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四章

第一百九四章

“是關於小景年的。”

提到顧景年,溫涼一直平靜的臉色總算有了些變化,透出一股子難以名狀的悲傷來,她冷笑着看向唐現,眼底是一種瞭然的透徹。

唐現看到,不禁心驚。

難道?!!

“唐先生想說什麼?”溫涼冷笑着疑問,不等唐現回答,她便自說自話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唐先生是好意想告訴我,阿年,是我的孩子嘛。”

“夫人,你怎麼……”唐現不可置信的驚呼道,臉上的驚慌格外明顯。

這個秘密,知情的人都守口如瓶,顧景年的出生年月更是刻意做過手腳,處理的天衣無縫,絕不會讓溫涼從出生日期上察覺不對。

除了親子鑒定,根本就沒有別的可能識破這個秘密。

甚至於當年為了讓溫涼相信孩子已經死了,他們實施了萬全的計劃,就連特意準備的代替顧景年的孩子的屍體都天衣無縫,溫涼親眼目睹了死去的顧景年,經過計劃,是毋庸置疑的。

溫涼也就是相信了孩子已死,才會輕生,走進了車流中,想要自殺。

這樣一來,溫涼又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去做親子鑒定,鑒定顧景年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呢?她恨透了顧寒時,又怎麼可能會想到會相信,顧景年和她有任何關係呢。

如今,她都知道了顧寒時是自己的孩子,也該明白了當年顧寒時說要見死不救,棄她們母子於不顧的話,是不由心的。

難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溫涼還懷着恨,不願放過顧寒時,勢要讓他身敗名裂,失去一切嗎?

為什麼?

唐現不懂。

“夫人,你早就知道了一切。儘管這樣,你還是不願意原諒顧先生,不願放過他嗎?”

“呵呵呵,放過?”溫涼似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笑出了聲,笑罷后,她聲線冷淡:“怎麼放過?依你所說的,顧寒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嗎?無論是說著絕情斷念的話,拋棄下那時懷着孕剛剛喪母的我,還是最後狠心,為了他所謂的保全,不顧念我一絲一毫,讓我承受失子之痛,痛徹心扉,萬念俱灰的走向滅亡,都是顧寒時的為我好。他為我好的方式未免太特別了,我怕是承受不起。”

“親手把我推入地獄的人是他,你卻來告訴我,想讓我覺得他是我的救世主。唐現,你未免也太可笑了。”

溫涼嘲諷的語氣就像寒冬里的一桶冰水朝着唐現當頭灌下,他渾身徹骨都覺得冰冷難捱,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如何反駁,溫涼說的,都是事實。

溫涼又笑了,只是同剛才的冷笑嘲諷相較太多,苦澀,悲哀,她嗓音輕輕的,有些不真切。

“阿年還活着,也無法抹去當年顧寒時為了成全自己所謂偉大的保全,心狠手辣到,讓我們母子生離的事實。生離死別,兩種結果,一樣沉重,你們當真不懂嗎?顧寒時做這些,真的把我考慮進去了嗎?他想過我會多絕望嗎?我想他懂,可他還是這麼做了,用一種對於我來說就是凌遲的方式,成全他和你說的,偉大的保全。”

“說到底,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你所認為顧寒時為我所做的所有驚天動地的事情,歸咎根本,都可以用一句話說清楚啊。”

“比起顧氏集團,我輕如鴻毛,是那般賤如塵埃,可隨意踐踏。”

溫涼狠狠的吐出最後兩個字,周身冰寒的氣息越發濃郁,十分駭人。

連唐現,都為之心驚。

他喉頭髮緊,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接下來就是一陣短暫的安靜,溫涼是樂於沉默,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不想再浪口舌。

而唐現,是不知如何反駁,溫涼所說的一樁樁,一件件。

“既然顧氏集團對於顧寒時來說,這般重要,我偏要看他失去顧氏集團后,會怎樣悲痛欲絕。”溫涼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平靜,站起身來,笑對唐現說:“唐先生,你覺得呢?”

