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幼弟,劉青峰初次顯威
“妹妹,娘,我們回來了。”
劉雨兒和劉張氏向門口看去,三四五每人吃力地扛着一小捆蘆葦回來了。一個多時辰,三個半大小子就割了這麼點,看來還是沒吃飽呀。也是,這一家人都餓得皮包骨頭,哪裏是一頓野菜粥能解決的?
三四五將蘆葦扔到院子裏,劉青石問道:“妹妹,你要蘆葦做什麼?”
劉雨兒給哥哥們搬來凳子,說道:“哥哥,你們先歇一會。”她說完拿了一個蘆葦就進屋了,比劃了一下窗口,將蘆葦截成合適長短。她走回院子,將蘆葦交給三哥說道:“把蘆葦都截成這麼長,再把蘆葦殼去了,將蘆葦按粗細分類擺好。蘆葦殼別扔了,送到廚房當柴燒。”
“雨兒,你這是要做什麼?”劉張氏問道。
“窗戶紙都破了,我編幾個竹帘子擋擋風雨。”
“這能行?”
“多少能好點。”
“妹妹,你怎麼突然懂得這麼多?”
“哥哥,這幾天,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覺得家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多想點辦法,讓生活好起來。”
劉張氏慚愧地低下了頭,三四五眼裏閃過一絲光芒。
劉雨兒又說道:“娘,太陽下山了,您抱小九小十回屋,我去洗菜。一會好了,我喊您做飯。”
劉雨兒將馬蘭頭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又一遍,才對劉青石說道:“三哥,菜洗好了。”
劉青石到廚房給鍋加水,劉雨兒開始燒火。劉青石看着鍋說道:“妹妹,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沒什麼不一樣的,就是不想再被餓死,多想了一點。”劉雨兒猛地反應過來立刻閉上了嘴巴,緊張地看了一眼劉青石,見他沒什麼反應,才拍拍胸口,舒了口氣。幸好是三哥,要是聰明的二哥估計就露餡了,以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萬別被人當成妖怪給燒死了。
“你說我們以後真的能不挨餓嗎?”
“三哥,你看我們有手有腳,家裏有房子有地,為什麼要挨餓。”
“可我們家地少,交完稅根本不夠吃!”劉青石情緒有些低落地說。
“三哥,這不是理由,大山叔家沒有地,五口人不照樣沒挨餓?”
“可是......”
“三哥,有一句話說的好,吃不窮穿不窮,不會打算一世窮。只要我們不拋棄,不放棄,好好打算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劉雨兒攥了攥拳頭,借用了前世的口號。
“不拋棄,不放棄?”劉青石咀嚼着妹妹的話,過了半晌說道,“妹妹,你說的沒錯,三哥信你。”
這就被洗腦了,呵呵,看來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好忽悠的。自己要多學學自己前世的教官,抓緊時間給父母和兄弟們洗腦,爭取早點過上好日子。
水開了,劉青石這回不需要指揮,熟練地罩水、撈出、擰乾、切碎。劉雨兒重新燒好了一鍋水,對劉青石說道:“三哥,你歇歇,我去喊娘。”
“娘,水燒開了。”
劉張氏聞聲端來一碗帶康的碎米小心地直接倒進鍋里,劉雨兒壓了小火繼續燒着,劉張氏則是不停地在鍋里攪着。
劉雨兒說道:“娘,一會兒粥燒好,菜直接到進來就好了,多加碗水,讓大哥二哥回來也嘗嘗。大哥二哥吃的是下午飯,晚上肯定會餓。”
劉張氏點點頭,說道:“放心,我給他們留着。”
院子裏傳來了六七八的聲音:“娘,我們回來了。”
