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魏宴番【二】

第565章 魏宴番【二】

我看向了念和的貼身丫鬟:“你應該有東西要交給我。”

那丫鬟抖着身子,憋着勁,忽然抬頭沖我怒吼:“你不配,你不配姑娘全心全意待你,薄情之人,你的眼中,只有你的軍國大事,姑娘的東西,你也不配看!”

她將信撕得粉碎,也抱着橫死的心情,撕完信,便抱着她的屍體大哭。

周圍無一人敢說話。

我微微抬手,將那些碎紙片收在了袖中,跟媽媽說:“妥善安葬。“

媽媽連忙應下,我轉身回了國師府,將信拼好了之後,上面只有四個字:唯願君安。

我壓眉,平生第一次覺得心悶,似乎呼吸都不順暢了。

我連忙將信投入了燭火中,可心悶的感覺愈加嚴重。

宮中來人,文帝請我入宮。

我瞧見文帝的時候,他臉色也不好,猶猶豫豫,他開口:“朕未曾想到念和姑娘是國師看中的人。”

我未搭話,他似乎有點緊張:“朕,朕,朕尋別的美人給你,一定比念和好。”

我瞧他眼底有恐慌,不由開口:”我舊傷複發,日後奏章皇上自己處理,我需要療傷。“

我身上有一處舊傷,為救文帝,傷了肺腑。

他連忙應下。

我照常上朝下朝,只是再也不去御書房幫他批閱奏章,輕鬆了很多。可一輕鬆,我便想到那四個字。

文帝為我送來了美人,我全部安置在了後院圈養,也給她們開了後門,她們隨時可走。

轉眼過三年,後院那些女人從來沒有見過我的面,便都領了錢從後門離去了。

我們的君臣關係,還是表面那樣好,可這三年,我內心卻着了魔。

念和忌日,我立在隨心居中,看着滿池塘的荷花,問:“為什麼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傷害你?”

門外的風鈴笑的歡快,入我耳後,卻似諷刺,諷刺我連個弱女子都護不好。

我在隨心居站了一夜,第二天入宮,我告訴文帝:“十五年前,臨安王氏,育有一女,今已成年,臣想將她母女接入京。”

我話還沒說完,文帝便拍案而起,哈哈大笑:“國師大人有了家眷?”

他果然忘記了十五年前臨安的王氏女。

我應下:“是。”

他簡直笑的合不攏嘴:“朕立馬下旨去接。”

“同時,還請皇上做主,給那可憐的丫頭許個好人家。”

可憐,確實非常的可憐。

我一開口,文帝便高興的手舞足蹈起來:“國師之女除了太子能與之相配,還能有誰?“

我俯首道謝應下。

這是我第一次向文帝俯首,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向文帝俯首,還是在為自己的執念彎腰。

文帝動了念和,我便要動一動文帝擱在心頭的太子。

試想一下,太子大婚當日,忽然發現和自己祭宗廟的女子是自己的妹妹,文帝忽然發現和太子站在一起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兒,他們該是何等的慌張?

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文帝是怎樣一個荒唐不負責的人,我要他的荒唐和不負責,成為太子和宸國一輩子抹不去的污點。

執念影響了我的修行,我嘔血了,可這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嘔血了,可念和死了。今天死了念和,明天又會死誰?

可誰不無辜呢,那個丫頭不無辜嗎,王氏不無辜嗎,她們為什麼要為文帝的錯失負責呢。

我站在隨行居中,問我自己,我還是那個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魏宴嗎,我還是那個勵志輔佐明君的魏宴嗎,我入世的初衷是什麼?

我倉皇離開了隨心居。

我彷彿看到了念和失望的眼神,彷彿聽到她在跟我說:“國師大人,她何其無辜?”

