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王書宜番【二】
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他的一切注意力都在政務上,我瞧着他比十六年前消瘦的身子,滿目心疼。
作為他的夫人,我能做的,便是將他后宅打理妥當,給他備好各種吃食。奈何他吃的也好。
在我漸漸放下和他親近想法的時候,我又發現了一個反常的事情。
無人能進他的院子,但是女兒可以,宮中送來的那個美人有次要進入他的院子,被他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我要進他的院子,第一次,被他送了出去,第二次,也被他重重的甩了出去。
我知道是女兒惹他生氣了,他心情不好,但是心口依舊像是被什麼東西扎了一樣,疼痛難忍。
我是他的夫人啊,我是給他生了一個女兒的人啊,我忍着落淚的衝動,安撫了還同樣被他懲罰的女兒,然後回屋,靜靜的坐在鏡子面前,看我這張臉。
歲月已經在我的臉上留下了一點痕迹,仔細瞧,眼角已經有了細紋。
明明十六年前......為何現在這般冰冷。
我忍不住捂着臉哭了起來,嬤嬤直安慰我,但是心中難受卻一點不減。
他是支撐我十六年的信念,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是我寄託了所有愛意的男人,他的一個冷眼,就足以讓我潰不成軍。
我又自己安慰自己,他是國師,日理萬機,十五年都形單影隻,恐早已習慣了孤獨和冷漠。
我漸漸的放下了對他的期待,安心的做我的國師夫人,將國師府打理好,將女兒照顧好,我以為我會一直戴着國師夫人的尊稱,直到埋入地底,未曾下,御花園撞見的一幕,讓我如被雷劈。
我去宮中尋皇后,是為了求皇后取消女兒和太子的婚事,因為女兒不喜歡太子,我想要女兒幸福。
但在御花園中,我聽到那首我記了十五年的詩,那詩被做成了曲子,隨樂捏來,調情助氛。
我循着曲子而去,便瞧見胖胖的文帝在和妃子嬉戲,我看着文帝哄妃子的神態和語氣,十五年前的記憶,猛地重新湧入了我的腦袋。
我呼吸困難的盯着文帝,帶着一絲僥倖,上前行禮。
當他從我的嘴中聽到下半部曲詞的時候,當他聽到臨安的時候,他的臉色比我還難看,他那胖胖的身子就那樣滑下了椅子,盯着我搖頭,只重複:“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看着文帝的反應,心如刀割,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魏宴待我冷淡。
呵呵,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因為十六年前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他!
是了,似他那樣遙不可及的人,怎麼就被我王書宜碰上了呢。
我機械的擦了臉上的淚,一遍一遍的告訴我自己,我還有女兒,我還有個懂事的女兒。
我隨着文帝去了御書房,他一遍又一邊的問我,只跟朕上床了嗎?
只跟朕上床了嗎?只?
搞得像是誰願意跟他上床一樣。
我怨恨的盯着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盯着這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要不,皇上去問問魏宴,問問他有沒有上過臣婦的床?“
我諷刺的看着他搖頭,我能看出來他怕魏宴,一個皇帝竟然怕臣子?!
他痛苦的撓頭:“這麼說,她和太子是兄妹,可國師若沒有碰你,他應該知道她的身份,為什麼還眼睜睜的看着朕寫了聖旨?”
看着他一副怕魏宴來找麻煩的樣子,我忽然笑了。
卻原來,十六年前,那些說我是笑話的言語,是真的。我就是一個笑話,十六年前是個笑話,等的那十五年也是笑話,認錯了人,更是笑話,最最笑話的是,我竟然將眼前這個懦弱的男人,當做我心中唯一的光。
就算要得罪魏宴,文帝也不能讓太子成為笑話,他下旨解除了太子和女兒之間的婚約,我渾渾噩噩的回了國師府。
瞧着鏡子中的自己,我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給女兒喝了酒,我支開了嬤嬤,我點燃了大火,我瞧着趴在桌子上的女兒,眼淚緩緩的流了下來。
“兮兮,娘親就不該生你,娘親當年就該一根繩子弔死自己,還能留一個英烈的名聲,可現在娘親只是一個笑話。”
女兒昏迷過去,沒辦法回我的話。
我又問她:“你爹不在乎我,但是他似乎在乎你啊,你說他會不會回來?”
他回來了,還是那副雲淡清風之姿,雙手插在袖籠中,面無表情。
我忽然覺得呼吸都帶着痛,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人很有魅力,他的一根頭髮,都比宮中那個胖文帝有魅力。
便是這樣一個男人,是我寄託了十六年感情的人,不管十六年前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他,現在我心中的男人就是他。
一廂情願的歡喜,一廂情願的愛,我憤怒的質問他:”魏宴,耍我們母女好玩嗎!“
他還是那副寡淡的模樣,一點都不為自己騙人的行為趕到懊悔,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明明你恨他入骨,卻又愛的心酸。
我自欺欺人的看着他:“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他只淡漠的回我一句:“我送你們離開。”
“離開,去哪裏?“我看着他,痴痴地看着他,他的寡淡像是刀一樣,將我凌遲的血肉模糊。
我哭的歇斯底里,哭的渾身發抖,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握緊一樣難受。
我聽到他說:“隱姓埋名,就當京城沒有來過。”
怎麼能當沒來過?
當沒來過就真的沒來過嗎,當不愛就真的能不愛嗎?
十六年,支持了我十六年的信念和愛,我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
回不去了,從他親自接我入京的那一刻,從他許我國師夫人尊榮的那一刻,從他將我帶回國師府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王書宜,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有這樣糟粕的一生?
長劍割喉,血跡撒到了他的臉上,我看到他一向淡漠的臉龐染上了驚色。
這個男人,終於為了我,有了一絲情緒的動容。
他抬手擁我入懷,我笑了。
這男人啊,終於願意將我摟到懷中了。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努力的抬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觸碰他遙不可及的臉,但是他的臉卻漸漸的在我瞳孔中渙散。
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