劉雨兒皺皺眉,心裏想着該給幾個小馬駒栓馬韁了,不能總這樣玩着,長歪了可怎麼辦?要想辦法讓他們認認字,可現在自己也是文盲的身份呢。對了,找二哥教,記得二哥上過私塾。爹好像也識字。
“將身上拍乾淨,準備一會吃飯。”劉張氏好脾氣地說。
“六郎七郎,你們也學着剝蘆葦。”劉雨兒對兩個小的一點也不客氣。
“喔。”六郎七郎立馬垮下了臉。
“雨兒,讓他們幹什麼活呀?還小呢,家裏也不差他們幹活。”
“不小了,隔壁的大丫才五歲就幫忙洗碗了。再不拘着他們干點活,以後就難管了。再說了,想不餓肚子都要幹活。”
劉張氏沒接話,看看鍋里的粥,說道:“雨兒,粥好了。”
“娘,好了,菜倒進去燒開就行了,再加點鹽。”
“行了,娘知道了。”
“娘,爹回來了。”
“好咧,準備吃飯。”
劉雨兒熄了火,走到院裏看到三四五和小六小七扔下蘆葦就要進屋,連忙說道:“三哥,我們先將蘆葦歸置好,小六將凳子放到原來的地方去。我們收拾完了再吃飯。”
劉青石頓時紅了臉,連忙吩咐四弟五弟將蘆葦分類放到院牆下,小六小七收小板凳。劉雨兒拿了簸箕收拾好蘆葦殼送到了灶台邊,這才幫着劉張氏端粥。
飯桌上一大家靜靜地吃飯,小七小八用筷子攪着粥,想找米粒,被劉來福一人敲了一筷子,立刻老實了。小九小十還沒完全斷奶,也都坐在搖籃里乖乖地等人喂。
一家人吃完飯,劉來福去借柴刀。劉雨兒幫着劉張氏將碗筷收拾進廚房,就繼續指揮三四五和小六小七歸置院裏的東西。東西不多人卻多,幾人一起動手,一會院子裏就順眼多了。這時老大、老二一起進了院子。
劉雨兒連忙進廚房端了兩碗野菜粥,說:“大哥二哥,吃飯了。”
老大劉青山愣了愣,老二劉青峰看着整齊的院子眼光一閃,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和大哥都吃過了,你們吃吧。”
劉青石笑道:“我們都吃飽了,娘特地給你們留的。”
劉青峰聞言滿心的疑問:吃飽了?家裏有多長時間沒吃飽飯了?其實,張員外家現在也沒多少活,兩人過去也就是干一個人的活,所以也只能吃一頓下午飯,到了晚上肚子都餓得咕咕叫。前幾年自己想去當學徒,卻不放心家裏。如果自己走了,估計家裏的東西就被爹娘賣完了,爹娘雖然還算勤快,卻不會過日子,只知道顧眼前。可如果當初去了,沒準現在已經可以拿工錢回家補貼家裏了,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劉青峰一邊想着一邊就和大哥劉青山一起進了屋。兩人看到桌上兩碗稀稀的野菜粥,不由問道:“這是什麼?”這粥其實只剩了一碗,劉張氏又兌了一碗水,想着兩個大兒子已經吃過下午飯了,喝點稀得也能撐到睡覺。
小八搶着回答:“藥草粥,大哥二哥,快喝吧,可好喝了。”
劉青石和劉青峰對望了一眼,坐下端着碗喝了起來。兩人眼睛都亮了,粥其實不是很好喝,可也能喝下去,天越來越暖,藥草也越長越多,撐過這一段青黃不接的時間應該沒問題。
劉雨兒等兩位哥哥喝完粥,讓小六將碗送到廚房。劉青峰問道:“這藥草粥是誰的主意?味道不錯。”
劉雨兒知道二哥不好糊弄,小心翼翼地低聲說:“二哥,是我想的。這時節路邊就這藥草最多,這東西苦,不好下咽。我想着將這東西燙一燙,切碎可能就不難吃了。”
劉青峰探究地看着這個妹妹,也不說話。
劉雨兒心裏只打鼓,靈機一動跑過去拉着二哥的袖子,撒嬌道:“二哥,我吃飽了,睡不着,你教我認字好不好?”
小六小七也圍了過來:“二哥二哥,我們也要認字!”
劉青峰看向一邊的三四五:“你們呢?”
三四五一縮脖子,這家裏他們不僅怕爹,還怕大哥、二哥,這個二哥可是會揍人的,可不能落在他手裏,兄弟三支支吾吾地說道:“二哥,我、我們……”。
劉青峰打斷他們的話,淡淡地說道:“既然都吃飽了,就一起吧!”