“夫人……”唐現先是如鯁在喉,不知如何開口,然後,又變的激動起來,對溫涼說道:“夫人,顧先生,真的是為了保護你,顧家本就是軍政起家,顧家宗祠的那些想爭顧氏集團的人,手段比你能想像到更加兇殘,不留後果。當年如果顧先生沒有回去,莫說顧家的百年基業保不住,為了斬草除根,就連老婦人,顧先生自己都難以活命,更別說保住你們母子了。那年除夕夜,你電話打回去,當晚,顧家宗祠諸多人呢,就都暗自派了各路人馬過去,想殺你們。那時候顧先生勢弱,不能正面與他們為敵,為了讓他們死了害小景年和你的心,才會故意製造了小景年的死亡,讓他們相信顧景年已死,你已經是棄婦,他們才放棄了殺你的心,顧先生才得以在最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接回小景年的。真正保住了小景年的性命。而在接回小景年之後,顧先生要接回來的人,就是夫人你啊。”

說道這裏,唐現堪堪停住,不敢再往下說。

後面發生的悲劇,他們彼此都清楚了,溫涼沒等到顧寒時去接她,就選擇了絕路,走進了車流中,結束生命。

當年得知這個消息,顧寒時就像瘋了一樣,什麼顧氏集團,什麼對他們顧家虎視眈眈的財狼虎豹,都不重要了。

他第一時間趕到溫涼所在的地方去,發了瘋的找她,只找到了一把骨灰。

人人都和他說,因為汽車相撞,汽油泄露,引發爆炸,溫涼在這場爆炸中灰飛煙滅,被大火燒的只剩一把灰了。

顧寒時不信,他不相信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燒的就剩一把灰。

可沒人理會他,只是不斷的重複着告訴他,無論他怎麼想怎麼做,溫涼已經死了,不復存在了。

後來,行屍走肉,沒有溫涼的那五年時間,他堅信她活着,從未放棄過找她。

“唐先生,說完了嗎?說完了的話,我先走了。”溫涼看上去絲毫沒為唐現的話,產生一絲的動搖,她風輕雲淡地彷彿完全不在意唐現的話。

這般說了,溫涼也就真的不多加逗留了,她越過唐現,離開了會客室。

唐現追出來留她,激動的說:“夫人,你必須想清楚,明天就是股東大會了,你的決定……”

“夠了,唐先生,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多說無益。”

溫涼打斷唐現的話,冷厲的目光投過去,表示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了。

唐現無言,明白了溫涼的意思,站在原地目送着溫涼離去,不再追上去。

似乎結局早就寫好,無法更改。

離開警局,回到顧氏集團的時候,唐現徑直去了顧寒時的辦公室,卻在門口被人告知,顧寒時不在辦公室,不久前,離開公司了。

明天就是股東大會了,這場大會,很有可能會讓顧氏集團高層包括顧寒時,面臨一次腥風血雨的洗牌。

顧寒時這時候,不留在辦公室想辦法應對,去了哪裏?

另一邊,唐現在找的人,此刻正穩穩噹噹的等在警局門口呢。

溫涼下班,從局裏出來的時候,發現在門口等着的顧寒時,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意外,甚至於根本就不意外。

似乎她早就知道了,顧寒時會來。

顧寒時笑着展開了手,低沉的嗓音帶着蠱惑的磁力,他道:“過來,阿涼。”

溫涼也笑,走過去,撲進了顧寒時的懷抱。

兩人緊緊相擁。

上一次擁抱,好像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

顧寒時想這個擁抱已經想了許久了,凌晨的時候沒有抱到,可把他想念壞了。

“早上,怎麼那麼早就離開家了,我起來就不見你。”顧寒時微微鬆開了溫涼一些,空出一隻手來把溫涼落到頰邊的頭髮攏到耳後,動作溫柔。

視若珍寶。

“這不還有工作,沈隊抓的嚴,可不能遲到。”溫涼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說的亦真亦假。

不管真假,對顧寒時倒是受用。

男人不在糾結於這件事上,一邊擁着溫涼往身後車子的副駕駛座走,一邊問:“想吃什麼啊?我的寶寶。”

“肉,大魚大肉,美味佳肴。”溫涼很認真仔細又很籠統激動地說。

顧寒時一點也不馬虎,當即道:“是,了解了,我辦事你放心,保證讓寶寶你滿意。”

