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樹、清清
歷史的洪流是由無數種類的生靈用屍骨堆積而成,一代又一代的生靈經由延續,誕下希望的種子,而後奮勇前行,在滿是黑暗的世間中尋找光明,在荊棘末路中搖搖欲墜,向著遮天巨搫亮出鋒芒……
歷史的長河是由無盡的骸骨積徹而成,在適應環境之後,在摸索出適應的生存方式后,在天威下匍匐顫慄之後,便孕育出各自的文明。
生靈在遙遠的神話時代,在那環境極為惡劣的時期里,在那毫無明路的艱苦時期里,無人知曉究竟持續了多少時日,經由幾何滄海桑田,大陸變遷。
直至某一刻,有天賦異稟的生靈征服了星河,陸地,與海洋。那是自生靈長河中第一任征服天地的王者,被譽為生靈之母,那是一顆佇立在世界的盡頭,生長在忘川之中的,直達天際的巨樹,無人知曉其種類與來歷,一切都在歷史的長河中湮滅。被稱之為——生命之樹。
這便是一切的起源。
至此,生靈不在天怒下顫抖哭泣,不在海洋中沉溺無力,不在雷霆下化作焦炭,不在絕望中沉淪仰望。
生靈擁有了征服天空的羽翼,亦有馳騁大海的,無數水下生靈。行走在陸地上的生靈更是不計其數,生靈從永夜中尋找到了一絲光明,從終焉中開創嶄新的希望,屬於生靈的時代拉開帷幕。
得到了強大力量的生靈獲得了救贖,永無止盡的,生命的延續,所帶來的毫無疑問是究極的強大,所導致的無疑亦是宛若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連綿的戰火紛飛與無盡的善惡復仇,慾望開始無限膨脹,不在有後顧之憂的生靈便釋放了永無盡頭的慾望,各種妖孽天才層出不窮,直到某一刻,文明抵達頂點。
生命之樹終歸枯竭,可強盛的生靈經由不甘與善惡,不僅沒有消亡滅絕,反而更為強大壯勝,即便是天譴與萬劫落下,依然無法奈何生靈的頑強與適應。
生靈便是如此頑強的屹立在這世間,生命的延續這一奇迹般地現象令天地都臣服,可,無盡的對比與膨脹慾望使然,戰爭未曾停歇片刻。
悲哀,恐怖,哀嚎,顫抖,絕望。
那是遠比天譴與萬劫更為恐怖的事物,圈養,奴隸,迫害,自由的世界顯露了其猙獰的獠牙,並無規則與束縛的世間滿是悲哀,弱者被欺凌。被踐踏,被永遠的奴役……豪奪強搶,實力為尊。
與之相對的,便是也曾有過,使所有生靈都和諧共處的賢者,不在有燒殺搶掠,不在有悲哀與不甘。那是歷史長河中極少數的“太平盛世”,被稱之為賢帝,其本體是一株水蓮。
可幸福終究是短暫的,世間的多半生靈,皆是食肉的,食肉便是一切罪惡的源頭,這世上從未有過公平,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便是這個理,強者吃食弱者,本身便是天經地義。
直到永遠。
如若當初,生靈尚未凝聚氣候之時,僅僅是一盤毫無作為的散沙,只會在天威下匍匐的,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哀嚎者,便不會世間長河中流傳而下的,無數的悲哀故事,
可世間終究無法重來,時間也無法回溯,這個世間,是名為常識的世間,既沒有輪迴轉生這般不切實際的現象,亦沒有漫天諸神天佛之類的一念間宇宙重啟這般的虛構幻想。
生命的延續便是一切悲哀的根源。
過去兩年裏,浪跡世間的凰夜葵得出了如此結論,連同少年心底的絕望一起。
太陽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極北,落雪聖地,梅山
梅山禁地,此為祭祀的場所。今日晨初,清風徐徐,天高雲淡。可秋日光景終是為蕭瑟的氛圍,飄零的金黃落葉,宛若飛舞的精靈一般。
空山水流,花香裊裊。
在禁地後山,在宛若原始地帶的茂密的叢林中,有着不大不小的空曠土地,簡陋的茅屋便坐落在此,屋前是為栽種着數株靈藥異草的肥沃田圃,門前是兩株正盛的桂花樹。金黃的桂花葉簇擁着,爭相綻放着。怡人的香氣瀰漫在整片院落。屋后是一片清澈的湖水,在泛着晶瑩金光的水面上,有嶄新的落葉漂浮着,盪起層層碧波。
簡陋的院落出奇的祥和。
