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懲罰
劍霜忍不住捂着嘴輕笑,小姐說話何時如此刁鑽?
陽光明媚,說的好聽,二小姐若是在這日頭下跪上兩個時辰,不暈才怪!
還讓自己在這裏盯着,這倒是一個美差事!
“姐姐?”司鏡嫣一臉錯愕,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注視着司鏡瑤。
以前,她打碎了司鏡瑤房中那極為珍貴的鏤空雕花琉璃瓶,也未見她着惱,如今不過是勾破了一件衣裳而已,卻讓自己長跪。
司鏡瑤那周身的冰冷,卻彷彿一夕之間換了一個人。
“妹妹做錯了事情,自己請願接受懲罰,若是不罰,旁人還不得說我這個姐姐好欺負?”司靜瑤清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司鏡嫣。
司鏡嫣雙手緊握,細薄的指甲狠狠地拽在手心,似要捏出血痕,她比誰都清楚,她只是庶女,也就比那丫鬟略微強了一點,她根本沒有資格,更沒有任何的資本去和司鏡瑤對抗。
輕咬了咬牙,抬頭,卻是微微一笑。
卑微如她,早就學會了隱忍。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罰跪兩個時辰,還請姐姐不要計較!”司鏡嫣說著,淚珠兒恍若都要順着臉頰落了下來,小臉更是一片慘白。
若非司鏡瑤在前世早就領教了司鏡嫣的心機,恐怕還真的心有不忍。
扶着染墨的手,正要離開,卻見廊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笑着看着自己。
大哥!
司鏡瑤心中一動,恍若隔世。
溫潤如玉,端重沉穩。
司昊陽最愛對她這個小妹說:“別怕,大哥在這裏!”
小時候她最是淘氣,常常偷偷混出府去,被阿爹阿娘發現,司昊陽總是淺淺一笑,護着她這個幼妹。
直到將軍府被抄家,她眼見父母死在了亂軍之中,而司昊陽替她擋了那道暮雲浩射過來的箭,一身血色倒在了血泊里。
這世上,再沒有人會笑着對她說別怕,更不會有人像大哥這樣護着自己。
“怎麼愣在那兒,阿瑤,過來!”司昊陽揮了揮手,溫和的笑道。
“我不過在外遊歷了小半年,阿瑤居然都認不出我這大哥,真真讓人失望。”
是他,是他!
淚水,稍微有些模糊,司鏡瑤重新回到這一世,最想見的,便是大哥,她站在原地,無數次告訴自己,這不是在夢中,她的親人,都已經回來了。
“大哥!”司鏡瑤含着淚,微微屈膝。
“果然還是我的阿瑤最想我,怎麼才見到大哥就哭了,你該高興才是!”司昊陽笑道。
又指了指那跪在廊下的司鏡嫣,道:“許久沒見你使性子了,你不是一向最護着二妹,今日怎麼罰她跪了?”
司鏡瑤不置可否,只淡淡的笑道:“這是她自己願意的,再說弄壞了我的衣服不受點懲罰,旁人還以為我好欺負呢?”
司昊陽頗有些無奈的笑着點了點頭,摸了摸司靜瑤的頭。
半年未見,他的阿瑤總算長大了。
素日來他冷眼旁觀,司鏡嫣暗中玩弄的那些手段,自然瞞不過他這個將軍府的嫡長子,只是司鏡瑤一向護她護得厲害,甚至為了司鏡嫣,不惜和自己爭吵,好在,他的阿瑤如今知道了辨別是非,確實讓他少擔點心。
“溫堡主這次跟我進京了,還帶了兩瓶珍藏多年的西域葡萄酒,你可要去?”司昊陽問道,還不忘補充兩句。
“他念叨你多時,一心想收你為弟子,就他那老不正經的性格,不去也好!”
“我去!”司鏡瑤笑道。
這回答,反而讓司昊陽吃了一驚。
司鏡瑤一向都躲那溫堡主躲得遠遠的,今日為何反常?
也不疑慮,點了點頭。
“好!”
溫堡主,青峰堡之尊。
江湖談到這位年過半百的堡主,卻是為之色變,青峰堡一向以用毒著稱,既殺人於無形,也救人無數,全看心情。
某一天,雲州城的首富拖着一箱金子去找溫堡主看病,在青峰山下苦苦等了大半個月,那時恰逢溫堡主心情不錯,見司昊陽遊歷在此,故友相見,甚是開心,又見雲州首富前來求醫,打算接診。
忽地,司昊陽卻說,他路過此處,特意來找溫堡主討要欠他的三十兩銀子,當下氣得這位老堡主吹鬍子瞪眼,吩咐下人關閉山門,誰都不見。
雲州首富看着那一箱金子,十分無奈,司家少爺,你若是缺那三十兩銀子,只管找我,何苦惹那老堡主不快?
久候了大半個月,只得無功而返。
司鏡瑤後來聽大哥說到這段往事,直想發笑。
一路騎馬而行,沿着偏僻的山道,青峰堡在這京郊置有莊園,只是山路難行了一點,難免讓人叫苦。
“六殿下要見溫堡主,你敢阻攔?”一侍衛模樣的人站在莊子門口,疾言厲色。
不待門口的小廝開口,暮雲鉞卻是揮手讓那侍衛退下,“不得無禮!”
他先是恭敬的對着正門一個揖禮,又對小廝拱了拱手,“勞煩閣下,本王有一個要緊人生了病,聞得溫堡主如今在京城,特來請溫堡主隨本王前去診治。”
小廝懶懶的靠在門口那對石獅子上,曬着太陽。
青峰堡的人,向來自視甚高,也從來不買朝廷的面子,不過是見着這暮雲鉞頗有幾分禮節,這才搭理幾句。
“我家堡主今日心情不好,誰都不見!”
跟在暮雲鉞身後的侍衛顯然都有幾分義憤填膺,他們殿下是何等尊貴的人兒,如此屈尊前來求醫,可這青峰堡的堡主卻連門都不讓進,簡直豈有此理。
暮雲鉞臉色陰沉,心裏卻急得正煩。
七弟的病,已經耽擱不得了!
昔年那能彎弓射鵰的威武男子,竟然被這忽如其來的病折磨得只剩下半口氣。
天家沒有親情,可七弟暮雲賀,卻是唯一讓暮雲鉞掛心的人。
“本王素日敬重青峰堡,敬重溫堡主,可病情緊急,今日得罪了!”
暮雲鉞拱了拱手,正要吩咐身後的侍衛闖進去,卻見那小廝手忙腳亂的攔在了門口。
“宮裏那麼多太醫,難道還診不好病么?我家堡主的性格六殿下大概不知道,最是古怪,今日殿下若是強闖,只怕不好!”小廝這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擅闖青峰堡的地方,也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