車子很快就開上了環城公路,平緩的前進。

每股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

這天晚上,顧寒時帶着溫涼行走在c城的大街小巷,對溫涼的要求,有求必應,以至於他們一起嘗試了很多家餐廳,價格高昂的,平價的,就連路邊攤都有。

他們酒足飯飽,站在無人的街頭縱情擁吻,一起跳舞。然後一路高歌,盡興的回到了家。

洗漱過後,便是在房間裏上演索求不止的歡愉,發了狠的享受魚水之歡。

無休無止。

以至於第二天,溫涼起床是,腰酸背痛,險些站不起來。

他們什麼都做了什麼都說了,只是決口不提,今天的那場抉擇顧氏和顧寒時命運的股東大會。

就連離開家,兩人都分頭走的,平靜的和往常一般。

只是離開時,顧寒時擁抱溫涼的時候,表現出了比以往更加殷切的依戀。

僅此而已。

當他們在公司再見到,是溫涼出現在股東大會,實行選舉表決權的時候,溫涼把自己的票投給了一個憑空冒出來,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又獲得了幾個股份加起來百分之十五的股東的支持的賀先生,賀慨。

已擁有百分之三十五股份支持的賀慨,加上溫涼百分之十八的股份,以百分之五十三對百分之四十七的比率,在這場重選顧氏集團最高董事長的商戰上,取得了勝利。

顧寒時被擠下顧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擠下了顧氏頂端的神堂,從此,顧氏易主,賀慨居上。

此消息一出,整個c城都為之沸騰,連日來關於顧氏的種種傳言,終於在此刻有了最正確直接的答案。

商業巨頭顧寒時,被自己的女人擺了一道,痛失顧氏的新聞,頓時傳遍了c城街頭巷尾。

賀慨上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員,辭退了兩個人,那便是顧寒時身邊養着的最貴的兩個特助。

唐現和周西。

一時間,賀慨故意削權,打壓顧寒時的聲音也響起來了。顧寒時成了顧氏的空殼擺設,至於手上的那些股份。

這場顧氏集團腥風血雨的換血,使c城都為之震蕩,顧氏動蕩。

沈雲深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顧寒時正在收拾東西,搬離董事長辦公室,給賀慨挪位子。

“需要我幫你嗎?”沈雲深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平靜無波。

顯然這場被譽為c城歷史上最大的災難的顧氏風波,他一點都沒看在眼裏。

執掌一切的篤定。他永遠都尊貴如天神,尋常人入不得他的眼。

“不用了,你幫不了什麼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顧寒時說著,把最後一份文件,放到了收納箱子裏。

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出現,指派了一個爪牙過來,就吞下了顧氏。

顧寒時這麼說了,沈雲深便不再廢話,說了兩句閑話,便掛斷了電話。

沈雲深這廂剛放下電話,坐在他身邊的特助李尚,便和沈雲深報告了一個剛才得到的消息。

“沈先生,那邊的判決書已經下來了,判了八年,當場執行。現在陸沉風,已經進了監獄。”

“八年?”沈雲深重複了一下這個數字,深邃的眸子裏是害人的冰寒,他惡狠狠道:“八年,這般輕巧。”

李尚在一旁平靜的聽着,等沈雲深將話說完,他畢恭畢敬的垂下眼瞼,道:“沈先生,若是覺得這懲罰太輕,我可以去處理一下。”

沈雲深沒有當即回答,安靜了半響,仿若在認真思考了李尚的提議。

過了一會,他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話:“暫且先算了,日後看着,再做打算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是解救陸沉風於絕境的神丹妙藥。

李尚頷首示意,表示了解。

“小丫頭有消息了嗎?”沈雲深問。

不服剛才的冷淡狠戾,他的神情籠罩了一層濃重的擔憂。

沈雲深問起唐念,李尚心下一緊,當即請罪道:“對不起,沈先生,暫時還沒尋到夫人的所在。”

陸沉風綁架了唐念之後,帶着唐念銷聲匿跡,以唐念的性命為要挾,不讓沈雲深或者其他人尋找他們的下落,不然他就會帶着唐現,同歸於盡。

從擄走唐現這件事上,就足以證明陸沉風的喪心病狂,無所顧忌。他沒給自己留退路,說的出做得到,逼急了他,他真會拖着唐念去死。

為了唐念的人身安全,沈雲深無奈,被迫接受了陸沉風的要求,只有在背地裏繼續悄悄的尋找唐念,表面上沒有再尋找唐念的蹤跡。

可也是因為這樣,不能大張旗鼓,投入全力去尋找,陸沉風又是精明的狐狸,根本就沒留下一絲破綻。。

因此一直以來,沈雲深他們尋找唐現的事情都沒有什麼進展。

直到三天前,事情才有了轉機,陸沉風突然出現,去了警局自首,他什麼都招了,對於自己所犯下的綁架恐嚇等罪行,也供認不諱。

但就是不肯說出唐念的下落,無論怎麼問,他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矢口否認自己知道唐念的下落。

