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海盜

燕京，首相官邸，邢宗憲對嚴嵩道：徐亥在海外游擊，難與他角勝於戰船之間，要須誘而出之，使虎失其負嵎之勢，才能擒住。偶然侵略我邊疆，以逸待勞。離間其黨羽，則徐亥勢孤，然後勸之滅賊立功，以保親屬，此上策也。

嚴嵩同意並任命邢宗憲為兵部左侍郎。

錦衣衛建議邢宗憲派遣羅龍文去說服徐亥，邢宗憲同意，羅龍文帶了三個人上了戰艦，來到濟州島外20海里，四人乘快艇來到濟州島。

登島后，羅龍文對放哨的海盜叫道：我是大明派遣來見你大王的。

羅龍文被摁在地上。有一個道：先不要殺！各個海盜便將羅龍文與軍伴一齊捆了，解到島內來。過了幾里路，是個大營寨。只見密密匝匝的排上數萬髡頭跣足海盜，紛紛紜紜的列了許多器械。頭目先行稟報，道：拿得一個大明差官。

此時徐明山正與王翠在帳中彈着琵琶吃酒，已自半酣了，瞪着眼道：拿去砍了。

王翠道：既是官，不可輕易殺他。

徐亥道：抓進來。

外邊應了一聲，卻有帶槍的海盜約五七十個，押着羅龍文到帳前跪下。那羅龍文偷眼一看。但見：

左首坐着個雄糾糾海盜頭領，綉甲錦袍多猛勇；右首坐着個嬌倩美女，王翠鳳絕妖嬈。左首的怒生鐵面，一似虎豹離山；右首的酒映紅腮，一似芙蕖出水。左首的腰橫秋水，常懷一片殺人心；右首的斜寶擁金，帶幾分傾國態。好似錦帳內虞姬陪項羽。

