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見財起義

第二十五章 見財起義

女僕走到門房門口站下,好像已經聽到了門口的對話。她接口答道:“小姐也吩咐過,今天有些頭痛,不能見客。請兩位大人們改日來吧。”

聶小蠻感到很失望,但還不肯退出,他站住了沉思一下,忽湊近景墨的耳朵說道:“看這情形,我今天已不能夠見他。但你和他有交情,不如就一個人進去。我在這裏等你。”

景墨答道:“你叫我進去代替你慰問一下?”

聶小蠻向景墨眨了一眨白眼,小聲咬耳朵道:“好了,你至於這樣當場報復嗎?你早就知道我們不是單單來慰問的。你進去見他,不必說我來,但要臨機應變,探探他和劉翰飛終究有什麼糾葛。”

聶小蠻又跟景墨要了一張帖子,在片后注了“有要事密談”五個趙體行楷小字,回頭交給那傭人:“你把這帖子送進去。”

傭人拿了帖子看一看,仍站着不動,還有些疑遲不肯。

聶小蠻說:“放心,你只管把這帖子送進去。你主人一定不會怪你。”

彎背的老家奴只得悻悻地拿了帖子走進去。那女僕見了兩人附耳密談的樣子,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站住在門房外面,變得警惕起來。聶小蠻移過一把椅子鬆鬆垮垮地坐下,把手交叉在懷裏取暖,故作悠閑的狀態,不再和景墨交談。

景墨無奈只得嘆了一口氣,心中知道這錦衣衛的帖子送進去,十有八九是必有奇效。可約摸過了一柱香功夫,那僕人才出來回報,聲言主人請景墨進去。

景墨暗暗歡喜,朝小蠻點了點頭,回身向正屋去。景墨且行且自估計,對方所見自己,難道就為了帖子背後的五個小字?多半還是自己錦衣衛的身份?假如是後者,司馬鷹揚心中不是有了什麼成見嗎?

司馬鷹揚的卧房就在樓下書室後面的次間中,景墨穿過了那“一日之花開不同”的客堂,就跨進卧房去。鷹揚靠在一張掛白羅帳子的桃木床上,頭上戴着軟帽,頭部下面墊着幾個枕頭。床前生着火爐,暖氣撲面。

景墨覺得室中的溫度若和室外相較,至少差了一季。但鷹揚擁着兩條藍綢面的厚被,似乎還很怕寒。室中的傢具很是精緻,但漆皮已陳舊。床前的梳洗桌上放着描金花的白瓷茶碗茶壺。一枝紅梅插在一隻雨過天青的黑陶瓶中,受了熱的引誘已婿然開放。

鷹揚撐起些身子,張着眼睛瞧景墨。景墨從燈光中看見他的眼圈稍稍陷落,臉色也很憔悴,好像他前夜曾經失眠。他其一句話就讓景墨暗暗地吃驚。

司馬鷹揚問道:“蘇兄,你有什麼要事要和我密談?”

嗯?他這是不是在故弄玄虛?這不就是心虛的表現嗎?景墨決定姑且敷衍着。

景墨道:“沒甚麼事。我因為你昨晚受了虛驚,專門來問候你。因為你不見客,我才寫了那句——”

司馬鷹揚忙說:“蘇兄,你何必瞞我?你的表情明明告訴我帶了什麼消息來哩。”

景墨微微一證,難道自己的臉上已經透露了什麼?

景墨含笑答道:“不錯,我正有一件消息報告你。你聽了也許可以出一出惡氣。”

司馬鷹揚着急地問:“什麼消息?”

景墨道:“那個無賴的劉翰飛昨天夜裏給人殺死了!”

司馬鷹揚把身子仰起了些,驚異道:“哎!真的?”

“當然真。司先先生,這消息你還不知道?”

“沒有啊,我從哪裏知道?”

“我想這種慘案一天之內,可能大半個金陵城都傳開了吧。”

“唉——我今天還沒有聽到任何外面的消息。”

司馬鷹揚的語調不大自然,目光也垂落着,景墨不禁暗暗懷疑。他當真還不知道?還是說謊?

景墨又說:“司馬先生,你覺得這人的下場怎麼樣?這無賴昨夜裏實在太囂張跋扈。”

司馬鷹揚支吾地說:“嗯,實在真的氣人。”

“其實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世人決不會相信這無賴的話。”

“這倒也是,不過這惡人怎麼會在昨夜裏被殺?”

“事情的確很湊巧。”

景墨應了一句,盯着司馬鷹揚的臉色,司馬鷹揚的目光仍留在棉被上,略一沉思,問道:“那麼兇手是誰?衙門裏已經查明了沒有?”

景墨搖搖頭:“還沒有。”

司馬鷹揚的眼睛抬起來,和景墨的目光交接一下,立即閃開去。接着又努力地看回過來,又問道:“蘇兄,你有什麼看法呀?”

“哦,沒有什麼。”

“不,我看得出你隱藏着什麼事!你——你難道懷疑我?”

景墨沒想到,談話這樣的開門見山,更想不到的,取攻勢的倒是司馬鷹揚,他自己情虛了,企圖先發制人嗎?

景墨仍含糊地說:“司馬老先生,你說我懷疑你什麼?”

司馬鷹揚直截地答道:“疑我殺死這流氓!”

“哎,沒有的事。”景墨反而詭辯着。

司馬鷹揚自言自語:“哎!怪不得今天有好多的人來說要看我。他們大約就是為了這一件事懷疑我吧?”

景墨安慰道:“不會,你不必多心。”

“蘇兄,你的話不錯。他們假如懷疑我,那就走到歧路上去了。我因為昨夜受了那無賴的侮辱以後,朋友們都不歡而散。我就回進房來。我女兒陪了我一夜,直到天明,方才睡着。”他嘆一口氣,“其實像劉翰飛這樣陰毒的無賴,跟他結怨的人只怕不少。只要向著正路去查究,終可以水落石出。”

這話明明是有所指才說的。司馬鷹揚顯然已經窺破了景墨的來意,才有這種使景墨移轉視線的表示,而景墨卻只得表示領受。

景墨答道:“誠然,像他這樣的無賴,死是應該的。昨夜聽了他誣辱你的話,大家都覺得憤憤不平。他要不是一溜煙地逃了,我估計少不了得挨一頓拳腳。”景墨頓了一頓,就將話題引入主旨。“司馬先生,我們都知道他的話是憑空捏造的,但這裏面總有一個由頭,你假如不見外,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司馬鷹揚又把肩部靠住枕頭,低頭沉思了一會,才嘆息着說:“蘇兄,這件事我原本不願意向別人說。但感念你來看我的情義,不妨談一談。那惡人幹了一件不光彩的事。被我發覺了,將他辭了。他因此懷恨起來,又怕我事後宣佈出來,所以他先發制人,趁我宴客的時候,捏造了故事來誣陷我。”

景墨進一步問道:“他幹了什麼不名譽的事?”

鷹揚有點遲疑道:“他——他偷了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值錢嗎?”

“當然值錢。那——那是秀棠的一隻珠鐲。”

“咦?他偷的是令愛的東西?”

鷹揚的老臉上紅一紅,又低垂了目光,兩隻手互相捏出一個個白印,好似在自悔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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