沈雲深也派了幾撥人去,用盡了手段,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也從陸沉風那裏模模糊糊地得到了,唐念很安全,沒有生命危險的信息。

沈雲深知道,這是陸沉風故意透露給他的。

不然已陸沉風那般深沉的心思,只要陸沉風不願意,這個消息,沈雲深也不會得到。

人安全就好,總會找到的。這是沈雲深篤信的信念。

他有能力更有自信,找到唐念只是時間的問題。

至於陸沉風,結局已然說過了。

若是不出預料,他即將面對八年鐵窗生活,為自己所放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車子平緩的前進着,車內陷入了安靜,沈雲深已靜下心來,翻動放在腿上一份文件,處理工作。

李尚在一旁也不得閑,隨時準備着要回答沈雲深突然蹦出的關於文件內容的問題。

精神也高度集中。

不過,這份文件好像沒有多大的問題,整個過程中,沈雲深都沒有開腔,待看完了,就簽了字遞了過來。

李尚接過文件,趁機提起一直想回報給沈雲深的事情:“沈先生,沈西城少爺昨天完成了一個國外的收購案,今天回國了,想邀你一起吃個飯,問你有沒有時間。”

“今天?”

“不一定,西城少爺說了,全憑你的意見,這三天內都成。”

李尚一絲不苟的回答。

說到沈西城,不免要說到他之前同陸家陸心兒定下的婚約。

已經取消了。在唐念失蹤后,沈西城因為被陸沉風傷了,住了一段時間的院,傷好的出院的時候。

沈西城正式向陸家提出了退婚。沈家勢大,陸家儘管諸多不願意,也無從拒絕,只能灰溜溜的吃下這個虧。

陸心兒大受打擊,曾到沈家鬧了幾次,直到把沈西城想要維持的最後一點紳士風度,消磨殆盡,下了命令,不許陸心兒靠近沈家。

此後,沈家才清靜了下來。

只有沈家老夫人不明白這說好的婚事說變就變,是因為什麼,幾次問起沈西城,說其當初說是喜歡陸心兒,才毀約唐念,舔着臉皮幫他訂下這婚事,到頭來,後悔的也是沈西城。

她表示她老了,一點都摸不透年輕人的心思。

婚是退了,可沈家也留下些許欺人太甚的不好名聲。

沈西城也不解釋,就說了句不喜歡。

沈家老太護短,說了幾次以後也不提了。

車子平穩的前行着。

沈雲深用大指姆摩挲着手中的鋼筆,沉思了一下,想起了什麼,道:“我想起,明天好像是姐姐生日吧。”

他口中的姐姐,就是沈西城的母親。

“對,明天是沈大小姐的生日。”李尚並不訝異於沈雲深竟記得這些,沈雲深是重親情的人,對於家人的事情,從來都是無微不至。

李尚接着補充道:“西城少爺也說了這件事,說是如果先生明天能空出時間來,回老宅去幫大小姐慶祝生日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那就明天吧,把該推的都推了,安排好時間,等下路過首飾店的時候,提醒我下去挑件禮物。”沈雲深一邊說,一邊拿起一份新的文件,打開來看。

車內又恢復了安靜,一路上,李尚都注意着車窗外。

沒多久,他遠遠的看到了鼎盛廣場招牌,想起鼎盛樓下有一家珠寶店,他提醒司機道:“前面鼎盛廣場停車,沈先生要下車。”

司機回應了一句,表示知道。

往鼎盛廣場開過去,沒多久,車子便穩當的停在了鼎盛廣場的路口。

李尚待車停好,一言不發下了車,從車尾繞過去,幫沈雲深打開車門,道:“沈先生,到了。”

沈雲深隨手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李尚后坐墊上,側身下車。

司機去停車了。

李尚領着沈雲深往商場裏走。

天氣已有回暖的跡象,初春的暖陽透過厚厚的雲層,微弱的灑下來,金碧輝煌的購物天國,蟄伏在陽光里,閃閃發光。

沈雲深看久了密密麻麻的文件,一下子曝光在這強光下,眼睛有些難受,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骨,微眯了一下眼睛。

