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叛徒
身為手下，無法為上司排憂解難本身已經是一種恥辱，不知悔改認錯也就算了，大早上闖進他辦公室又是什麼花樣？
相較於陸慕深的氣焰，趙瀾顯得淡然許多：“陸總放心，記性倒是已經長了，但可能跟您想像的有些出入。”
被陸閻寒控制雖然丟臉，但他也因禍得福擁有了一段能夠冷靜思考的時間。
在整個隊伍里，趙瀾算是最不起眼的存在。放在普通人中間，他也許還算得上一表人才，可陸慕深養在身邊的人們哪一個不是能力出眾的天之驕子？相比之下，也只能落得個相形見絀的下場。
可偏偏他又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很遺憾地通知您。”說著，趙瀾從懷裏取出了最後幾張合同，炫耀似的在陸慕深眼前晃了兩下，“您的秘密，已經被我泄露了。不出意外的話，您的名字很快就可以登上A市各大報紙雜誌的頭條。”
陸慕深盯着那皺皺巴巴的紙張，仔細分辨了半天，呼吸逐漸急促，臉色煞白。
怎麼會……
許久之後，他才硬生生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叛徒！”
“為了達成在股東們面前許下的八個百分點的承諾，陸總可真是用心良苦。”趙瀾狹長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溫度卻冰涼如水，“收受賄賂，內定冠軍，打着‘展現愛豆最真實一面‘的旗號安排劇本。這要是讓大家知道了，你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可就全都打水漂了哦。”
“你！”
陸慕深拳頭捏得死死的，眼中儘是紅血絲。
防陸閻寒防得無懈可擊，卻沒想到最後竟然被自家養的狗給咬了一口？不過……呵，如果以為僅僅幾張合同照片就可以阻止他登上頂峰的路，也太天真了。
儘力保持冷靜，他陰惻惻地抿起唇角，大概能猜到來龍去脈：“是陸閻寒讓你這麼做的？”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事已至此，追究這些一點兒意思都沒有。”聽着陸慕深一口一個“你”，趙瀾笑得愈發諷刺，壓抑已久的情緒如決堤之水般從內心深處湧出——看吧，為之賣命的人，怕是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無人關心，無人注意，這就是他這麼多年所得到的一切。
陰狠的光芒從眼底一閃而過，陸慕深身影驀然朝趙瀾衝來，右手精準有力地握住他的脖頸，力氣大可怕，青筋畢露，逼得趙瀾悶哼了聲，連連朝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后腰抵上窗檯，退無可退。
憑趙瀾的身手，哪怕是雙腿發麻的情況下，避開陸慕深的襲擊也不是難事。
可鬼使神差地，他並不想躲。
“你殺了我也沒用。”趙瀾臉上因窒息而泛紅，喘着氣輕佻挑眉，“如果，咳咳……如果你覺得我的死能讓事態好轉的話，隨你。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他在這世上的唯一念想，只有守在老家等他歸來成婚的女友阿芳，而陸閻寒已經承諾過，只要他能完成任務，阿芳的後半生便可以高枕無憂。
陸閻寒雖是“敵人”，可他的話，他信。
“死？你想得美！”陸慕深眸子紅得像是藏了一座燃燒的地獄，暴戾恣睢的氣場全開，駭人極了。
對於一個早已厭棄世界的人來說，死亡怎麼能算是懲罰？
“想想看，你的女朋友要是知道你在A市乾的勾當，會是什麼反應？順便提醒一下，只要我願意，她隨時都可能被別的男人抓去當玩物，你懂我意思吧？”
一句話精準戳中趙瀾死穴。
為了不讓阿芳擔心，他從來只說是在一家大公司當助理……
看着趙瀾憋屈憎恨的神色，陸慕深滿意地嗤笑一聲，譏誚至極——螻蟻就是螻蟻，天生任人拿捏的命，還想反抗？
忽然，趙瀾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猛地推開陸慕深鉗制在喉嚨上的手，一拳揍在了他臉上。頓時，陸慕深踉蹌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上，白皙斯文的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嘴角也青了一片。
“你！”
“聽好了，拿我開刀，可以。她，不行。”趙瀾從口袋裏掏出提前備好的水果刀，低沉的嗓音盛滿了威脅，殺氣四溢。
辦公室里，溫度陡然降至冰點。
陸慕深挨了一拳頭，看上去稍顯狼狽，文質彬彬的五官也多了些許猙獰。像是想要故意激怒對方似的，他摸着下巴，調侃中帶着幾分邪氣，幽幽道：“哦？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讓我原諒你的不忠了。”
背叛主人的狗，還想講條件？
趙瀾心裏涼了一片。
他明白，憑陸慕深多疑奸詐的性子，就算他跪在地上把頭給磕破，也絕不會動半點惻隱之心。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陸慕深身上，倒不如相信陸閻寒的承諾。
恨恨瞪了陸慕深一眼，趙瀾沒有遲疑，上前粗暴地將他抱住往窗邊拖拽，一手將窗戶打開，一手死死將陸慕深禁錮在身邊，想要帶着他一起從高樓躍下，同歸於盡——事已至此，只有懦夫才會怯弱求饒，放手一搏才是最靠得住的選擇。
察覺到趙瀾的決心，陸慕深臉色更加難看了，掙扎着後退：“你瘋了！”
“瘋的人是你！”
兩人扭打在一起，短短几分鐘的時間，雙方都掛了彩。整潔簡約的辦公室更是被搞得一團亂，桌子椅子都被掀翻，桌上的墨水瓶也碎了一地，漆黑的汁液將文件報表染了個徹底，面目全非。
忽然，趙瀾詭異一笑，做出了個陸慕深萬萬沒想到的舉動。
他目光空洞幽深地看着他，喃喃地重複了遍“你說的對，你說的對……死亡怎麼能算是懲罰”，而後轉身，毅然決然地從窗沿邊縱身一躍——
“啊！”
“滴滴——”
“死，死人啦！”
幾秒后，樓下響起亂糟糟的嘈雜聲，驚恐而慌亂。
陸慕深瞳孔驟然縮緊，只覺得腦中轟然，渾身冰冷，本能地湊到窗邊往外看。只見趙瀾倒在一片血泊中，一動不動，而周圍則擠滿了驚聲尖叫的人群，有的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有的則急匆匆地打電話，混亂一片。
“該死的！”陸慕深心知不好，以最快的速度拉上窗帘，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
然而，還是有眼尖的路人仰頭看到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