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請救救他
王邦邦越發額向著牆角擠,他發出大叫,驚恐的看着擠進來的岩蜥的巨口,他甚至可以想到咬到自己身上的痛楚和恐怖。
海青則要冷靜了很多,一段時間的淘金客生活讓她已經習慣於靠着自己解決一切的問題。海青急中生智,她突然摸到了自己后腰皮帶上插着一根白磷信號棒,眼見岩蜥就要闖入,她也不假思索了,抽出信號棒,取下塑料冒,在牆上一劃。信號棒發出了熾白帶紅色的焰火。海青貼着牆壁,將信號棒從撕裂的門縫中用力扔了出去。
信號棒燃燒的溫度蓋過了二人的熱量,岩蜥轉頭追逐火焰。海青貼在門邊,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用力拉變形的鐵門。卻怎麼也拉不開,他轉頭對着還在發愣的王邦邦喊了一聲:“幫忙!”王邦邦這才如夢初醒衝過去幫着海青開門。可是鎖栓已經斷裂變形,卡在了鎖扣中,二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又是拽又是踹。終於聽見了原本不堪重負的鎖栓斷裂聲,門打開了。
只見遠處的岩蜥正一口叼住了信號棒,準備一口吞下的時候,被那在水下都不會熄滅的火焰灼傷,從信號棒中破漏出來的混合著火藥的白磷被點燃。岩蜥的嘴巴都開始燃燒了起來。這時候岩蜥正在瘋狂的翻滾。巨大的尾巴抽動着,地面發出砰砰聲,砂石亂濺。
二人驚魂未定,海青忙拉着王邦邦繼續朝前走。他不敢肯定這隻信號棒能要了這隻岩蜥的命。當她回頭看見後面不遠處逐漸熄滅的紅光的時候,海青的眉頭皺了皺。
“快走!”海青催促着。
通道中,重新恢復了寂靜,只聽見二人粗重的喘氣聲和摸黑跑步的深一腳淺一腳的踉蹌腳步聲。
當轉過一個通道,看到向上的一段毛坯樓梯的時候,王邦邦轉過頭對海青驚喜的喊道,“我們出來了!這裏就是外面。”
‘嘩啦’王邦邦站在出口處,旁邊的敞開的排水溝中一個巨大的陰影躍出。
“小心!!”海青喊道。
然而,已經遲了。一條巨大的尾巴抽了過來。
王邦邦臉上還掛着笑容,他的左手被尾脊上倒豎的尖利鱗片切斷,伴隨着金屬撕裂的聲音。橫掃的尾巴抽到了箱子上。箱蓋應聲而裂。王邦邦身子騰的被抽飛,砸在了牆上。
岩蜥受了重傷,自從它變得巨大后,還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傷害。所以也許是殺死獵物的憤怒蓋過了食慾,地鐵隧道的排水設施還沒封頂,裏面大量的積水也沒有抽干。它滾到裏面逐漸熄滅了身上灼燒的磷火,怒火中燒的追殺二人。
海青看的睚眥欲裂,抬手朝着剛剛露出焦黑的嘴巴的岩蜥頭瘋狂的射擊,岩蜥的頭轉向海青,嘴裏發出嘶啞的摩擦聲,它沒有聲帶,但這並不影響它發出難聽的威懾,它的尾巴再次向著海青抽來。
岩蜥的口腔和牙齒周圍甚至是頭部周圍的鱗片全是灼傷,每一次張嘴都會撕裂和疼痛,所以它乾脆用尾巴將眼前這個獵物給殺死。
海青閃身,尾巴抽中了她前方的水泥柱,一人合抱不過來的水泥柱中間有鋼筋。水泥被抽進了去一條尾巴的塌陷,岩蜥的尾巴上的尖銳的武器鱗片被水泥柱中的鋼筋似乎卡住了,拖住了它的動作,它一邊掙扎着脫身,一邊嘴裏發出低沉的嘶吼。
海青躲避時撲倒,昏暗的光線下,他只能勉強看清楚狀況。看見岩蜥被卡住乾脆伏地“嘭嘭嘭!連續開火。
好在她運氣不錯,岩蜥被燒焦的一側頭上油性的外皮鱗片被燒焦的七零八落,子彈貫穿而入,爆出血花。連中!