再睜開,也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真的有用,他覺得舒服了一些,視線都變的比剛才更清明一下。

目光落到前方,腳下生風走進了商場。無心間抬起頭,看向了前方的梯形電梯,電梯上站了三兩個人,沈雲深匆匆的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下一秒,他動作一滯,又將已經收回的視線落回了那正在逐漸上升的電梯上。

是她。

沈雲深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字,心口處好似被人重重的掄了一拳,整顆心,頓時血肉模糊。

“唐念。”先是一聲不太確切的呢喃,然後變成了急促的驚呼:“唐念,唐念,你站住。”

李尚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沈雲深已經跑向了一個去向二樓的扶梯,完全沒有了往日裏從容沉穩的模樣,匆促失態,像個毛躁的少年。

“沈先生。”李尚趕緊追了上去。

沈雲深已乘上扶梯,不等自己升上去,一步兩個台階的往上沖。

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沈雲深了,這突然之間,李尚看的心中一愣一愣的,趕緊追上去。

“唐現。”沈雲深氣息紊亂的奔向商場二樓的迴廊,那個熟悉的背影近在眼前,他伸手抓住了前面的人手,扯着那人轉回頭來。

看清那人的臉時,他一顆不安的心,迅速的安靜了下來,沒人知道他現在眼眶發熱,強忍着洶湧的情緒。

“沈雲深。”唐現有些意外,還有些驚喜,還沒來的及說更多。

便感覺到短暫離心的失衡,她被沈雲深擁進了懷裏,過於用力的擁抱,讓她險些喘不過氣,她心裏卻是歡喜的。

“我找到你了。”沈雲深的聲音暗啞,加大了擁抱唐念的力度。

好像深怕下一秒,唐念又會從他的面前消失一般。

隨後追上來的李尚,隔着不遠的距離,看到了男女相擁的場景,知趣的沒有走上去,默默的站在一邊,等到。

現在好了,唐念一回來,也許他就不用再熬夜加班到凌晨了。

美好的幸福生活要開始了。

……

周西從顧寒時的辦公室出來,在等電梯的時候遇到了唐現。

兩人打了照面,沒說話。

唐現站定看了周西一會,才走進了顧寒時的辦公室。

想來周西來的比他早,應該已經和顧寒時告別過了。

辦公室內,顧寒時已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正以唐現熟悉不以的姿勢站在落地窗前抽煙,像以前很多次一般,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顧先生。”唐現喚了一句顧寒時,提醒着顧寒時自己的存在。

顧寒時聽到,緩緩的轉過身來,吐出口中煙霧,在煙灰缸中按滅了手中的煙蒂。

“你還沒走。”顧寒時的神色淡然,沒有多少即將分別的憂傷。

亦或是失去顧氏的悲傷。

彷彿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不值得他為此浪費多餘的感情。

“準備走了,以後見面的機會應該很少了,走前來和你說一聲。”唐現道。

看他們之間的對話,顯然這場離別,是早就決定好的了。

是的,早就決定好了。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耗盡了周西所有的熱情,早在一個月之前,周西就已經向顧寒時遞交了辭呈,拖到如今再離開,還是以被辭退的名義走的。

周西倒不在乎這些,只知道離開了顧氏,她就可以離開c城。

找一個生活品質較高的三線城市,慢下來好好生活,是周西離開顧氏,離開c城后的打算。

未來,她也真的實現了,生活平靜且幸福,遇見了對的人,攜手並進,擁有了兒女雙全的好福氣。

至於唐現,他想離開的契機,是因為周西。

不是說跟着周西的腳步離開,只是在沒有了周西的顧氏,他也暫且不想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唐現的離開和周西的不一樣。