劉青木不情願地說道:“二哥,我們又不想考舉人。”
劉青峰嚴厲地瞪了他一眼,對劉雨兒喝道:“雨兒,你為什麼要認字?”
劉雨兒嚇了一跳,立刻挺身機械地答道:“讀書明理!”
劉青峰讚許地點點頭,對三四五喝道:“聽見了?!”
三四五狼狽地點點頭,劉雨兒暗贊:二哥威武!看來以後,自己想發家致富首先要搞定的就是二哥。
劉青山看着這架勢默默走出了房間,他也不愛讀書認字。
劉青峰就當沒看見。對幾個弟弟,他敢打敢罵,對大哥他可不敢。他一直想教弟弟們讀書認字,可是家裏總是挨餓,他也沒心情。今天妹妹起了頭,他自然不會放棄,走出房間,不一會就拿來了一個沙盤,放好沙盤,對三四五說道:“你們過來,把自己的名字寫出來。”
劉青石走過去寫下了名字,劉青宇也寫了。劉雨兒看了,暗自點頭,看來劉青峰一直還是比較重視幾個弟弟教育的。
劉青木磨磨蹭蹭好一會,才過來,來來回回抹了好幾次也沒寫出來。劉青峰也不說話,走過去,將他按到桌子上,對着屁股就是幾巴掌。
“啊……”劉青木吃痛,一聲慘叫,放聲大哭。
劉張氏聽到哭聲,在門口看一眼,繼續去哄雙胞胎。六七八在邊上看了嚇得直縮脖子。
劉雨兒目瞪口呆,這個二哥太霸氣了!看來二哥才是家裏地位最高的人,原主只是受寵,在二哥面前根本不夠看的!看來電視劇也不是完全騙人的,古代兄長可以教訓弟弟還是真有其事。
劉來福從隔壁借砍刀回來,看到這場景也不說話,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待劉青峰揍完人才問道:“怎麼回事?”
劉青峰迴答:“爹,這小子又忘記自己的名字是怎麼寫的了。”
劉來福哼了聲說道:“輕了,繼續!”
劉青木慘呼說:“爹,不要!”
劉青峰二話不說,按住青木就要繼續揮巴掌。
劉雨兒不忍,連忙說道:“爹,別打了,天都要黑了,我和弟弟們還想跟二哥認字呢。您明天不也要早點上山砍柴嗎?”她沒想到這個糊塗爹也不全糊塗,還是挺重視文化教育的,就是太不會過日子了。也是,原主爺爺一向重視孩子讀書的,自家幾位堂兄弟都在上學堂。便宜老爹也識字,至少也讀過私塾。原主家是因為日子過得太難,否則兄弟們也會讀書寫字。
劉來福向來寵女兒,聽言說道:“就饒了他這次。下次再寫不出來,打爛他的屁股!”
劉青木趕緊從二哥的魔爪下逃了出來,感激地看着妹妹。劉雨兒沖他翻了個白眼,活該,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活該挨打。今天若不是自己起的頭,她絕對不替這個男孩求情。
劉青木看到妹妹的表情羞愧地低下了頭。
劉青峰聽說老爹要上山砍柴,疑惑地問:“砍柴?家裏還有不少呢?”
劉來福說:“現在雨兒弄的藥草粥也就勉強能吃飽,家裏的糧食又要沒了,明天上午我去後山砍點柴,後天去縣城賣柴買糧。”
劉青峰默然,心裏有些擔心:去縣城近二十里路,爹挑着柴去能吃得消嗎?
劉雨兒不知道劉青峰的擔心,見他不動,就催促道:“二哥,趕緊教我們認字吧,天可要黑了。”
劉來福起身說道:“你們好好學,我去給你們燒水。”在他的心裏認字是正事,有時間就應該好好學,以前是苦於生計、沒有心情,今天吃一頓飽飯,孩子願意學自己就應該支持。
劉青峰將小八抱到桌邊的長凳上站好,對三四五六七說:“都過來看好。”
他在沙盤上寫了一個一、人、大三個字,劉雨兒暗自納罕:二哥的字居然這麼好,用樹枝也能寫得筆鋒飽滿,姿態橫生。寫過字的人都知道這筆畫越少越難寫。
劉青峰說道:“記住了這是一,這是人,這是大。記住一人為大。都和我念,一人大,一人大......記住了。”
“記住了。”
“好,每人桌上寫三遍。”
幾個人都老老實實在桌上寫了幾遍,連小八都在桌子上畫了一通。開玩笑,四哥剛剛挨了打的,二哥可是很兇的。
“好了,現在你們告訴我這三個是什麼字?”
