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場鬧劇

第一章,一場鬧劇

夜涼如水,滿月低懸,皎潔的月光宛若銀色沙幕,籠罩着整個夕河鎮,使鎮內鱗次櫛比的屋檐上,都彷彿積上了一層薄薄的碎雪。

坐落在夕河坊的雲香院卻是個意外,這裏串串鮮紅燈籠高掛四方,燈火通明,蓋過了那銀月之輝,映得周遭一片通紅。

臨近深夜,夕河坊的大街小巷裏,早已陷入沉寂。而同樣只有雲香院的門前,依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花崗岩鋪成的台階上,正站着好幾個妖嬈女子,待客人一來,她們便媚笑一聲,扭着纖腰很快黏了上去。

她們或拋一個媚眼,或修長玉指看似無意滑過胸前的一片粉膩,或一聲呢喃嬌哼,只叫抱着她們的男人們頓時直起脖子,紅了眼,跟丟了魂似的。

來雲香院的客人,自然不是什麼謙謙君子,這些女子使盡渾身解數來撩撥他們,他們可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只會光明正大地上下其手。

他們本就是來尋歡作樂的。

秦舒玉絕不是為此而來,他的心,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根本體會不到什麼是歡,什麼是樂。只是,在酒色的刺激下,他還能感覺到緩慢的心跳,自己確實活着。

不過,他每次都會裝作盡興而歸。

可今夜,秦舒玉連盡興也沒法再裝,因為他整個人被身高馬大、手持鐵鎚的孫彪攆狗一般,給攆出了雲香院。

“就你這樣的廢物,也敢碰本公子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跟着孫彪一同出來的白衣公子,看着醉氣熏熏的秦舒玉,手中摺扇一收,那對桃花眼中頓時閃過冷色。

他抬起右腳,狠狠往前踹了出去。

砰!

秦舒玉連站都站不穩,根本不可能躲過這一腳,當然,即便他清醒的時候,也做不到。他只覺得腹部彷彿被山頂滑落下來的巨石擊中一般,身體瞬間倒飛而去,好死不死,又砸到岩石台階上,沿着石階滾了下來,紫色錦衣也被劃出一道口子。

原本充斥着陣陣鶯聲燕語、推杯換盞之聲雲香院一樓,在這一刻靜得落針可聞,台階周圍的一眾看客大氣不敢出,手半遮着眼睛,不忍直視。

心道,這秦家少爺也太慘了,向家公子這一腳怕是下得不輕。

痛,鑽心的痛!

秦舒玉雙腳攢縮着,側躺在地上,左手用力抓緊腹部,只覺着五臟六腑移位了一般,痛得他氣粗難喘,好幾條刮痕的額頭上,豆大的冷汗珠子直冒。

他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就這般死屍一樣躺着,意識恍惚,只有右手還死死拽着裝滿了酒的酒囊。

這個時候,一藍一紅兩道身影如幽靈一般,突然掠到了秦舒玉身邊,然後把他小心翼翼攙扶着,徑直走向雲香院。

一路上,無人敢擋,就算是向家公子和孫彪這方的人,看到這一藍一紅兩位青年男子,竟也是主動讓開路。

到了裏面,兩人把秦舒玉輕放在一張鋪有軟墊的躺椅上,紅衣男子便喊那老鴇端來一碗溫水,然後拿出一個小黑玉瓶,倒出幾顆白色藥丸,送水讓秦舒玉吞了下去。

此時,向家公子帶着張全等人跟了進來,還有一幫膽子大,也有些身份的看客,他們正等着看場好戲。

紅衣男子往前挪了幾步,他看着白衣公子,面無表情道:“我家少爺好歹也是秦家莊的少主,向坤公子下手會不會太狠了?”

向坤還未說話,在他右側一直沉默的張權站了出來,他厲聲喝道:“我呸!如果不是看在他老子秦卓峰的面子上,你以為,他那雙碰了我家大公子女人的爪子,還能留到現在?”

此人枯瘦如柴,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他一副尖嘴猴腮相,眼如蛇睨,一看便是那種陰狠狡詐之人。

他的聲音和他的鼻頭一樣,又尖又細。

向坤左側的孫彪也是粗聲附和道:“大哥說得沒錯,只讓他受這點皮肉之苦,算便宜他了。”

向坤左右掃了一眼孫彪和張全,假模假樣地告誡道:“誒!不得無禮。”

然後,他看向紅衣男子,只見眼前人身形高大,含胸拔背,眉粗而稀,特別是那雙眼睛大而亮,彷彿有着一團火焰在燃燒。再看藍衣男子,長相與紅衣男子相差不多,只是額頭不如紅衣男子那般凸,眼神看上去要柔和一些,不過也是風暴暗藏,便笑着道:“想必二位就是那風火雙雄吧!”

嘶!

向坤此言一出,雲香院裏的看客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因風火雙雄的名號,在夕河鎮早就家喻戶曉,雖然他們極少露面。

此二人是秦家莊護衛的核心成員,各自修為本就已經達到靈海境二重,是鎮內為數不多的高手。

再加上兩人合作多年,心意早已相通,又佔了風助火勢之利。所以兩人若是聯手,拿下靈海境四重的高手,不在話下。

而修為超過靈海境四重的修者,在夕河鎮內,一雙手就能數得過來。

並不奇怪向坤認出了他們,紅衣男子點頭道:“雙雄只是虛名,在下赤焰。”

藍衣男子跟着道:“在下藍風!”