周西是不會再回來了,而唐現會。

他只是向顧寒時請了一個長假,沒有具體的日期,想要去做一件一直想做,卻沒有去做的事情。

這次顧氏的危機,早在他們發現有人故意購入顧氏股份的時候,就有所察覺。

本可以避,可以解決。

顧寒時卻選擇了任其發展。

可以說,是顧寒時親手促成了這個結果。

起初唐現不明白,不明白顧寒時為什麼這麼做,以為顧寒時為情所困,已經喪失了正確判斷的能力,所以他私下籌謀,想力挽狂瀾,私自找了溫涼。

開始的時候,對於顧寒時所有的不理解,都在他在警局和溫涼見了那次面之後,迎刃而解。

顧寒時在用自己的方式,一點一點的把溫涼找回來。

用實際行動告訴溫涼,顧氏集團在她的面前,不值一文。

她想要,他給。

無論是一開始的百分之十八的股份,還是現在的顧氏易主。

曾經年少,顧寒時用了一種最愚蠢的方式去保護自己深愛的人,他的方式錯了,所需付出的代價和承受的傷害,讓他所料不及。

現在他想糾正自己的方式,用最正確的方式,也最讓溫涼可以感覺到愛意的方式,去修補他們之間的關係。

顧寒時要的,是溫涼。

這是顧寒時當下最迫切的想傳達給溫涼的信息,因此他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去證明。

顧氏可以拱手相讓,只要她留下,。

“一路順風。”顧寒時給了唐現一個簡短的祝福。

“再見,顧先生。”

離開顧寒時的辦公室后。

唐現即刻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周西的辦公室,他想至少見一面,他想要一個正式完整的告別。

豈料周西的辦公室內走就人去樓空,旁人告知,周西已經離開了公司。

難道是註定了,連一句再見,他都沒資格與她說嘛。

唐現苦笑了一下,呆站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中央,沒有刻意去尋周西,心中可惜,抱着遺憾。

他信命,命該如此,勉強不來。

至此一別。

爾後好幾年,唐現和周西,才又匆匆的見了一面。

是在周西的婚禮上,周西淚流滿面的站在台上宣誓的時候,他們的目光不經意的對上,周西是驚訝,唐現是告別,就這匆匆一眼,唐現便當是他們之間見了面。

唐現是不請自來,離開的時候也悄無聲息,婚禮完成後,宴會還沒開始,唐現便走了。

周西換上敬酒服出來一桌桌敬酒的時候,目光總是不自覺的在全場飄蕩。

她是在尋找什麼,或是單純地就想看看自己婚宴的熱鬧,多看幾遍才能記得更勞,日後好回憶。

酒敬完最後一桌,周西握着酒杯的手在他人注意不到角度,微微顫抖。

臉上是笑着的,可她看上去,並沒有表現出來的笑容那般快樂。

晚上看紅錢的時候,周西從一堆紅包中發現了一個沒有署名的紅包,她從中拿了起來。打開了,倒出來一看。

紅包中的東西並不是現金,而是一個造型精美的長命鎖,刻着精緻的龍鳳圖騰和長命百歲的字樣,還有一張銀行卡。

她什麼都沒說,默默的把東西放回紅包里,鎖進了她個人的小保險箱中。

丈夫進來剛好看到周西鎖上保險箱的動作,出言調笑道:“媳婦,你別擔心,家裏的財政大權歸你管,紅錢我也一分都不會碰,你不用特地放到保險箱裏藏起啦。”

周西笑了笑,沒說話。

很多東西,時間不對,結局便全然不同了。

唐現和周西,便是如此。

……

“別走。阿涼,求你了。”

“別走——”

黑暗中,顧寒時驚叫着睜開了眼睛,因為剛才的夢,已激動的出了一身虛汗。

慢慢的,他的呼吸由急促逐漸恢復到平靜。

這一驚醒,他已沒了睡意,坐起身來,打開了床頭燈。

思緒混亂。

溫涼消失,已是第三個月了。

顧寒時也找了她第三個月了。

三個月前,溫涼在幫賀慨,拉顧寒時下馬的股東大會結束之後消失,沒留下一點痕迹。

想起當天股東大會結束的時候,溫涼還等在門口,和他說好家裏見,顧寒時就後悔到發狂。

當時他就不該信她,他應該要形影不離的跟在她身邊才對,而不是放她一個人從公司離開。

可顧寒時又懂,這次離開,是早有預謀,是溫涼早就決定好的,他根本就阻止不了。

因為溫涼說了,她必須要回去給賀離一個交代。

之所以要交代的原因是因為,在溫涼才幫賀慨拿下顧氏后的第七天,她名下的股份,就變更成了在顧寒時名下。

顧寒時拿回那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即刻恢復了顧氏集團最大的股東的身份,一舉奪回了顧氏集團。