“一人大。”大家齊聲喊道。
“好,今天就到這了。三弟,你負責督查,除了八弟明天晚上還有人不會寫,就揍你。”
劉青石頓時有一種禍從天降的感覺,連忙抗議:“二哥,我......”
劉青峰一瞪眼:“記住了沒?”
“記住了”劉青石低着腦袋答應。
“好了,都早點休息吧。”
劉雨兒一聽就急了:這就完了,照這速度,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變成非文盲呀!她眼珠一轉,上前拉着二哥道“二哥,再教一會吧,人家還想學。”
劉青峰很詫異:妹妹今天是怎麼了?他看看天說:“天黑了。”
“那也沒關係呀,你叫我背《三字經》。”根據原主的記憶,這時《三字經》已經出現了。
劉青峰想想也罷,反正天還早,現在日頭短,這麼早妹妹一個人肯定睡不着,不像幾個小子還可以躲在被窩裏說說話。他對幾個弟弟說:“你們先去洗吧!”
除了小八,其他幾個小子立刻做鳥獸散去。小八奶聲奶氣地說道:“二哥,我也想學《三字經》。”
劉青峰一陣苦笑,這該學的不學,不該學的非要學,一個小丫頭和一個三歲娃娃非鬧着學《三字經》。好吧,就當給丫頭解悶了。
劉青峰教了了十幾句,來回反覆了幾回,看看天說道:“馬上就要天黑了,妹妹趕緊去洗吧,小八和我去洗。”
“別,二哥,你將《《三字經》》借給我吧,你放心,保證不會搞壞。”
“你要它幹什麼?你又不識字。”
“嘿嘿,二哥,明天我就認識了。我《三字經》不是會了嗎,明天對着書認,保管能認識。”
劉青峰一愣:“你能記得全?背給我聽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小八拍手叫道:“二姐好厲害!”
劉青峰目瞪口呆,這也太妖孽了吧?!可惜是個女孩,不不,幸好是女孩,要不自己就一個妹妹都沒了。只是,女孩這麼聰慧好嗎?算了一個《三字經》而已,就給她吧!
劉青峰去房間將自己的寶貝書拿了出來,叮囑道:“只許在房間裏看,壞了小心你的皮。”
“知道了,二哥,我這就去收好。”劉雨兒拿到自己想要的,一溜煙就跑了,哈哈,自己終於可以擺脫文盲身份了,不過也不能太快,否則二哥肯定會懷疑。
晚上,劉雨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好懷念電腦,電視,手機……打住,怎麼又是手機……又想起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警校的教官和同學,自己前世是死了嗎……這些親人朋友怎麼樣了?……
劉雨兒睡不着,索性又穿上衣服,踮起腳尖趴在窗邊看着後院。這時,清冷的月光正如流水般傾瀉而下,給後院鍍上了一層銀霜。“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劉雨兒默默念着這《靜夜思》,此時此刻,她覺得這首詩特別符合自己的心情。她回到床上,抱着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默默地念着一個又一個稱呼,一個又一個名字。
一陣冷風穿窗而過,劉雨兒打了一個哆嗦,終於又清醒了。唉,明天該編窗帘了,再次重新躺在床上,她開始仔細計劃起明天的生活:早點起床洗菜,做早飯,讓老爹和三哥把麵餅帶上。一個雖少,聊勝於無。提醒四哥五哥給三奶奶抬水,挖野菜,磨刀石準備好,提醒爹柴刀磨好再還回去,做午飯。下午編窗帘,看書......劉雨兒想着想着,就覺得一陣頭痛,連忙強迫自己停下來,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夜,才漸漸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