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明月 第八章 垂柳

第一卷 生明月 第八章 垂柳

看着少女火急火燎的模樣許長安有些無語,這......與之前那位慵懶異常的少女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有些好奇那身紅衣下是不是封印着另外一個靈魂,不過也有着些許擔心,不只是擔心那位紅衣女子。

他看到了城外的烏雲壓境,不認為光靠紅衣女子或者是自己親爹的那點隨從就能突圍出去,其實他不知道的是自家老子並沒有攜帶侍從,應是那筆買賣過於重要的緣故,所以他只是一人前往都城。

楊賀九看出了許長安的心思,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沒有說謊,他自己並不認識剛才的那位紅衣少女和許長安的父親以及許長安,可他卻也能看出來那位紅衣少女並不簡單,甚至還有些擔心自己老師那邊的情況。

許長安回過神來,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因為他無法去做什麼,這種感覺有些無力。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能好好活着就很好,再沒什麼可求的。他更不可能求着楊賀九讓他幫忙出城去把自己父親接回來,且不說他不認為楊賀九能做到,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黑劍。這位算的上是陌生人的贈送少年也是欣然接受。既然楊賀九的老師讓他把這把劍送出去,送誰不是送?

對自己沒用的東西就送出去,少年並不認為這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就把這個當做是生辰禮物了,謝謝你。”許長安笑到。

楊賀九微笑着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不用謝’。

看着門外逐漸暗下的天空,許長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與楊賀九打了聲招呼便拿着那把黑劍快步跑出了小院。

今天對於這位少年來說算的上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接連遇到三個奇怪的人,又得知了這麼多事,所以他想找一個人幫自己寫一些東西。

一路上都在想着紅衣少女口中的那些話,他不知道那位少女為何一定就確認自己姓李,不過看她言之鑿鑿的模樣甚至連自己都差點信了半分。

難道自己真的姓李?

跑過一處巷口,看着前方靠近街口位置的那間三層房子心驚膽戰。

整個西城,多數都是小院,唯獨張三粗居住的為三層木製小樓,如客棧一般。看上去雖不豪華,卻也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

少年抬頭看着那條搖搖欲墜的晾衣桿有些愈發的無語,心想‘真不拿人命當回事兒啊’。

本想加速衝刺跑過去,以免被那條晾衣桿砸到自己,卻突然看到對面巷口位置出現了有着一雙漂亮柳葉眼的青年男子,心中大感不妙。

趕緊揮舞着黑劍衝著前方的那位青年男子一個勁兒的擺手。

青年男子便是柳春生,他與張三粗算得上是大半個鄰居,住的並不算遠,知道許長安最後一網並沒有捕撈上來魚,又了解其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習慣,提着東西打算去為許長安送去一些吃食,以免這位少年在自己生辰的日子裏還餓了肚子。

可此時看着許長安手中揮舞的黑劍有些愣了愣神,他確認自己從沒見過許長安何時有了一把黑劍,想快步上前察看一下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

生怕青年男子被那條竹竿砸到,少年趕緊扔下黑劍快步跑過,將柳春生堵在了對面巷口。

可就在少年離巷口還有着一段距離的時候,樓上那條似乎是永遠也不會掉下的晾衣桿剛巧不巧的擦着他的後背滑落,驚的少年那是一身冷汗。

柳春生被堵在了巷口,自然也看到了巷弄里的動靜,有些擔心的看着許長安問道:“沒事吧?”

許長安輕輕拍了拍胸脯,然後搖了搖頭,快步跑回去撿起地上的那把黑劍,仔細的用嘴吹了吹,生怕被沾染上了一絲灰塵。

重新回到巷中之時,樓上窗戶打開,許長安察覺到動靜抬頭向上望了一眼,臉色羞紅。再低頭看了眼滿地春光的巷子時更是感覺整張臉都燙的可怕。

一貌美小娘子透出半張臉來看着少年擔心問道:“長安?無事吧?”

許長安搖了搖頭趕緊快步跑過。

柳春生看着少年紅燙的臉頰好笑問道:“你怎麼了?”