溫涼偏移了最初的計劃,背叛了賀離。

背叛了曾救她與水火,助她重生,還為了她籌謀五六年之久的賀離。

賀離答應了幫她報仇,而他,坐擁顧氏。

事情發展到最後,好不容易他們都成功了,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溫涼卻反水了。害的賀離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心思。

所以,溫涼要給賀離一個交代,回到了賀離的身邊。

這一回去,便是銷聲匿跡三個月。

顧寒時找不到她了。

和數年前一樣。

顧寒時甚至不知道這一次,溫涼消失又會是多長的時間,更不清楚,溫涼口中的給賀離一個交代,代表着什麼。

關於賀離,太過神秘,顧寒時自認,不是對手。

天邊逐漸吐白,晨曉的光芒刺破了長夜的黑暗,初夏的空氣還不算悶熱,清晨的空氣甚至還帶着冰冷的霜凍。

顧寒時拖着疲憊的身體起床洗漱,等他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顧景年已經坐在餐桌邊上乖乖的吃早餐,小孩看上去不開心,看到他,情緒也不高。

顧景年的這些變化,都是從溫涼離開后開始的,他時常情緒低落,連顧寒時哄,都無濟於事。

“阿年,早上好啊,多吃點。”顧寒時走上去摸了摸兒子的頭,溫和道。

顧景年情緒依舊不高,默默的啃完手上的麵包之後,看着顧寒時,認真的問:“媽咪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她了。”

顧景年的話,讓顧寒時那麵包的手一頓,只是一瞬,接下來就自如的拿起了麵包。他朝顧景年溫柔的笑着道:“快了,媽咪很快就會回來了。”

讓顧寒時想不到的事,這快了快了,竟會一說就是兩年。

兩年後某一天。

溫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出現在顧景年小學門口的。

顧景年放學出來,看到等在門口的溫涼時,第一個反應就是一下子皺起了鼻子,開始掉眼淚,一邊哭一邊跑向溫涼,抱着溫涼就不撒手。

抽抽搭搭的和溫涼說著,溫涼不在的這兩年零三個月,他對溫涼的想念,還伴隨着嗔怪溫涼拋下他的怨氣。

這怨氣格外的長。

顧景年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回家裏,看到的還是顧景年抱着溫涼,哭的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模樣。

兩年零三個月了,他們已經兩年零三個月沒有見面了,她好像變了一點,細看下來,顧寒時又覺得她一點都沒變,依舊輕易的就和刻在他腦海里的模樣對上了號。

他深愛的模樣。

回來的路上火急火燎,恨不得自己會瞬間移動,立馬到她的身邊。

如今,她就在他面前,他卻不敢輕易靠近了。

深怕莊周夢蝶,迤邐綺夢,他一靠近,夢就碎了,她就再次消失了。

顧寒時已經承受不起他們之間任何的分離了,溫涼回來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她從自己的身邊離開了。

溫涼也看到了顧寒時,男人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裏,依舊是俊朗無雙的樣子,兩年多的時間似乎沒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丁點歲月的痕迹。

反觀自己,溫涼泄氣的想,她發現她的魚尾紋,比之前更深了。

上帝的偏愛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的明顯。

房門被從裏面反鎖,顧景年氣呼呼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二哥,你超過分,我要媽咪,媽咪你出來呀。”

溫涼也想出去,可她現在身不由己,被抵在門板上親的喘不上氣,自身難保。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溫涼真的以為自己差點窒息而亡的前一秒,顧寒時放開了她。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溫涼聞聲緩緩抬頭看他,光線不太明朗的室內,她看清他臉上的濕潤和眼眶的殷紅后,不僅心驚的抽痛了一下。

爾後才笑了。

“保再造重生之恩,用兩年不算久。我和阿離,從此兩不相欠,形同陌路了。”溫涼嗓音有些顫抖的動容,伸手環上顧寒時的脖子。

“是兩年零三個月。”

顧寒時斤斤計較。

溫涼有些頭疼的看着眼前哭的越發梨花帶雨的男人,不禁失笑。

“你取笑我。”

顧寒時皺眉。

“沒有沒有。”溫涼感覺到了危險,嬌笑着想要逃。

逃無可逃,最後被壓在了床圍之間。

“阿年還在門口呢。”溫涼卷着被子,做最後無用的掙扎。

男人的聲音磁性十足,魅惑人心。

“巧了,這個房間隔音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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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妻危情計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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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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