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原諒的代價

新月與暗夜紅羽在結界中與怨靈幻化的那怪物廝殺，羿風等人也沒有袖手旁觀，而是藉助兩位精靈族長老的靈體為斯略嘉家族亡靈們獻祭而形成的星芒陣提供能量。

此長彼消間，那猙獰的漩渦似乎變得有些模糊，那張巨嘴似乎感應到什麼，更加瘋狂。

但是它面對的並不是一般的對手，三個人中最弱的大概就是紅羽，不過有暗夜毫無保留地庇護，紅羽也能將冰火戰斧的力量發揮到極致，誰能想到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揮舞着戰斧，竟然也如此凌厲。

虛空中那縹緲的聲音飄散，漩渦也漸漸平息，那巨嘴發出尖利的呼嘯，那些獠牙突然如活物般迸射。

新月有空間瞬移倒是躲避及時，暗夜為了保護紅羽，左肩被一枚暗黑色的獠牙貫穿，傷口處卻不見有一滴血流出，反倒是身體裏的生機被那獠牙源源不斷地汲取，幸好暗夜此時已經得到魔族傳承，體內那般蓬勃的能量才能支撐着沒有被吸成人干。

新月看那巨嘴已經是強弩之末，對由那些靈體獻祭的星芒陣起不到什麼威脅，反倒是暗夜此時臉色蒼白到可怕。立刻抓住暗夜和紅羽一個瞬移，躍出那結界，直接出現在自然女神面前。

玫妮雖然一直自認為自己不過是偽神，但是在處理這些古怪的事物上卻比其他人多太多經驗和閱歷，在新月看來冒着詭異黑氣的那獠牙，被自然女神那雙瑩白的素手輕輕握住，一點點從暗夜肩頭拔出。

這獠牙，直到此時居然還發出極為不甘心的尖叫。

當黑色獠牙終於戀戀不捨地從暗夜體內脫出，半精靈已經有些站不住，微微靠在紅羽的肩頭。

此時的沉寂之海已經被漩渦吸走了大半，原本幽暗無際的海平面已經有很多處海底岩石裸露，彷彿無數凌然潛伏的小島。被幽冥界氣息吸引來的死靈生物遍佈在那些岩石或者海面，最後一隻腐龍此時顯得有些惶恐，蜷縮在一處礁石上對近在咫尺的食物視若無睹。

漩渦慢慢平息，那曾經帶給所有人和生物無法言喻的恐怖氣息隨着縹緲的吟唱聲一起淡去，只有那黑色的獠牙還在自然女神手中拚命掙扎——只是玫妮手中源源不斷的綠色氣息將它緊緊纏繞，獠牙也終於化作一縷黑煙，在終於重見天日的幽靈峽谷上空那縷陽光照射下，消散無蹤。

漩渦平息，那明媚的星芒陣殘留的光點也隨着水波蕩漾在粼粼的水面蕩漾，彷彿月光在水面留下最後的痕迹，輕輕淺淺，又好像無數留戀的眼波。

“安！”葩米跪坐在礁石上，失聲痛哭。

“安……”羿風和新月看着那水波，眼中一熱，似乎又看到那個略帶靦腆的少年。

紅羽垂下眼帘，想起記憶中那個曾經傷害過欺騙過自己的小夥伴，還有他曾經偷偷塞給自己的鳥蛋，和長大后那少年總是隱藏愧疚的眼神。

空中有翅膀揮動的聲音，海面傳來整齊的步伐。

那是一直躲在遠處的雅力克爵士帶着他的死靈軍團，天空中是駕乘着飛行死靈魔獸的死靈騎士，海面上死靈戰士胯下排列整齊的死靈魔獸，他們無聲無息地列成並不算很整齊的隊列，沉默地注視那蘊含著最後靈力的星芒陣。

似乎是誰下達了無聲的指令，所有的死靈騎士和他們的坐騎一起彎下腰，低下頭，行了一個遠古時期的軍禮。

這是曾經綠之國的海天軍團在為他們的王室送行。

星芒陣的星星點點跳躍，好像無數喜悅的光點，它們彙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向露出的半邊明媚天空飛去，然後形成一枚葉脈清晰的樹葉，透過星芒，那樹葉帶着一絲翠綠。

風吹過天空，樹葉如同暈染的畫面，消散不見。

雅力克爵士抬頭望着那葉脈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語。

安塔攏了攏破舊的黑色長袍，無聲地嘆息。

“那是斯略嘉家族的族徽。”新月的目光幽遠，作為曾經的王儲，她記得綠之國名字的由來，當然也知道這片綠葉是發源於綠源峽谷的斯略嘉家族的族徽，在綠之國王室後裔們生命印記的最後，他們沒有選擇綠之國的王室標記，而是選擇展示了這片代表族徽的綠葉。

是愧疚，是驕傲，還是最後的歉意。

也或者，他們已經無顏承認自己擁有綠之國的王位？

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了，綠之國也好，或者曾經的那些風雲天下的強國，都早就湮滅在歷史的長河。

只是，可惜了安。

抱住不再出聲，只是默默流淚的狐族少女，新月覺得那一滴一滴的熱淚彷彿要把自己燙傷。

羿風的目光始終追隨着新月，天知道剛才看着她和夥伴們在結界裏戰鬥，羿風有多擔心，他明明發誓不會再讓自己心愛的女孩獨自戰鬥，可是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她獨自面臨危險——這時候羿風把暗夜紅羽都忘記了。

新月抬眼望去，與羿風目光對接，突然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彷彿在安撫羿風仍然緊張跳動的心，又彷彿想告訴他什麼。

羿風有些恍惚，這樣溫柔的笑，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見過啊。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沉寂之海的死氣被剛才的漩渦吸走了太多，原本終年瀰漫在天空中的迷霧並沒有重新佔領那半邊透過陽光的空間。

溫暖的陽光下，逐漸恢復神智的死靈生物開始退縮，避向遠處仍然昏暗的海域，海天軍團的死靈騎士們雖然也不喜歡陽光，卻在雅力克爵士的帶領下仍然保持着之前的隊列。

“那個少年，是叫安吧。”雅力克爵士突然轉頭，一對燃燒着鬼火的眼睛注視着羿風。

在得到羿風的點頭認可后，他無聲地裂開乾癟的嘴唇，似乎在微笑：“這孩子不錯，是真正的王者。”

他抬手不知道做出什麼指令，佈滿天空和海面的死靈騎士們變幻隊形，準備離開，他幽幽地轉回頭看着自然女神：“我們同意加入你們的聯盟了，需要的時候通知我們吧。”

飛出幾步，他又停下腳步，低聲說：“艾曼德，我原諒你了。”

看着烏壓壓一片離開的死靈生物們，還有那個似乎因為失去夥伴，變得有些膽小，正在尋找深一點水域藏身的腐龍，還有透過迷霧空隙射下的明媚陽光，就彷彿一個小時前，那毀天滅地的危機只是一場幻夢。

只是，夢醒來，那個總是會靦腆笑着的少年已經不在了。

他說的沒有錯，他會讓家族的詛咒，在他這一生終結。

他的祖先斯略嘉二十一世——艾曼德.斯略嘉終於得到了寬恕，代價就是他所有的子孫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