慣,躺着的時候還不覺得,一站起來,聞惜秋就驚喜地發現:他的“小兄弟”,好像還在!
“我出去透透氣,不許跟着!”急於和“小兄弟”會合,聞惜秋裝作不耐煩地回頭訓斥了一番寸步不離的鬼婢女,“你去將那猿猴放了,臭烘烘的,誰要喝他的血?再打些水來,將裏面清掃一番,那些骷髏全部給我丟出去!若是再教我看到一顆骷髏,你就走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那句話嚇到了那婢女,聞惜秋話音未落,鬼婢女本就慘白的瓜子臉更白了,幾乎是郎踉蹌着退了下去。
聞惜秋默默在心裏說了聲抱歉,但並沒有打算跟這婢女解釋什麼。
現在情況未明,萬一叫這婢女看出他是個假冒的……哪怕聞惜秋熟讀馬克思主義無神論,但也沒自信能幹的過這女鬼。
嚇也要嚇死了好嗎?
聞惜秋運氣還算不錯,這會兒正是晌午時分,原本陰森可怖的白虎嶺,在溫暖的陽光下竟也平添了一絲暖意,順着崎嶇的山道拐了好幾個彎,直到左右看不到人影了,聞惜秋才假借噓噓,湊到路邊,悄然掀起了衣角……
還好還好,親愛的弟弟還在。
那麼,問題來了——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西遊記里赫赫有名的白骨精,竟然會是個男扮女裝的純爺們?
哦,對了,現在這個女裝大佬,就是他自己了。
是想死的感覺沒錯了……
更憋屈的是,這白骨精就是一副骷髏架子啊,什麼衣裳啊肉身啊,都是法術變化出來的……小弟弟么,自然也是個擺設。
努力了半天也沒噓出來,聞惜秋頹然跌坐在一旁的山石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娘娘怎的獨自坐在此處?阿季那丫頭呢?”正捂着腦袋頭疼呢,冷不防林子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聞惜秋抬頭一看,赫然又是一個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女鬼。
這女鬼十分老邁,穿的也是極尋常的粗布衣裳,雖然背都有些佝僂了,但竟然還能扛得動一大捆柴禾,單手拄着一根竹杖,老鬼顫巍巍地將身子側在一旁,看樣子是想讓聞惜秋先走。
畢竟山道十分狹窄,容不得兩個人,或者鬼同行。
聞惜秋沒有說話,站了起來,沉着臉走在前面。
他現在還不確定這女鬼到底是白骨精的什麼人,腦子裏回憶了一下,西遊記里似乎也沒說白骨精有什麼親戚,那這老女鬼,十有□□,應該也和方才那女鬼一樣,都是白骨精的侍婢了。
聞惜秋暗暗鬆了一口氣,臉色的表情卻愈發冰冷了。
他不笨,早已察覺到女鬼對自己的敬畏恐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隻要他繼續少說話,擺出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說不定還能繼續糊弄下去。
一個女鬼就已經很難纏了,現在又來了一個更老的女鬼,戰鬥力乘以二!
在沒有摸清楚對方底細之前,聞惜秋覺得,自己還是得繼續當個敬業的演技帝:努力讓自己的言行舉止更像曾經的白骨精。
其實西遊記里並沒有白骨精這個提法,只說她是個屍魔,乃是白虎嶺上的一具化為白骨的女屍,受日月精華,變幻出了肉身,又修習化屍大法,最愛吸食活人精血,兇殘狠毒,詭計多端,偏又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言語更可蠱惑人心。
難怪原著里連孫悟空也差點被她給坑了。
這樣厲害的人物,會怎麼對待自己身邊伺候的婢女呢?
