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是你不要了她
“你和我談仁義?”
顧寒時唇角上的笑意倏然便冷凝掉了,眸色沉下來,冷峭可怕:“當年溫家出事,我苦苦求你放過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麼單純一個人,什麼都不會,你卻狠心到趕盡殺絕,把她的藏身之處告訴債主,向法院申請凍結她所有的銀行卡……”
當年無數難堪的事情被顧寒時這樣一五一十地數出來,句句殘忍,傅止的臉色,在他的聲音里,一點點變得蒼白。
顧寒時冷峻的面容上已是殘忍冷笑:“阿止,當年是我追到國外,把她一點點撿回來的,你是沒有看到那個時候的她……”
說到這裏,顧寒時也沒有了聲音了,手裏的煙,機械地往唇上送。
一口口白煙里,顧寒時寂寂寥寥地笑了。
那些年裏的一切,都在他的心口,不曾和任何人說起過,若不是今日傅止前來興師問罪,他亦是不會說。
他知道傅止一定會來,只要他知道溫涼已經回來了。
現在的顧寒時,縱使和傅止有兄弟的情誼,卻也已經有了商人的無情和決斷,回過神之後,顧寒時慢慢地把煙蒂彈到煙灰缸里。
字字句句慢騰騰地從他的唇齒之中出來,殘忍又無情:“阿止,不是我搶了溫涼,是你不要了她,我只不過,把她撿回來罷了!”
傅止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已經被抽走,顧寒時從來都是這樣無情的一個人的。
他不動聲色,話語殘忍錐心。
對溫涼,他從來都是如此,看似無情,又是多情。
傅止始終沒有說話,顧寒時話反而多了一些,抽完最後一口煙,他終於用一句話,摧毀了傅止僅剩下的意志:“再說了,你知道的,我和她,有絕對斷不了的聯繫。”
傅止面如死灰。
他終於甩出來了自己的籌碼了。
傅止逼着自己冷靜站起身來,看着坐在那裏眉目深沉的顧寒時,執着地說:“不管我和她有什麼矛盾,我和她,永遠是一家人,分不開!”
他在顧寒時輕飄飄的眼神里轉身離開,怕再呆下去,他自己就要被自己的不自信給擊潰。
離開顧寒時的辦公室的時候,傅止恍恍惚惚的想起六歲那年,他被溫兆領着,戰戰兢兢地到了溫家。
小小的溫涼,扎着兩條歪歪扭扭的小辮子,穿着白色的裙子,抱着粉色布娃娃跑出來,歪着頭睜着那雙圓溜溜的黑眼鏡看着她。
然後奶聲奶氣地喚他:“阿止哥哥。”
他看着那小東西,她長得可真好看,白白嫩嫩的,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起來,臉頰上兩枚淺淺的酒窩。
他看着她,也笑了。
離開雲頂大廈,傅止一直告訴自己,對,他和溫涼,永遠是一家人。
他和溫涼之間那麼多年的情誼,是顧寒時和她那短短三年所不具備的感情。
就算是自我安慰,傅止也終於找到了支撐住自己的動力。
溫涼睡得不甚安穩,模模糊糊之中聽見好像有人在不斷地敲門,她剛開始以為是錯覺。
久了之後也慢慢醒過來了。
原來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她去開門,從貓眼裏面往外看,有些暗淡的光影里,她看見喬森一臉沮喪地站在門外,垂着頭,看得不大清楚臉。
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想起白天裏,他和那個叫張思琪的女孩之間的相處,莫名想要嘆氣。
對於喬森,她是有些愧疚的,這樣善良好脾氣的一個男子,應該有個溫柔美好的女子陪在身邊的。
她配不上,但是張思琪,真不大合適。
見他狀態不好,她總不能把她拒之門外,前面幾個月裏,喬森對她,是真的好,這份好,她始終記得。
“這麼晚了……”
她拉開門,本來想要問他怎麼這麼晚了不睡覺跑來找她,還沒說完,便被人給抱住了。
喬森一把把她抱住,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髮絲的味道,有些想要哭。
溫涼愣住,僵硬地站在門口上,雙手舉起在他的身邊,不知道應不應該回抱他一下。
他很難過,她能感受得到。
但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難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而且,他們已經分手了,眼前這樣的姿勢,還真是狠尷尬。
最後,她只得用手輕輕地拍了幾下喬森的後背表示安慰,輕聲問他:“怎麼了?”
聽着她溫軟的聲音,喬森心口上憋着的所有怨氣瞬間都無處安放,化作無盡的委屈,緊緊抱着溫涼,不斷呢喃:“為什麼他們都要逼我?為什麼……”
他在低聲傾訴,聽起來萬分無奈和痛苦。
溫涼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料想是遇上了什麼坎兒,斷然想不到會是顧寒時和傅止把喬森逼到這個份上的。
喬森說不清楚是什麼事情,她也沒辦法知曉,只能安慰:“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但是你這樣,我會難過的。”
這話是真的,她沒有騙他。
喬森渾身僵了一下,理智慢慢地找了回來,沉默了一會,他慢慢地放開了她來。
說到底,他是不願意她難過。
等他放開她,她這才看見,喬森的眼角青紫紅腫着,好像是,被打了!
白天的時候她還看見他好好的。
她看着他的臉,慢慢發現,他的臉上有三處青紫,雖然不至於太可怕,看起來卻也十分觸目驚心。
心裏有些不好受,她問他:“你這是怎麼回事?”
口中問着,已經拉着他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忙着準備冰袋給他敷傷口。
喬森看着溫涼忙碌着,這一刻,他的心難得安寧。
只有在溫涼這裏,才能找到內心的安靜。
“沒什麼。”
他不願意多說,這事情說出來,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見她不願意多說,溫涼也沒有糾纏着追問,只是拿了冰袋讓他敷着眼角青紫,自己坐在邊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拿着冰袋敷了好半響的喬森都沒有說話,默不作聲坐在那裏,他在等自己的情緒慢慢消化掉。
溫涼也不說話,就那樣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