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突破
“嗷!”
“嗷!”
“嗷!”
……
就在諸人心中感傷之際，此起彼伏的狼嚎聲陡然間響徹雲霄。
這是狩獵的號角，這是復仇的伊始。
而像是回應銀脊狼群的挑釁，虎嘯熊咆也第一時間在這片廣袤的密林中響起。
“不好，銀脊狼來了。”商斧臉色轟然大變，黝黑面容上此時堆滿了擔憂。只有像是他這樣在天星山混跡十數年的人才明白，成群的銀脊狼那可是比猛虎黑熊還要可怕無數倍的危險。
站在人群邊緣的商洛拔刀出鞘，左手橫握着匕首，小心戒備。
超出常人的精神力帶給了他敏銳的感知，幾乎就在一瞬，商洛臉色微變，整個身子猛地朝前方撲去，彷彿時間同步一般，只見一頭碩大的灰狼幾乎在同一時間從一處灌木林中高高躍起，直撲而來。
沒見着獵物的蹤影，灰狼藍色的狼眸中透着一股疑惑，然而下一刻，一把雪亮長刀從它柔軟雪白的腹部貫穿而上，刺破了背脊上的那一抹銀輝。
銀脊狼帶着長刀在地面連滾數圈，直到嗚咽一聲，狼眸失去了神采。
商洛踩着狼屍，把刀拔了出來，滾燙的狼血順着傷口滋到他的臉上，秀氣的面容上登時便得猙獰而可怖。而一向有着輕微潔癖的商洛此時卻沒感到太多噁心，因為時間已經不足以讓他再去有着那麼多的忌諱。
十數頭灰色巨狼從各個方向鑽出，其中一頭白額巨狼蹲立在一塊巨石上，這一幕能讓人陷入最深沉的絕望。
“楊越，你我合力殺了那頭白毛畜生。”
眼見着情況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商斧咬着牙低吼道，雖然他心中清楚，若是要強殺那頭領頭的白額巨狼，勢必會遭受到銀脊狼群最為狠厲決絕的報復，可也只有如此，隊伍中的年輕人方才有一線生機，即便這一線生機依舊是那麼渺小。
“商斧小子，你活夠了，老夫可還沒活夠。”臉色自若的楊越搖搖頭，拒絕了商斧的提議，他甚至有閑心去環顧四周，當看到商洛刀殺巨狼的那一幕時，他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驚艷來，可隨即，這抹驚艷就變成了可惜。
如此好玩的玩具馬上就要葬身狼腹，饒是心狠手辣、絕情絕性的他也不由覺得可惜。
話雖如此，可真要他在群狼環伺的危境中帶走一個玩具，他卻也不願冒這種風險。
腳尖踮起，楊越高高一躍，一下子跳到了一棵巨樹上。
“商斧小子，你好好加油，老夫先走一步。”
楊越的臨戰而逃看得商斧睚眥欲裂，然而那頭白額巨狼眸中卻是適時流露出一抹戲謔來。
“該死，孽畜，找打。”
樹冠上兩聲狼嚎忽地響起，緊接着傳來一陣激烈的搏鬥聲，很快楊越暴怒出聲，一隻灰色巨狼嗚咽着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地面，狼口大把大把地噴出鮮血，顯然已經不行了。
見到這一幕的白額巨狼眼中閃過一抹憤怒，而就趁着這個機會，商斧忽地大喝：“跑，分開跑。”
說完，單手提着虎柄長刀，腿部發力，身形暴起，竟是沖向了那頭白額巨狼。
如果同楊越一起進攻，以兩人的實力，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下來，可很顯然，在楊越逃之夭夭的前提下，商斧這般行事，無異於用命去為大家爭取時間。
商洛看得心顫，可他清楚商斧這是存了死志。他雖一眼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其實心思細膩敏感，村裡這麼多年輕人面臨死局，哪怕責任不在他，恐怕商斧心中已是將全部過錯包攬在了自己身上。
白額巨狼、楊越。
商洛將一狼一人的面貌斧刻在心中，眸色冷然。
商斧的衝擊不是白費，作為一名積年已久的明勁高手，他所帶來的衝擊很快讓白額巨狼面臨了極大的壓力。
全身肌肉暴起的商斧一式霸刀，霸氣凜然的砍翻了攔路的一隻銀脊母狼，而後在白額巨狼驚疑的眼神中被五隻巨狼團團圍住。
而趁着商斧爭取來的這個寶貴機會，還剩下的十幾人紛紛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商洛看了一圈，七八個人組成了一組朝着來時的路跑去，還有五六個像是嚇傻了，慌不擇路的胡亂跑着。
那五六個不提，死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九。
而東邊方向不遠處忽地傳出的慘嚎顯然也證明了這一點。
至於那七八個人聚成的一組，雖都是些老手，可商洛也並不看好，成群結隊意味着安全感，同樣意味着目標極大，必定是剩下銀脊狼的首要追襲目標。
而且，這個方向恰好是楊越遁逃的方向。剛才密林中發生的一幕，所有人親眼所見，對於楊越的背叛也是心知肚明，商洛自問站在楊越的角度上也絕不會讓其他人活着回去。
再加上，他們從破曉走到現在，已經走了很遠的路，漫長的路也意味着危機，之前有着商斧出手，再加上楊越也會時不時出手，因此他們走得還算順利，可現在商斧岌岌可危，楊越心思難測，這條路很有可能便是通向地府的黃泉路。