聞惜秋絞盡腦汁,卻完全想不出來,因為西遊記原著里提到屍魔的篇幅並不多,她自己出場的時間都很少,更別提她的婢女了……實在想不出來,聞惜秋只能暫時擺出一副冷臉。
幸運的是,他蒙對了。
見他一路上半個字都不說,陰沉着一張臉,顫巍巍的老女鬼放下柴禾,便將站在洞口惴惴不安的年輕女鬼拉到一旁,整整齊齊地沿着牆根跪下了。
“娘娘饒命!阿季也是沒法子,百餘年來,咱們這白虎嶺有進無出,但凡路過的活人,都叫咱們抓來做了血食,那山下百姓也不是傻的,哪個還敢走咱們這白虎嶺?阿季實在是沒法子了……求娘娘饒恕!”
那個叫做“阿季”的女鬼也慘白着臉連連叩頭求饒。
從前白骨精法力低微的時候,都是她自己變幻人形,引誘山外路過的凡人吸取精血,自從收了她和香婆婆兩個之後,出去抓捕血食的活兒便交給了阿季,香婆負責宰割,分工明確。
見他陰沉着臉不說話,香婆咬咬牙,繼續給可憐的阿季求情:“娘娘,聽聞山下如今出了個明主,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這兩年逃進白虎嶺的災民也不如從前那般多了……”
白骨精凶名在外,前些年戰亂的時候,還有些外地逃難來的災民,不知死活的跑到山裏來躲避戰亂,結果無一例外,最後都變成了白骨夫人的滋補血食,證據就是白骨洞裏那些壘成小山一般的骷髏……
然而,窩邊草吃的多了,山外的人也有了警覺,加上這幾年大唐國泰民安,逃荒躲災的人也少了,往常他們隔幾日便能捉到一個倒霉鬼,現在運氣不好,幾個月都未必能碰到一個。
偏偏這白虎嶺還有些邪門,外面的人能進來,裏面的妖魔鬼怪卻怎麼都出不去,鬧得她們想出山去抓些凡人都不能夠。這幾年,因為血食不夠,白骨夫人已經開始吞噬白虎嶺其他精怪了……
想到這裏,香婆和阿季抖如篩糠地將頭抵在地上。
鬼也是怕死的,萬一娘娘對今日的血食不滿,說不定會吃了她們……
“看來這白骨精對手底下的人很苛刻啊。”聽着咚咚咚的磕頭聲,聞惜秋沒有說話,心裏暗暗思量道。
他不是真正的屍魔白骨精,當然不想吃人,別說吃人了,就是動物血他都不想喝,既然這兩個女鬼如此懼怕“白骨精”,說不定他可以……
想到這裏,聞惜秋微微冷哼一聲:“起來罷!既是抓不到人,今日起,那血食便戒了罷!”
此言一出,兩隻女鬼惶然大驚,愈發瑟瑟發抖起來,那老女鬼更是幾乎癱軟在地上,一疊聲地扣頭求饒道:“娘娘饒命!老奴伺候娘娘百餘年,從無一日不盡心吶!求娘娘饒老奴一命!”
那叫阿季的女鬼微微側頭看了老女鬼一眼,似乎咬了咬牙,抬起半個身子直挺挺跪着膝行到聞惜秋腳下,重重磕了下去:“娘娘若要吃,便吃奴家吧!香婆婆年事已高,且伺候娘娘素來仔細,便……便饒了她罷!”