那左首的雷也似問一聲道：你什麼官，敢到俺軍前緝聽？

羅龍文聽了，半天不說話，出得一聲道：我是國防部邢爺差來招大王的。

那左首的笑了笑道：我徐亥不屬大明，不屬日本，是個海外天子，生殺自由。我要想招還用得着你？

羅龍文道：邢爺鈞語，道：兩邊兵爭，不免殺戮無辜。不如歸降，邢爺保奏，給大王一個大官。

左邊的又笑道：我想那嚴嵩弄權，只論錢財，管什功罪！連你那邢侍郎還保不得自己，怎保得我？

羅龍文道：啟大王，勝負難料，還是歸降。

只見左邊的道：唗！怎見勝負難料？先砍這廝。眾海盜忙將羅龍文圍下。

喜得右首坐的道：先別砍。眾海盜便停了手。她便對左首的道：降不降自在你，何必殺他來使，以激惱大明？

左首的聽了道：且饒這廝。羅龍文得了命，就細看那救他的人，心想：不只聲音很熟，面貌也很眼熟。

那右邊的又道：與他酒飯壓驚。羅龍文出得帳，便悄悄問他人，他人回道：這是王夫人，是你那邊名妓。

羅龍文才悟是王翠：我以前為她贖身，她今日救我性命。

這夜，王夫人乘徐亥酒醒，對他說：他來招你，也是一個機會。他款你，你也款他，汪植既已投順，朝廷已赦其罪犯了，公何不乘此時解甲自謝，投順大明，他日名標青史。

徐亥道：夫人言之有理，但我殺戮官民，屠掠城池，罪惡深重。縱使投降大明，恐不容我，且再計議。

次早，王夫人賞了羅文龍2萬明圓，還給他軍伴，道：拜上邢爺，這事情重大，待我與大王商量。

羅龍文得了命，星夜來見邢侍郎，備說前事。邢侍郎因想：徐亥既聽王夫人言語，不殺羅龍文，是在軍中做得主的了。不若賄她做了內應，或者也得力。

又差羅龍文帶了手書、禮物，又買了大珍珠、赤金珠寶首飾、彩妝灑線衣服兼送王夫人。

此時徐亥因王夫人朝夕勸諭，已有歸降之意。這番得邢侍郎的手書，便和王翠讀凄涼道：

君雄才偉略，當取侯封如寄。奈何擁眾異域，使人名之曰‘賊’乎？良可痛也！如果能重來，必有重委。曒日在上，斷無負心，君其裁之！

兩人看罷，徐亥遂對王夫人道：我以前的財產給全靠擄掠，如今一歸降，便要金盆洗手，靠什麼養活？又或者給我個官噹噹，我就成他下屬，被他管制。

王夫人道：這何難？我們問他要了舟山群島，部下駐紮在那；又要他開通貿易，將日本貨物與大明交易，也可獲利。況在海中，進退終自由我。

徐亥道：這等，夫人便作一書答他。

翠翹便援筆寫：海上華人帶領海盜屢次進犯，死罪，死罪！謝邢侍郎恩賜機會以洗心革面，給我個虛職位，屯部下於舟山，便當率隊伍，藩輔東海，永為不侵不叛之臣，以報恩典。

又細對羅文龍說了，叫他來回報，方才投降。

這邊正如此往來，那邊陳東也起了疑心，怕他與大明合圖謀害，也派人來請降。邢侍郎都答應了。陳東要在舟山受降，約定了日期。

陳東來見徐亥計議道：如果進城投降，恐有不測。在舟山見一面先看看。徐亥同意。

至日，徐亥陳東帶領海盜同到舟山，都穿着防彈衣。邢侍郎乘直升機來到舟山。徐亥、陳東二人走到直升機跟前。

邢侍郎道：既歸降，當重新做人；還給你一官，率下屬在海上為國家效力。勿有二心。兩個鞠了一躬，帶領部下各歸島上。

邢侍郎與各官員道：看這兩個海盜首領，部下尚多，若不防備他，他或有異志，反為腹心之患。若防備他，但是兵力壓不住他，反又起他叛亂。棄小信成大功，剪除羽翼方可。

回至官邸，定下一策：詐做陳東一封降書，說：前日不解甲、不入城、都是徐亥主意。如今他雖降，怕是詐降。請發兵攻之，我為內應。

叫羅文龍拿這封書與徐亥看，說邢侍郎並沒有相信陳東，並讓徐亥加強防守，害怕陳東先攻擊徐亥。

徐亥見了大罵道：這事都是你主張，緣何要賣我立功？便要提兵與陳東廝殺。

王翠道：且莫輕舉！俗言‘先下手為強’，如今可說邢爺有人在這裏，請他議事，然後拿下。不光免除禍亂，還立大功。

徐亥聽了，便派人去請陳東。預先埋伏人等他。果是陳東不知是陷阱，帶了麻葉等一百多人來。進得營，徐亥一個暗號，盡皆拿下，押入上海。陳東部下得知來救，已經晚了。

雙方報仇廝殺，互有勝負。

王翠道：君屠毒中國罪惡極多，但今日歸降，又為國擒了陳東，功罪可以相准。不若再懇明廷，與邢侍郎合兵，盡殺陳東餘黨。如此則功愈高，盡可自贖。然後解散部下，與你為臨淄一布衣。何苦擁兵日夜受驚恐？

徐亥去求邢侍郎，應允。共同攻擊陳東餘黨。只是邢侍郎害怕徐亥不死，禍終不息，先派人用酒肉犒賞他部下，內中暗置慢性毒藥。說陳東餘黨還有很多，叫他用心防守。這邊暗中發出命令攻擊徐亥，派軍艦發射炮彈轟炸徐亥營地。

這夜，徐亥正在熟睡，聽得四下炮響。火光燭天，便披了衣，帶了王翠欲逃走。無奈周圍亂兵已殺至，左膊中了一槍。徐亥情急，便向河中一跳。

王翠見了，也準備跳入河中，只聽得有人道：不許殺害王夫人。又說道：收得王夫人有重賞。被兵士拿住，跳不了了。

次日進見邢侍郎，王翠叩頭請死。邢侍郎笑道：你立了大功，我要會好好獎賞你的。

王翠非常鬱悶，沒有和徐亥一起死而悔恨。將樂器全部銷毀，也不再畫艷妝。

不半月，邢侍郎到杭州，大辦宴席犒勞將士。派人召王翠，王翠推辭，又召了一次才到，憔面容憔悴。這時各個官員都在。

邢侍郎對翠翹道：真西施也。

坐畢，半酣，邢侍郎叫翠翹到面前道：大家都有說有笑，你為什麼板著臉？免去了生靈塗炭你立了大功。

邢侍郎開懷暢飲，飲得大醉，遂戲將王翠摟抱懷中。滿座喧嘩，不成規矩。

邢侍郎酩酊大醉離席，翠翹與諸官亦相繼謝出。次早，邢侍郎酒醒甚是懊侮，讓劉霄娶了王翠，翠知道后很不高興。

劉霄開着遊艇來迎娶。王翠說：請稍等。王翠換上婚紗，登船，江上遠山，鳳眼斜流，王翠道：等我奠明山，再和你喝。取酒灑於江上，大呼道：徐亥，我負你！自恨平生命薄，墮落煙花，又被徐亥擄去。徐亥雖是賊人，他卻以知音待我。我為國家，只得用計騙了他，是我負徐亥，不是徐亥有負於我。我既負了徐徐亥，今日豈能復做軍官之妻？

奮力一躍投於江中。

徐亥部下見徐亥已死，遂率領餘黨要乘船逃走。邢侍郎一支部隊去截，俘虜和消滅三百餘人。辛五郎正要投海而死，被官兵抓住，綁縛了來。邢侍郎命令與葉麻、陳東等同囚到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