但它那頑強的生命力讓它做最後的掙扎,再度張開了燒焦的大嘴。轉過身來張嘴向著海青撲來,海青倒在地上已經是沒有機會再閃躲了,她只好咬着牙關,不斷的向著岩蜥的嘴上和頭上打出一發發子彈。碰直到他手中的槍發出嚓嚓的空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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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出口,一頭滿頭彈孔的岩蜥趴在的地上,沒有溫度的血液正在泊泊的流出。。火焰將它的頭部的油亮的鱗片燒焦,它的表皮變得脆弱。而它的頭骨似乎沒有那麼的堅硬,脆弱到數發子彈完全打入了它的頭中,帶走了它的生命。
海青將趴在自己一側的岩蜥屍體推開,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岩蜥雖然倒地,但巨大的慣性讓蜥屍依舊向他滑過來,鋒利的背脊正好對着她,趴地的海青只來得及側過身,將自己儘可能蜷曲。她的肩膀的厚皮衣被倒地滑過來的岩蜥背脊刀鋒一樣的鱗片割裂。傷口從左肩撕裂到肩胛骨。長長的一道傷口如同被重刀劈開,鮮血淋漓,疼得她發出了一聲悶哼。
好一會,海青才掙扎着爬起來,略微活動,好在沒有傷及骨骼。她右手撕下了自己的斗篷,牙齒咬着一頭,用還能活動的右手簡單的包裹了一下左肩,一瘸一拐的向著王邦邦挪去。
海青臉色難看,不知道是疼痛還是因為王邦邦。倒在排水溝邊緣的王邦邦已經無法動彈。自始至終抱着箱子不撒手的左臂已經不翼而飛,左臂護着的箱子被撕裂。箱子的蓋子被削去了小半,一塊鋒利的背脊鱗片被大力抽落鑲嵌在箱子底部,它扎穿了箱子,直透入了王邦邦的肋下。
海青終於看清了箱子裏的東西,那是兩管液體。一管銀色,一管深藍色。深藍色的玻璃管已經破裂,液體正在緩緩流出。順着擊碎它的岩蜥背脊鱗片正在緩緩滲入王邦邦的傷口。
王邦邦看到海青,又看了看自己的箱子,顫抖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太。。。沒用。。了。。中央區。。門票。。被毀了。”混合著血液,王邦邦的淚流了下來。
海青把他扶起來,拔出了鱗片,鮮血狂涌而出,海青急忙用手幫他將傷口按住。她本想快點找找自己包裹里有沒有什麼療傷物,奶還她自己也是個傷員,稍微一動,背上的傷口鑽心的疼痛。
“少說話,你的肺葉估計傷了,我們倆都受傷了必須馬上找人幫忙。”
“扶。。。扶我。。起來。。。。可以嗎?”王邦邦費力的說話。
海青慢慢將王邦邦坐起身,牽動傷口讓他不停的顫抖。但他忽然覺得輕鬆了,似乎自己一直以來對於末日的焦慮和絕望都隨着血液的離去而離去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是一個人。他害怕和人來往。他除了工作,剩下的時間就是宅在家裏。搗鼓着那些不知名的動漫收藏。吃着那些工業垃圾食品。沒有朋友、甚至家人,更沒有女朋友。。。災變了,王邦邦發現,自己除了沒有死。。他的處境沒有任何的改變。他依舊是那個不敢和人打交道的宅男。
默默的縮在一邊看着人們為食物,為地盤。。打生打死,而他卻在夾縫中撿那些從‘牙縫’中掉落的,苟延殘喘。他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變成這樣。。但是他不在乎了。‘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王邦邦這樣想着。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一路過來的姑娘。王邦邦甚至從心底生出了一股親切感。好像。。除了她母親,他還從未和一個異性相處這麼久過。他發現,這個還不知道面容,只聽到她說話如同敲擊的音階一樣的悅耳的姑娘,他已經愛上了。。。。
王邦邦似乎在積攢最後的力氣,用僅剩的一隻手,將箱子裏僅剩下的一管銀色液體取出來,顫抖着舉到海青的面前。
“還。。有。機會,你。。帶着它。。。”王邦邦咳出了幾口血。還剩下一管,他希望這一管‘門票’依然有效。
海青沉默着接過來,取下了自己的面罩,她的淚流了下來。眼前忽然閃過,災變、海嘯、背叛、最後定格在那個女孩至死不甘的怨恨眼神。
她原本應該不會相信任何人了,王邦邦在他看來。只是一個通往濱城的工具,一個利用對象而已。到了濱城,他作為商業女王的自信,她相信自己還能東山再起,在那裏混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而王邦邦,也註定只是只此一次的交集而不會再見的人。
然而,王邦邦將這管銀色交到她手中的時候,忽然觸碰到了她內心那片已經被她緊緊鎖閉的柔軟。這淚,她為王邦邦而流。為她還能在末世見到的也許是最後的天真而流。
海青揭下面罩,王邦邦看到眼前這個如他所料的美麗的女人,王邦邦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勉強笑了笑。真的好美啊,要是能做自己的媳婦,那該多好啊,王邦邦蹬着眼睛想要看清海青,可是他的視野,卻越來越黑越來越模糊。
“我就。。知道,你是個。美女。。”這句話引得海青突然破涕。
王邦邦失去力氣頭逐漸歪向一邊,似乎眼皮也開始重了。
在閉眼之前,王邦邦似乎看見了幾道手電筒一樣的光,和許多人影。。。。王邦邦恍惚之間,似乎聽到海青說了一句:“請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