向坤又問道:“是秦莊主讓你們保護秦舒玉的?”

赤焰的眼睛裏忽然有了冷意:“不錯,可秦少爺已經受傷,你踢的。”

向坤“噗”的一聲打開扇子,毫不在意地笑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赤焰粗眉一挑,強硬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在下以同樣的力道,踹向坤公子一腳,此事便算揭過。”

雖然,是少爺以命相逼,讓他們不要跟在他身邊的。但,無論如何,如今少爺被打,是自己失職,沒能及時出現阻止。

所以,為少爺討回公道,是必行之事,也為挽回秦家莊的顏面。

張權一拍身邊的桌子,突然暴起喝到:“你敢!”

他的胳膊像乾柴一細,力道卻不小,那紅木桌子上已現裂痕。

張權早已沉不住氣,憑什麼這兩個區區靈海境二重的黃毛小子,敢在他靈海境三重的修者面前如此囂張。

他偏不信,自己加上靈海境二重的孫彪,會鬥不過這什麼狗屁雙雄。

孫彪握着重鎚的手也是越捏越緊,蠢蠢欲動。

向坤合上扇子,伸手攔住了身旁的兩人,笑容逐漸消失,問道:“你當真要這麼做?”

赤焰不為所動,道:“必須這麼做,否則,在下無顏面對秦莊主。”

向坤眼神一凜,忽然威脅到:“你們二人聯手,實力的確堪比靈海境四重的高手。可你們想過沒有,我的兩個手下張權和孫彪,一個靈海境三重,一個靈海境二重,實力同樣不可小覷。雖然,最終可能敵不過爾等,可牽制個一時半刻,卻綽綽有餘。若是我利用這一時機,出手殺了你們家少爺,你們又當如何向秦莊主交代?”

頓了一頓,他冷笑着接道:“你們莫要忘了,我也是個靈海境一重的修者,殺秦舒玉,應該沒什麼難度。”

赤焰面色一變,沉聲道:“向坤公子是想讓向氏莊園和我們秦家莊拼個魚死網破?”

張權和孫彪的實力不弱,單從境界上看,還要高於他和藍風一籌,在他倆的糾纏之下,一時間很難顧及到同樣有着靈海境的向坤。

這樣一來,少爺的確危險。

向坤的眼神越來越輕蔑,他不屑道:“魚死網破?並非我小瞧你們秦家莊,你們近些年,發展勢頭確實迅猛,可跟我底蘊深厚的向氏莊園比起來,到底還是要差上許多。何況,你們秦家莊裏,除了與秦莊主有過命交情的幾個兄弟之外,還有誰甘願為秦舒玉豁出性命?或者,換一種說法,秦莊主真願帶着他們與向氏莊園拚命?”

赤焰沒有說話,他那略凸的額頭上皺紋越凝越深。

向坤又接着道:“依我看,我若真殺了秦舒玉,秦莊主為了父子情誼,只會獨自一人來我向府尋仇,絕不會拖上整個秦家莊。可秦莊主實力雖處夕河鎮頂尖之列,但他面對的是整個向家,所以,最終結果,可想而知。”

赤焰此時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面色發白,他已經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竟能將未發生的事情分析的如此通透,還對秦莊主的性子拿捏地如此之准。

此人是時候讓秦家莊的人重新對待了。

此時,在一旁沉默許久的藍風站了出來,道:“或許確如向坤公子所說,不過今夜,我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空手而歸的。”

雖然,他料想向坤未必真敢殺自家少爺,他的父親也不見得會為了保他,拿整個向氏莊園與秦家莊對賭。

但,他不敢賭,更不會拿自家少爺的性命去賭。秦莊主對他們兩恩重如山,顧全秦少爺的性命,是他們的底線。

或許,向坤早就看準了這一點,他才這般咄咄逼人。

不過,也不能完全丟失秦家莊的氣節,因此,他給雙方都找了一個台階下。

向坤很聰明,他立刻就明白藍風已經讓步,那略有些發紫的薄唇不由掀了起來。

這場博弈,他是贏的一方。

於是,他滿面含笑地從懷裏取出兩張銀票,遞到風火雙雄面前,道:“我也絕非那不識抬舉的人,硬讓你們難做,這裏是二百兩銀子,想必足夠付你家少爺的醫藥費。”

藍風接過銀票,無奈接受讓步的赤焰又道:“向坤公子似乎還欠缺一個道歉。”

孫彪虎目一瞪,斥道:“絕無可能!你們莫要得寸進尺,此事是你家少爺有錯在先。”

向坤忽然看向了雲香院的門前,不由笑得更加放肆了:“在你們提出這個要求之前,不如看一眼你們的身後。”

赤焰藍風面色齊齊一怔,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轉身,果然看到躺椅上已經沒有自家少爺的身影,再順着向坤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少爺已經跌跌撞撞走下了台階,還灌了一口酒。

向坤回過頭來,打開摺扇輕搖着調笑道:“怎麼,還不快追?我可要提醒你們,外頭的人可不像我這麼大度,會對秦舒玉手下留情。”

聞言,風火雙雄直接沖了出去。

鬧劇完場,看客們意興闌珊地散了,只因沒看到他們想看的。

張權終於忍不住又起尖鼻,問道:“公子,您剛才為何攔住我,他們兩個太放肆了。”

向坤笑容瞬間消失,低聲道:“現在還沒到和秦家莊徹底翻臉的時候,況且這兩人的實力究竟如何,大家都摸不透,我們莫要成為投石問路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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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的至尊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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