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烏雲捲曲翻滾着,如一匹匹烏騅在天空中踏雲遠奔,天上不時有閃電一劃而過,發出的響聲恰似那群馬奔過時踏得土地隆隆作響。風吹得緊,不比冬日的寒風,這盛夏的雷雨前的風,總要帶些熱意。不知何時,如珠簾般的雨密密的下了下來,絲毫不間斷,好似這天公無情,誓要將這凡世的人淋了個全身濕透,成了落湯雞,卻絲毫還不肯罷休。

一個身穿滿是破洞補丁的灰藍色道袍、長髯如樹根般交錯複雜的道士,腰上還別著一個酒葫蘆,酒葫蘆甚舊,上面都是一些或深或淺的划痕,好似記了人間那些情深緣淺的愛情故事,腳上的芒鞋也快是要穿底了,裸露的腳踝不知道被什麼不知名的草劃了幾道,留着淺淺的血跡。他好似喝醉了一般,左搖右晃的走在路上,時而左傾好似快跌倒一般,又一猛的向右倒去,保持重心,不知道的旁人還以為是在打醉羅漢呢。好似還未盡興,解下腰間別著的葫蘆瓶,仰頭欲倒些酒出來,使勁向下搖了幾下酒葫蘆,可是硬是滴不出一滴酒來,迷迷糊糊的就跌坐在宋府的大門前就睡著了。

宋府的當家老爺宋成藺官至戶部侍郎。傳聞這戶人家,祖上原是攏興一帶經商的,靠的是茶葉起家,為人豪爽,每逢旱災水澇都開倉濟糧,施粥於貧民百姓。所以京城裏的人都說,宋成藺能在官場上順遂,也是得了祖上的福報。自從他當了官,也便將家族裏的生意交給庶弟宋成賢打理,只為能專心造福一方百姓,三年前從地方刺史提拔到戶部侍郎。

看門的小廝隱約覺着門口有人,就開門一看,果不其然,道士正倚着門口的石柱睡著了,不是嘴裏還吧嗒兩下,好似在回味着先前飲入的瓊漿玉酒的味兒呢。好在有房檐給他遮了一遮雨,只是濕了一點點,雨點在他的破道服底邊上留下的半點,好似在開了深藍色的朵兒,一邊不知哪兒碰的灰色漬兒,倒是像了亂草。

小廝立馬喚了人兒將道士扶進府內,應了老爺的令,凡是有門口遇到遊走四方的僧侶道士,皆可迎入府中休息。宋府還特別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給這些僧侶道士休息小眠,也不至於躲在房檐地下受凍挨冷。雖說屋子裏的物件沒有好,也是應着下人的屋兒配置的,小住片刻也是足夠了。

下人將道士安置在床上,又抱了一床乾淨的薄被褥給道士蓋上,雖然說已是入夏,畢竟淋了些雨,而且這打雷下雨天有些許的寒,防着道士受了寒,還是蓋上了。

第二天,天剛明,遠處散出了久違的淡淡的酡紅色,一夜驟雨狂風暴雨,濕噠噠的泥土沁出了一種清香,這雨後的白玉簪被打濕后低垂着頭,隱隱地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馨香。水滴答滴答地順着房檐上的瓦片稜角處滴了下來,好像吵醒了那曉夢中的道士,輕哼哼了兩聲,還迷糊着眼,一腳就蹬開了蓋在身上那床薄被,坐起身打了個哈欠。微微掙開眼,道士卻開始迷糊了,嘴裏還小聲叨叨着:“我竟昨日醉酒行到此處......”

道士環視四周,腦子裏竟沒有一點印象,只是道了一聲怪也,躺下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夢裏還吧嗒着嘴,不知是夢裏在吃些什麼呢。

待道士第二次醒來,屋外的院子裏已有小廝在清掃昨日被暴雨打落的葉兒。道士走出門,欲問是何處時,恰巧宋成藺來了。宋成藺雖是做官的,卻私下並不以官員高高在上的姿態待人,無論是對旁人還是下屬,都是一番親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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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點塵煙走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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