少年走在前面,只是低頭,並未回話。

城中位置挑着扁擔的中年漢子右手胖小的拇指搭在並不修長的無名指上,隨意搓了搓上面剛扣下來的一坨鼻屎,將其彈到旁邊還未回家的一位孩子身上。

看着城西方向的位置雙腿更是止不住的輕微抖動,似乎是在考慮沒有賣到錢,回家后該如何交差才是。

趕緊收回目光,接着在城東城南這兩個方向瞎轉悠,也不叫賣,好像是在思考着晚上在哪睡覺。

邊轉悠邊有氣無力的感嘆說到:“老了,老咯~”

來到城東,看着自己面前緊鎖的許府大門,揉着鬍渣略顯滿意的點了點頭。

柳春生所住的院子比許長安的還要更小上一些,院外巷口處那顆異常高大的柳樹已經變得蕭條,兩面的土牆也被歲月磨禿了不少,比起隔了兩間院子張三粗的那座三層小樓更是要差上很多,可是里裡外外卻收拾的乾乾淨淨,甚至連一些被風吹落的柳葉都見不到幾片。

推開吱吱呀呀的木門,在昏暗的光線中許長安還是能不太清楚的看到裏屋的兩側牆壁上掛着兩張寫好的書法。

許長安雖不太懂書法,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就看不出來好壞。

他認為那些字寫的極好。

東西兩側的土牆上各掛有三字,三字與三字之間並不對仗,看起來就像是隨意而寫一般。

許長安見過柳春生之前寫過的那些字,雖然覺得那些字也很好看,但他認為比起來這兩幅還是要差上一些,所以知道這兩幅字絕對不是隨意寫的。

站在屋子裏,先是兩面牆之間隨意掃了掃,而後目光慢慢放在了東牆位置。

東側的三字為‘生明月’。

這三個字讓許長安看的入迷。

尤其是那個‘生’字,寫的極為聲勢浩大。生生不息略有無盡之勢,冥冥之中恍若有真意。

如同積蓄了一個冬季養分的楊柳,在春天搖動着龐大的樹冠告訴其他樹木‘老子要生長了,都讓開着點!’

他很難想像自己身旁這位溫和的青衣男子居然會寫出來這麼囂張霸氣的字。

許長安從這個‘生’字中似乎已經來到了春天,看到了自己旁邊那顆柳樹一柳壓眾枝的壯觀畫面,心裏開始止不住的讚歎。

可許長安卻看不到,樹冠下面,為輸送水分和養料到達他高高的冠部,那顆柳樹的根部已經撐的很辛苦。

太過高大的存在沒有人願意總是去費力抬頭。這也正是這座城內的眾多柳樹中垂柳才是最具有觀賞價值的根本原因所在。

柳春生胸膛挺直,與許長安一同看着東面的那副字,一雙溫柔的柳葉眼中頗有自豪之感,只是鞋子裏兩雙腳的腳趾卻是忍不住的輕輕挪動了兩下,那顆頭始終都不曾垂下半分。

即便是平日裏謙遜儒雅的柳春生也認為那個‘生’字自己此生再也寫不出來第二個。

本應作為重點的‘明月’二字卻完全被那一個‘生’字搶盡了風頭,許長安不由抬頭為門外的那輪明月而感到悲哀。

西面的那三個字為‘入海流’。

比起東面的‘生明月’。西面的這三個字寫的卻是極為內斂而不露聲勢。

讓許長安不由有些懷疑這六個字到底是不是一人所寫。

如同奔騰的黃河咆哮瘋狂着匯入大海,卻被海浪所無情吞下,終化為那些億萬水滴中的一顆,不留下任何痕迹,更像是一隻將要入海的魚兒卻又奮力掙扎着不願躍入大海。

少年看到這裏有些不解。

許長安並非如尋常的窮苦少年一般大字不識半個,受許大老爺的影響他幼時便開始接觸各種書籍。他始終也想不明白自家老子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卻為何對書籍這些東西有如此研究。

還是說讀書真的會變醜?

可張三粗......也沒見他讀過什麼書啊。

柳春生並未多做解釋,只是點起了木桌上一盞只有薄薄一層燈油的油燈,拿到西牆的位置把那副字稍微照亮了一些。

許長安這次看的更加真切,發現‘入’字右側只有一點,只是光線昏暗的緣故才沒太注意到。

似乎在寫這個字的時候提筆那人有些猶豫,在‘入’與‘不入’兩者之間左右徘徊,待寫完整幅字后才有些不甘情願的點上了那麼一點。

許長安回過神來,看着自己面前那盞只有薄薄一層燈油的昏暗燈盞,轉而看向柳春生有些猶豫的問道:“柳大哥,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柳春生苦笑着搖了搖頭,並未多做解釋,只是看着許長安手中始終不曾放下的那把黑劍問道:“長安,你找我來可是有事?還有這把劍是怎麼回事?要小心別傷着了自己。”

許長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黑劍,同樣是自豪的挺起了胸膛,眉飛色舞的回到:“這把劍是一位先生送與我的,我就把他當做了生辰禮物。”

柳春生點了點頭,叮囑說到:“受人之物,定要好好謝過先生才是。不知是城內哪位先生贈送?若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寫上副字也好讓你拿回去回贈於先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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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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