她是誰?她自己還是那個可憐的小丫頭。

我忽然想要扼殺這次錯誤的行為,我想要扼殺那條生命,她無法到京城,便不會有荒唐事了。

我想到了小罩山裏面的那些人。

我想,若是她死了,就當是父債子償。若是她逃了,更好。若是她還活着.....那就是天意。

她活了下來。我去隨心居告訴了念和:“天意如此,便讓她來為你贖罪吧。”

可誰又能來為我的孽業贖罪?

我的舊疾愈發嚴重了。天道循環,我當為我自己的孽贖罪。

我拒絕了太醫的治療,體驗着身體日復一日的糟糕,我覺得內心有一點舒暢。而這舒暢,在她喊我“老爹”的時候,忽然變成一把利刀,刺在了我的靈魂上。

她儻盪乾淨的眸子灼的我狼狽不堪,在她的面前,我彷彿是苟活陰暗見不得光的鼠蟲。

我忽然想明白,為什麼她之前看着我的眼神總是帶着一種無法隱藏的關心,為什麼她幾次要給我診脈,原來,她就是臨安王氏生下的女兒。

我一直以為他是昱王的人。

昱王此人,身上處處透着蹊蹺兩字,我懷疑他,所以也討厭他。

但是,很明顯,小丫頭傾心她。

既然天意所指,她是為父還債來的京城,我為自己的孽業以命做抵,我們就該按照天意的指示走下去。

為了她能更好的還債,我還胡謅了一個命格,束縛她。

可她不僅乾淨純粹,性子還那麼倔,這一點都不像文帝女兒。

便是被我懲罰了,她還是會給我送葯,她會關心我的身體,她的話總是和念和的重合,她總能輕而易舉的讓我深覺自己罪孽深重。

罪孽深深刻在我靈魂深處的,是王氏的那條命。

——十五年的期待,十五年的希望,你感受的了它的重量嗎?人生能有多少個十五年,魏宴!

王氏的歇斯底里,王氏眼中的絕望,王氏的一條命,小丫頭眼中的悲傷,都是澆燃孽業大火的油。

回不去了,王氏說回不去了,確實回不去了,沒有人能回去。

王氏死了,我去了一趟宮中,問文帝,可有愧疚?

文帝一個勁的懺悔,卻不是懺悔自己荒唐的行為,而是懺悔他錯動了我看上的人。

不是我看上的人,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凌虐,為所欲為的佔有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真的很失敗,我的君王,生就比別人起點高,當站高處,劍叱蒼穹,建這千秋偉業,可他選擇了荒唐,懦弱,逃避,選擇了躲在我身後奢靡享樂。

這一刻,我選擇了放棄,放棄這在我手中蒸蒸日上的宸國,放棄了我入世的初衷,也放棄了我自己。

做好了所有的善後,我重新回到了隨心居。

我跟昱王下了一盤棋,開局的時候,昱王笑着說:”便是輸了,爺落子無悔。“

他眉眼含笑,就坐在我對面,只要動動指頭,我就可以取他性命。但是我下不了手。

一盤見輸贏,我輸了,他起身對我跪下,於我拜禮,換了我一聲:“師叔。”

“師兄是否曾在傾城醫館落腳?”

他回:“是。”

我看着眼前的人,最後叮囑:“有一天,用不着她了,便護她周全,放她離開。”

他淺笑:”我從未想過利用她,只是她恰好喊您一聲老爹罷了。“

為她一聲純質的‘老爹’,我放昱王離去。

周圍漸漸燃起了大火,庄器拚死要將我救出去,我讓他護好我心有愧疚的小丫頭,任由火舌添上我的衣裳。

恍然間,我忽然明白師姐那句,‘逆道而行,已不自知’是何意。

卻原來,我曾經陷的那麼深嗎?

可是師父明明說過,我與紅塵無緣,我明明無情無愛也無心,怎麼就會不知不覺陷得那麼深。

“國師大人。”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聲溫婉輕軟的喚,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煮茶捻琴,眉目是這世間最暖的顏色。

心口又傳來了悶痛,我蹙眉抬手按着心口,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念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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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丑妃:妖孽邪王寵妻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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