“阿季!回來!”香婆聞言大驚,急忙膝行過去,試圖扯着阿季女鬼的裙角將她扯回來。
沒想到這兩個女鬼,感情還挺好的。
聞惜秋高高坐在上面,擺着一張閻王臉,好像一個不近人情的主子,努力維持住白骨精的人設,足足讓兩個女鬼惶恐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腳站了起來。
“都起來罷!此事不怪你們,我欲效仿修道之人,行正道,戒殺生,今日起,咱們這白骨洞,便不再抓生人來吃了,也別弄那些血食了,你們也是做過人的,知道山下的百姓都吃熟食,今日起,咱們也學着吃熟食吧。”
兩個女鬼本以為今日必死無疑,沒想到卻是這麼一番神轉折,頓時都驚呆了,只是骨子裏還對白骨精存着深深的敬畏,哪怕驚詫,也絕不敢質疑白骨精的決定。
別說他只是想吃熟食了,就是真的凶性大發想吃了她們,那她們也只能引頸就戮……
“行了,這兩天你們也辛苦了,去弄點吃的來,吃完再將洞穴,啊不,是我這洞府拿清水擦洗一番。對了,那些骷髏全都給我撿出來丟掉!”聞惜秋實在是不想昧着良心把這麼個臭烘烘的洞穴美化成“洞府”,奈何那慘白陰森的骷髏頭,他實在是不敢碰,只能讓這兩個女鬼代勞了。
聽到聞惜秋只是讓她們把洞穴清理乾淨,兩個女鬼暗暗鬆了一口氣,低頭對視一眼,劫後餘生地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她們的主子娘娘,真的是太陰晴不定了。
白虎嶺已經半個月不曾有生人路過了,她們遲遲抓不到娘娘最愛吃的血食,本以為娘娘要狠狠責罰一番,甚至一怒之下吃了她們,沒想到竟然只是懲罰她們將洞府打掃一番……雖然不知道娘娘為何突然對自己住了幾百年的洞穴不滿意了,但,阿季和香婆此時只覺得自己逃過一劫,喜極而泣。
阿季拎起裙角就跑出去捕獵,香婆則顫巍巍地從角落裏拖出一個殘破的竹筐,準備將洞裏積了多少年的骷髏和散落的白骨都撿出來丟掉。
這白骨洞附近也沒什麼可以分類投放的垃圾桶,只見香婆婆用竹筐捧了許多骷髏、骨架子、腐爛的獸皮之類的垃圾出來,一股腦的便丟到了附近的山崖底下。
聞惜秋:“……”
算了!一步一步來吧,先把“家”整理出來,以後有機會了,再慢慢讓她們學着垃圾分類處理,起碼得挖個填埋坑吧?這樣也太髒了!一想到自己就睡在垃圾堆邊上,聞惜秋渾身都開始不舒服了。
足足收拾了一天半,才把洞穴里積年的垃圾都給清理出來。
聞惜秋總算是明白,為什麼以前網上總有人說,別看有些女孩子外表光鮮亮麗,實際上家裏說不定都臟成豬窩了。這位白骨精女士,大約就是這樣的。
只是,光把這些垃圾清理掉還不夠,這洞穴裏面臭氣熏天,混雜着鮮血、腐肉和腐爛獸皮的詭異味道揮之不去,陰暗、潮濕、陳年的血跡滑膩了光滑的岩壁,簡直就是恐怖片片場的既視感!
香婆清理到一半的時候,阿季也回來了,身後拖着一頭奄奄一息的野鹿,那野鹿足有半人高,兩條前肢不自然地扭曲着,顯然是被折斷了,脖子也歪着,看樣子十有□□是活不成了。
聞惜秋不由得對阿季這個女鬼的戰鬥力刮目相看:這才出去不到一個小時,就抓了這麼大一頭鹿回來,還赤手空拳的,幸虧她不知道自己是假冒的……
想到這裏,聞惜秋更加苛刻地開始奴役這兩隻女鬼——
“香婆,去打些水來,將這鹿洗乾淨了,臭烘烘的怎麼下口?”
“阿季,待這野鹿洗乾淨了,將它宰殺了,取了鮮血來,做成血豆腐,再切些鹿肉,片成薄片,做個炙烤鹿肉片。”聞惜秋說著說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已經一整天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了,餓了就啃個野果子,一想到從前為了保持身材刻意點的那些沙拉輕食,聞惜秋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減什麼肥?火鍋燒烤麻辣燙它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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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文啦!終於能寫自己一直想寫的白骨夫人了,前面可能稍微有些暗黑,後面會慢慢甜起來的,不會吃人,也不會殺人,我們的目標,是打造一個文明河蟹、經濟文化高度發展的白虎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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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不用再居家隔離了,現在感覺能蹲在路邊乞討也好幸福,這是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