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宅門
進沈家那日,她被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下人領進沈家大門,這沈家宅子真大,七拐八繞走了不少路,還沒到頭。
鳶蘿拎着包袱跟在家僕身後,一路都未見沈家有任何喜慶之氣。
那掛在屋檐下的紅燈籠,應是年前舊物,隨風搖擺。
沈家大院有三十餘畝,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大院,內套十多個小院,是當地著名的清嘉慶年構造的九十九間半住宅,三門臨街,四周是高十米的白牆將大院包圍。
打從一進門,映入眼帘的是一條中軸路,過幾個廳直通沈家正廳,這一路上但凡入眼的木質部分,都是金絲楠木和檀木組成,雕工精美,門檐和門窗上的圖案各有不同,美妙絕倫。
跨過高大的門檻,沒有鳳冠霞帔,沒有拜堂,沒有夫妻對拜之禮,這就算進了沈家門,成了沈家人。
鳶蘿穿着粉色織金襖裙立在堂前,她拘謹的低着頭,數不清的眼睛盯着她。
堂上正位坐着一位婦人,雖上了年歲,可依舊膚色光亮,年輕時容貌定是俊俏。
她身着紅色暗花襖褂,下身配着黑色玉裙,那身紅如喜服般耀眼,似在向她警示,她是正房夫人,紅色喜服唯有她所能穿。
“新姨太給夫人行禮!”一男人帶着金邊眼鏡,身材圓潤,他吆喝一聲,整個堂上都有迴音。
旁邊等候多時的丫頭端來茶碗,鳶蘿接過,屈膝向正房夫人行禮,剛想跪下,便被她手中的細棍抽了下。
這腿是不敢跪也不敢直,就這樣曲着,手中的茶灑出了些,濺在手上有些疼,這就是沈家大夫人給她的下馬威。
滿堂無人為她解圍,鳶蘿曲着腿足足蹲了半個鐘頭,手腳酸痛渾身直顫,但手中涼透的茶,絲毫沒有漫出碗來。
這場面好似兒時練功,一個差錯那便是一鞭子。
妾室受正房欺負那是最平常的事,想要生存,必須忍耐,這道理她懂。
這一屋子人似乎早已習慣這齣戲,那兩位穿着艷麗的姨太太,也沉着冷靜的看着,想必她們進門時也受過這等罪。
在外奔波數年,鳶蘿怎能不懂,她在沈家想必是最沒地位的人,得寵和不得寵,都不好過。
這手和腿已開始打顫,眼瞧着人就快倒了,細棍落在鳶蘿膝蓋上。
“起吧。”
“是。”
她顫顫巍巍起身,茶碗穩穩的端着,大夫人滿意的點點頭。
此時那腿酸痛不已,卻連個過來攙扶的人都沒有,冷漠,是沈家給鳶蘿的第一印象。
鳶蘿是個苦命人,三歲與父母走丟,之後被人販拉在街頭賣藝,后被路過的戲班子老闆看中。
第一次見師傅,師傅拒絕收她,女的唱戲實屬少見,紅的角兒也都是男人,在行內收女徒弟的師傅少之又少,雖說她相貌出眾,嗓音不錯,但吃不了這行飯,也是白養。
師傅見她長相可人,心生憐愛,將她留了下來,平日對她疼愛有佳,拿她當閨女一樣養。
鳶蘿在戲班幫着做做雜事,可她喜愛唱戲,平時乘着師兄弟學藝時,跟着偷學,一日被師傅撞見。
“你把方才唱的再唱一遍。”
她開嗓,師兄弟各個圍觀,師傅叼着旱煙袋,一下拍在桌子上。
“好!真是祖師爺賞飯吃,今日就收你了,以後女的能上台,你必定成名角兒。”
就這樣她被剪了頭髮,和其他師兄弟一起練功學戲。
雖說戲班子生活四處奔波,她也吃了不少苦,可那時師傅待她極好,師兄弟也處處照顧她,她是自由快樂的。
如今給一個五十歲老頭做妾,真是始料未及。
但也只得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