屋外有少年在整理葯圃,時不時的輕嗅着。少年一襲純白的弟子衣衫,如墨般的青絲打理成一束,面目蒼白中透露着微微紅潤,在其額頭上依稀可見幾許汗漬。如清幽月光一般的眸子可見幾分柔色,顯得儒雅隨和。
不一會,少年便開始打掃院落,將落葉與秋泥掃至遠處,摘下幾株最盛的桂花插放至瓷瓶中,隨後又將溪水面的浮葉驅散乾淨。
秋日裏的溪水溫暖而澄凈,如同湛藍的天空一般,以寬廣溫柔的胸懷擁抱萬物,接納一切不公,嘆息。
趁着晨間時分,少年打理好一切,便走回茅屋內。
晨初的金光柔和的灑落在潔白的床鋪上,像是披依着一層金色的柔紗,顯得溫馨而靜謐。屋內的陳列設施十分簡單,只有火灶與飯桌,木凳與溫床。
少年將瓷瓶內的正盛桂花擱置在窗檯,轉頭注視着那床鋪上,沐浴着金色的光輝的少女,溫柔細膩的目光宛若夜幕月芒一般。
側躺着的少女三千青絲隨意披散着,凝着晶瑩光澤的白嫩肌膚宛若這份金光一般顯得朦朧而夢幻,在青絲之下,可見白皙剔透的雪額,柔和的畫眉就如那金色桂花一般,小巧的瓊鼻與細嫩的櫻唇可口而又誘人,其夢幻仙顏上的粉色絨毛也清晰可見,綻放着如麝如蘭般的馥郁芳香,當真仿若九天玄女。
晶瑩的鎖骨玉頸宛若羊脂暖玉一般刺目,如牛奶般光潔軟膩的半截聖潔更是令人炫目。隨着輕微的呼吸聲而起伏的仙軀佔據了少年的全部視野,完美無瑕的仙容令天地都暗淡無光,叫自然都羞愧失色。
即便是每日都膩在一起,不曾分離片刻,這樣的少年也感到陣陣暈眩,不敢在凝視其仙容。
微微嘆息一聲,走向前去,將滑落的被褥重新蓋好,不料卻驚醒了少女,微微顫動的長長睫毛緩緩睜開,露出其宛若黑曜石一般的美眸,朦朧中閃耀着些許水靄,仿若能夠清晰看到映射在其中的自己……
“餓,快去做飯。”
任性的少女督促着,而後轉了個身,明顯是有賴床不起的毛病,在整個世間,無論是怎樣的生靈,皆沒有賴床的毛病,一天之際在於晨,無論是魔道亦是正道,不論是妖獸還是人俢。混沌散去,新陽普照。晨間的兩儀紫氣乃是最為純潔無暇的靈氣,修鍊一時便可頂百時的效果。
夏樹微微一嘆,雖是僅僅是練氣期的差勁弟子,可修為於自己而言,並沒有多大效用,也就作罷,
若是讓世人知曉夏樹的想法,恐怕會捧腹大笑,大罵其蠢才,朽木,窩囊……等等,在這片實力為尊的世間,哪有人會說修為無用的。這就像和平年代,會有人言學習無用一般,會被罵成是異類,傻子,瘋子。
少年毫無疑問亦是傻子的同類,獲得了不同於常識之內的視界,其所行所為處處透露着怪異,可少年將入耳的流言蜚語統統無視,最後連每日晨初的課也都不上了。
夏樹與清清,是為梅山弟子。
正當夏樹準備摘些青菜之時,平常罕有人至的院落響起了腳步聲,夏樹一陣頭大,會來此處的無非抵有一人,那是集體責任心非常強的,林疏影唯一的真傳弟子,亦是梅山弟子中的最強者,名喚作林寒霜的美麗弟子。
於是,夏樹不快的講到。
“妳這愚蠢的女人,又來作甚?。”
那過分美麗的負劍少女人如其名,宛若冰山雪蓮,令人望塵莫及,其如同霜雪一般的氣場將這片溫馨擠破,令夏樹感到一陣寒戰。
來者毫無疑問是名美麗的女子,其姿容放在外世亦是一等一的美麗絕倫,堪稱傾城傾國,與其師傅相比亦是不遑多讓。
可,這裏終究是有名為清清的,更加夢幻的事物。
沒有對比便沒有傷害。
這是世間永遠的真理。
單論姿容,林寒霜在見識到清清的那一刻起,一向引以為傲的姿容居然敗了,而且是摧枯拉朽般的,徹徹底底的敗了,就連同為女性的自己亦被那恍若夢幻的女子征服了,是的。自己敗的無話可說,就是自己的師傅,哪怕是落落親來,也絕不可能有其那般完美,無論在任何一點上。
在那一刻,林寒霜知曉了,世間真有仙人。
出乎林寒霜的意料,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陪伴在其身旁的,是一隻如此大眾的螻蟻,不,那連大眾都不如,單純是最底層的少年。
於是,林寒霜自認為少年並不能保護少女,因為其實在是太過孱弱,自己一隻手便可碾壓其。
況且少年還並不勤奮,整日裏擺花弄草,對月沉醉。並無些許大男子風範。林寒霜怒其不爭,便三天兩頭來進行洗腦,力求浪子回頭,對世間有一個更為清晰眀了的認知。
身為修士,要用跑的。
必須要跑起來,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