想到這兒，商洛下定心思，立即朝着那一組人的反方向跑去。
他的求生希望在營寨，在商武。
按照商斧所說，他們走到黃昏差不多就能到營寨，現在已經是下午，距離黃昏也就一兩個時辰的功夫，可見營寨離他們並不算太遠，至少比那一組希冀的目的地要近。
……
“那白額巨狼還真看得起我。”
緊了緊手中握着的刀柄，背靠大樹的商洛喘着粗氣，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他瞥了瞥左臂，碎布之下是五道深刻的爪印，劇烈的痛苦中夾雜着一股生命流逝的冰寒。順着手臂不斷流下的血液，讓他恍惚有一種死亡逼近的錯覺感。
面前，兩隻銀脊巨狼一左一右包夾在他面前，灰色皮毛上沾染着大片血跡，與狼毛凝結成一團，看起來有些髒亂。
其中一隻，狼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殷紅的血液汩汩流出，卻是激發了它身上最為嗜血的本性。
這道刀痕是商洛拼着左臂上的傷口換來的，可現在看來，收效甚微，反倒是他自己，因為接二連三使用霸刀，右臂已經有些發酸發脹，雙腿更是因為連續不斷的奔跑而沉重不堪，如同灌鉛一般。
壓低頭顱的銀脊巨狼喉嚨中發出壓抑沉悶的嘶吼，狼瞳冰冷，令人心悸，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來，用獠牙利爪撕碎眼前的獵物。
而之所以陷入此刻這般詭異的沉默，無非是巨狼想要等他露出破綻。這些智商極高的巨狼清楚，那個咫尺間看似柔弱的四腳動物卻是在生死關頭不乏血拚搏命的悍勇，手中的長刀更是宰了它們的一個同伴。若是稍有不注意，很有可能在陰溝中翻船。
“拚死一搏吧。”
商洛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卻是莫名想起了商斧，那個本可以逃生的男人為了給其他人創造活命的機會，不惜一死，只可惜，他算是辜負了對方的希冀。
或是察覺到了商洛的分神，兩隻銀脊巨狼在這一刻悍然發起了進攻。
一左一右，一前一後。
左邊那隻在前，右面那隻受傷的在後。
狼吻於前，商洛顧不得發酸發脹的右臂，登時聚起全身的力氣，狠狠劈出一刀。
霸刀第一式。
能發揮出原本劈斬的三倍威力。
只是商洛使用的到底不算圓融，再加上他的力量、體質各方面都不如商斧，因此，商斧能一刀梟首巨狼的霸刀在商洛這裏僅僅只是逼退了那隻佯攻的巨狼。
真正的殺機卻是在後。
“老早就等着你了。”
看着撲到眼前的另一隻巨狼，商洛隱約能聞到狼口中的腥臭，臭不可聞，熏人慾吐，他雙眸中掠過一抹狠色，早就藏在左手袖口處的匕首狠狠地投擲出去。
或許是投擲的先天稟賦太弱，不管商洛怎麼練，面板上一直都沒有出現關於投擲的能力，可此時巨狼就在咫尺間，這點距離可不需要準頭，哪怕是個瞎子都能狠狠地扔中。
匕首鋒寒，兩邊的刃口上還塗有一抹深綠。
這種張叔教給他的毒藥不難配置，所用材料在天星山中也不難見，只是時效期太短，想要用往往要現用現配，因此流傳的不算太廣。
毒血綠，見血后，先是降低對手活性，緊接着三五分鐘內身體會變得麻痹，再然後會死。死時屍體全身發綠，因此叫毒血綠。
在感應到了後面巨狼的追擊后，商洛特意花了點時間配好毒血綠，不過他擔心那些巨狼看出刀刃上的異常，是以也沒有塗在刀刃上，而是塗在了匕首上，專門等的就是這一刻。
“噗。”
匕首扎入雪白的狼腹，巨狼吃痛，發出尖嚎，但這點疼痛並未嚇退它，反而將其身體中的凶性激發出來。
商洛雙手握住刀柄，全部的力氣灌注在這一刀上，已是作了搏命之舉。
殺了巨狼，他還有希望與另一頭糾纏，可若殺不死巨狼，即便這頭註定死去，可在剩餘的時間內，也能配合著另外一頭讓商洛魂歸九幽。
腦海中什麼思緒也沒有，一切的一切都彷彿傾注在這一刀上，在這種無思無想之間，商洛心頭竟是忽地泛了一股明悟。
商斧幾日前教授霸刀時的場景一躍於眼前，在這一刻，勁力上的運轉，氣血上的搬運，肌肉骨骼的配合，有關霸刀的種種困擾和疑惑，都盡數消失，得到了解答。
這些本該是他在修鍊中才能慢慢體悟，慢慢解決的問題於此時全部化為烏有。
一股沛然巨力赫然在刀刃上新生。
斬。
匹練般的白色刀光劃破了巨狼的皮毛，分割了巨狼的血肉，斬斷了巨狼的骨骼。
隨着一聲難以置信的凄厲哀嚎，這頭巨狼轟然間被斬成了兩半。
狼血潑灑，像是下了一場小範圍的血雨。
那頭佯攻的巨狼嗚咽一聲，狼瞳中首次出現了悚然和恐懼，幾乎沒等商洛反應過來，那頭巨狼已經是慌張逃竄。
背抵着大樹，商洛緩緩滑坐下來，右手持刀插入地面，全身發酸。
激烈運動后，體內產生的大量乳酸讓他此時連動一下都覺得是種奢侈，稍一動彈便是刺痛難忍，密林縫隙中滲出的陽光垂照在臉上，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浮現在商洛嘴角。
他終是贏了這場生死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